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看見這身黑衣,就有些不太舒服,她怎麽都沒想過,竟然會是這個太子前來……
忙打起了精神應對。
“拜見太子殿下!”葉婉站在最前麵,被黑衣太子的冷厲眼神警告了,不得不打頭陣,率先跪下去,行叩拜大禮。
後麵的人緊跟著跪下行禮。
太子端坐於馬背之上,目光清冷而凝重,像是在審視一般,掠過一眾跪下的人,最後落到了領頭的葉婉身上。
她跪倒的姿勢並不怎麽標準,也不太好看。
太子不悅的冷哼一聲,才開口道:“都起來吧!”
葉婉鬆了口氣,被水藍扶著站起來。
接下來的流程,就要熱鬧多了,並且沒有再跪拜行禮這樣的事情。
在眾人的掌聲和熱鬧的鞭炮聲中,神情高冷的太子一手握著還蓋著帷布的匾額,縱身一躍,如矯健的燕子在房梁處掠過,然後就將匾額掛了上去。
離開的時候,他順手揭下了蓋著的紅布。
濟安醫館。
四個燙金的大字浮現在眾人眼前,飄逸俊秀,貴氣逼人。
葉婉覺得,她的眼睛都被晃了一下。
醫館這個名字,倒不是今天才知道……可她卻是實實在在的第一次看見,這般招搖的匾額——
就這一個牌子,得用多少黃金?!
葉婉想一想,都覺得心疼,金子多了?給她呀!
她在心裏默默的吐槽了一陣。
然後太子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像是在看一件商品似的,挑剔又嫌棄:“還愣在那裏做什麽?過來!”
葉婉不情不願的走過去,和太子一左一右的站在一起,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托盤上的剪刀,在太子的口令裏,用力的一剪。
紅色絨布團成的花球,應聲而落。
周圍又響起熱烈的掌聲。
剪彩完畢,太子就進了內堂,端坐著休息了。
葉婉想了想,自己也跟著進去了,反正,水藍才是名義上的大管事,開業致辭什麽的,自然是她來。
水藍拗不過葉婉,硬著頭皮上了,說了一番感謝的話之後,就把葉婉重點交代過的,今日醫館免費贈送清火降燥的茶飲一事說了。
“但凡京都居民,今日之內,皆可憑戶籍在醫館登記辦理會員,領去專屬的身份牌。憑身份牌,每月初一當天,可在醫館領取一份清火降燥的茶飲。”
這話一出來,本來還在觀望的人群,紛紛四散而去——都回家拿戶籍了!
京都的氣候本來就偏於幹燥,加上又是冬天,過年期間任憑誰家也少不了大魚大肉,這身體,可不就幹燥上火了嘛!
葉婉的這項措施,讓人們原本對望而卻步醫館,一下子就熱情了起來。
沒用上一盞茶的時間,醫館門前就開始聚集了不少人,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雖然看病的人尚且沒有,但光是這樣,都已經把其他醫館壓上一大截了。
太子雖然麵目冷峻,但對此還是非常滿意的。
他主張開這家醫館,並且不顧非議親自到場,要的就是這個名聲和民心,如今葉婉替他辦到了,他怎麽能心情不好?
當下看著葉婉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更是難得誇獎:“辦的不錯。”
葉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多謝太子殿下誇獎!”
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葉婉的內心是崩潰的,如果太子這麽誇她的時候,看她的眼神不要像是在看一塊肉的話……
“你們的大夫在哪裏?!”突然一聲高亢的質問聲在醫館大門前響起,連葉婉都被驚了一跳。
水藍看了葉婉一眼,見她點頭,才分開人群走過去,問道:“你有病人?大夫自然在醫館坐診,有病人就送來吧!”
那人目光挑剔的上下打量著水藍,嫌棄道:“你就是大夫?”然後小聲嘀咕,“怎麽是個女娃娃……”
滿是嫌棄之意。
水藍也不惱,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溫言道:“我不是大夫,我是這家醫館的管事。大夫在裏頭,您到底需不需要找大夫?”
那人順著水藍的手看過去,一眼先看到了端坐的太子,一襲黑袍、沉穩大氣、貴氣逼人。
他先愣了一下,心道,這家醫館的大夫好特別……然後才聽水藍說道:“我們小姐可是我們醫館的招牌大夫,整個京都都有名的!”
說的,自然是葉婉治好了那個天花病人的事情。
如果說,之前太子安排人替葉婉造勢,讓她出了名的話,之前被葉婉以為是“陷害”的一場天花,因著那家女人的撒潑胡鬧、以及雇了人假冒官差鬧事的事情出來之後,傳聞的醫術得到了印證,葉婉名氣就更上一層樓了!
這不,這人便是慕名而來的。
“是水柔小姐嗎?”那人見目光從太子身上移開,再落到葉婉身上時,簡直欣喜不已。
他快步走上前去,“噗通”一聲就貴在葉婉跟前:“水柔小姐,求您救救我家少爺吧!”
“你家少爺怎麽了?”葉婉皺了下眉頭,不太喜歡這些人一見麵就跪地請求的習慣,有事先說事不好嗎?
“我家少爺,之前也不知怎麽了……這幾日身上突然高燒不退,還上吐下瀉,看過大夫吃了藥,卻怎麽也不好……”
他話還沒說完,另一個人又從醫館外頭衝進來,滿臉大汗,很是急切。可他一衝過來,見到一旁的太子先是愣了下,然後再給太子請安。
認識的?
葉婉一邊聽先前那人說話,一邊打量著後來這人和太子。
卻見後來這人跟太子問安之後,便朝著葉婉說道:“水柔小姐,請您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她——”
卻是這家的小姐同樣高熱不退,驚厥抽搐。
葉婉聽著就是眉頭一跳,這症狀,怎麽都似曾相識?
她不由得看著兩人,問道:“你家小姐,和你家少爺,是什麽關係?”同一時間出現兩個病人,還都是傳染性疾病……
很難讓人不把這兩人聯係到一起。
先前那人麵色一僵,後來這人立刻高聲尖銳的反駁:“怎麽可能有關係?!我家小姐,那可是章公主殿下的女兒,衛家的嫡出大小姐!”
長公主的女兒是誰,葉婉並不知道。
但衛家的嫡出大小姐,她倒是一點也不陌生。
嗬嗬,不就是衛碧水麽?
這麽看來,衛碧水,自己中招了?
就是不知道,是被誰傳染的,莫非是那天翠花去找她拚命了?
如果葉婉知道,翠花當時被她那麽一嚇唬,竟然去找衛碧水拚命,找不到的時候竟然記住了她說的“口水、傳染”兩個詞,朝衛碧水的貼身侍女大吐口水……
若是知道,葉婉一定要笑得滿地打滾的。
簡直,太有才了!
而衛碧水,也真是夠倒黴的了,哈哈哈,簡直要笑死人了好麽!
葉婉都快繃不住了,對先來的那人說道:“你家少爺在哪裏?方便挪動嗎?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盡快送到這裏來吧,我一定盡全力治好他!”
盡全力三個字,那人選擇性的忽略了,就聽到了“治好他”這三個字,當下感恩戴德的朝葉婉拜了一拜:“謝謝水柔小姐仁慈!”
等他再起來,卻很是為難的說道:“可否勞駕小姐去一趟我們府上,實在是我家少爺本就體弱,若是……”
說的情真意切。
葉婉剛要同意,後來那人就驚叫道:“那怎麽行!我家小姐還在等著呢!你這大夫好不識趣,都告訴你了,我家小姐可是長公主殿下的女兒,他家那勞什子少爺,就讓他等著吧!誰的命,也沒有我家小姐的命金貴!”
葉婉就怒瞪了他一眼:“你家小姐金貴,難道你家小姐是金子做的?!”
“你——”那人還要說什麽,被葉婉身旁的太子瞪了一眼,就卡殼了。
葉婉冷笑道:“在我麵前,病人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金貴。就衝你這態度,你家小姐的病,我還真不能上門去看了,把你家小姐送過來吧!否則,就另請高明!”
那人愣住,隨即恨恨的瞪著葉婉,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立刻轉頭朝太子哭訴:“太子殿下啊,我們小姐,可是您的親表妹啊!”
葉婉渾身一僵,臥槽,怎麽忘了這層關係!
她僵硬的繃著臉,克製自己不回頭去看太子那個變態……誰知道,他跟他那表妹關係好不好啊!
可自己剛才話都說出口了,難道太子開口,自己就要在人前失信嗎?
那以後還怎麽混了!
葉婉當下硬著頭皮不去看太子,隻吩咐水藍:“把我的藥箱帶上!”然後對先來的那人說道:“帶路吧,先去看看你家少爺!”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跟著那人走了。
水藍提了藥箱小跑著跟在後麵,甚至都不敢去看太子的眼神。
而太子——
他到沒有葉婉以為的生氣之類的情緒,反而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葉婉落荒而逃的背影。
怎麽覺得,葉水柔和自家那位表妹,有點不同尋常呢?
太子抖了抖衣袍,站起身,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再派人去讚陽城打聽打聽,碧水之前在讚陽城,和這位水柔小姐,有什麽過節。”
旁邊人應了聲,就離開了。
太子又巡視了一遍醫館,這才如來時一般,高調的離開。
留下長公主府的家奴,滿臉尷尬的僵在原地,欲哭無淚——這要是把大夫請不回去,小姐還不扒了自己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