百蝶有心陪她閑聊,就把訓練時候的趣事、糗事,當做故事一樣講給葉婉聽,逗得她樂不可支。
兩個人就這麽走過了兩條街,竟然也不知不覺。
直到百蝶忽然停下來,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黑影,忽然愣住了。
“怎麽了?”葉婉也猛地跟著停下來,順著百蝶的目光看過去,她隻能依稀看得見一個高大的黑影,慢騰騰的朝自己這邊走過來。
“要不要跑?”葉婉低聲問百蝶,可她心裏並沒有覺得不安或者害怕,然後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來的人,是不是景子舒?
百蝶沒說話,是因為她也分不清前方來人是敵是友。
隻知道,對方的修為比她高得多,若不是明晃晃的影子在那裏,她幾乎都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
這讓百蝶十分擔憂。
但又想到,整個京都,能讓她有這種感覺的高手,屈指可數。
她幾乎要肯定,對麵來的人,是她的主子——七王爺,景子舒。
但也隻是幾乎。
沒確定之前,百蝶不敢掉以輕心,雖然沒有立刻拉著葉婉逃跑,但她也不動聲色的將葉婉擋在了身後。
但凡有個萬一,她也能替小姐爭取些許逃跑的時間。
葉婉見到百蝶的動作,不由得跟著屏息凝神。
五。
四。
三。
二。
一。
黑影最終在他們麵前停下來,緊跟著是一聲輕笑:“怎麽這麽狼狽,連個馬車也沒得坐?”
那笑聲裏頭,帶著戲謔,還有幾分嘲諷。
雖然是嘲笑的話,可聽起來,卻沒有半點笑意。
冷的,堪比這寒冬、深夜。
葉婉大驚失色,來的人,不是景子舒……
而是太子。
還是變態的那個!
百蝶也嚇到了,下意識地就要拉著葉婉逃跑,手都已經抬起來了,卻突然意識到,她如今,似乎、算是太子名下的奴才?
想到這裏,她緊忙克製住自己,退後一步,朝來人行跪拜之禮:“奴婢拜見太子殿下!”
暴戾太子沒有理會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區區一個會些三腳貓功夫的婢女,他還不放在眼裏。
他看著葉婉,在黑夜裏,她的表情都變得模糊。
但偏偏是這樣的她,卻有一種令人著迷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看清她的麵容,以及,她那張臉底下隱藏著的一切秘密。
“很吃驚?”太子粗暴的捏住葉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他聲音依舊冰冷的不帶任何溫度,甚至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也冰涼如鐵一般。
“……是。”葉婉艱難的吐出一個字。
太子又用力的捏了她一下,冷笑道:“怎麽,以為會是你的小情郎來接你?如今見著孤,很是失望?”
葉婉用力的翻了個白眼,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她困難的回嘴:“哪裏,有什麽,小情郎!”
“難道不是?”太子的臉忽的靠近她,帶著冷冽梅香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葉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太子這是在……吃醋嗎?
葉婉下意識的想,隨即狠狠的在腦海裏拍了自己一巴掌,吃個毛的醋啊,她跟太子又不是那種關係!
可腦子裏頭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說:太子這語氣、這行為,妥妥的抓奸現場啊,哪裏不像是吃醋了啊!
葉婉被自己弄得啼笑皆非,忍不住想,她果然是太無聊了嗎?
然後看向麵容模糊的太子,反問道:“是不是,又和您有什麽關係呢,太子殿下?”
太子的氣息都為之一僵。
葉婉用力的撥開他的手,笑問道:“殿下深夜攔路,又是為了什麽呢?總不能是特地來接水柔回醫館的吧?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水柔不過一介草民,您這般紆尊降貴,總讓人忍不住懷疑啊!”
“懷疑什麽?”太子很順從的“不恥下問”。
葉婉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自然,是懷疑您別有所圖咯!畢竟這夜深人靜、人煙罕至的街道上,您要做些殺人放火、棄屍荒野的事情,也沒人知道,不是嗎?”
太子的臉色變了幾變,但好在夜色濃厚,根本看不見。
“你在試探孤?”他冷聲質問。
葉婉忙退後了兩步,恭敬的彎下腰,道:“水柔不敢。”
不敢?
孤看你是敢的很!
太子在心裏腹誹,隨後懶得跟她廢話,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馬車,催促道:“趕緊上車,回去。”
葉婉直到坐上馬車,到了醫館,又下了馬車進到醫館裏頭,還處在雲裏霧裏的狀態之中。
這麽說來,太子竟然真的是來接她的?
臥槽……這不科學!
太子這個變態,他又想搞什麽事情了?
這是葉婉想了一路,最終的出來的、唯一的結論。
進到醫館,葉婉發現,本該早就休息了的眾人,都還等在燈火通明的大堂裏頭,見他們進來,甚至沒有先參拜她身邊的太子,而是爭先恐後的問候自己。
“葉大夫,您終於回來了!”
“葉大夫,您今天受累了!”
“葉大夫——”
……
此起彼伏的聲音,讓葉婉受寵若驚——她在這家醫館裏頭,什麽時候有這麽高的人氣了?
分明,先前她都基本和這些人沒有什麽接觸的好吧?
唯一的一次,就是她剛剛研究出來天花的治療藥物,挨個發給這些人吃下去的。
更多的時候,醫館的大小事務分配都是水藍在做。
水藍走了之後,就換成了百蝶。
難不成,攆走了水藍,還有這樣的效果?
葉婉胡亂想著,心底裏有些好笑,更有一絲絲的感動——她原本,隻是懷著“不得不”的被迫心情,和這些人一起工作,哪怕這間醫館最初的格局劃分、到後來的人員分配,都是她的理想狀態,可架不住她對這間醫館,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
卻不想,這些人,對她……
還有太子,本來以為是個純純的死變態,沒想到,竟然還是個有良心的老板呢!
葉婉在心裏決定,下次的藥,就不放那麽多黃連和甘草折騰他了。
但很快,葉婉就發現,她很傻。
真的。
太子這樣的死變態,哪裏是她這樣天真又單純的人,可以琢磨的透徹的?
就在葉婉的心裏湧起了那麽一絲絲的感動的時候,變態太子毫不猶豫的、親手將這份感動,捏的稀碎稀碎。
葉婉覺得自己傻透氣了,她怎麽能夠對太子這種變態,生出“厭惡和憎恨”以外的情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