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葉敬遠捏著拳頭，氣得七竅生煙。
“少爺，老奴認得，她是過世的夫人所出，名正言順的葉家大小姐。”角落裏傳來一記微弱而蒼老的聲音。
不由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記聲音吸引過去了。
葉婉最先看到灶台後麵的那個髒兮兮，滿頭銀發的老婆子，那婆子縮頭縮老地低著頭，抖動的手彰顯著她的緊張。
“你是如何識得？”葉敬遠看到這形象，下意識地皺眉，一個低等的燒火婆子，是怕被他趕出府胡說的吧？
“老奴是過世的夫人身邊的陪嫁婦人，老奴姓顧，大小姐是老奴看著出生的。”老婆子趕緊回答，抬起頭來看了葉婉一眼，眼底有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最強烈的，還是那抹心疼。
原身娘親身邊的人？
葉婉的目光落在顧老婆子的身上，仔細地觀察她，打量她。
在葉府，她孤家寡人，連出院子都很難找到機會，重點是沒有自己的人，這給她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局麵。
葉敬遠踢了跪在自己腳下的廚娘一腳：“你來說，這個老婆子說得對嗎？”
廚娘猶豫了一下，趴在葉敬遠的腳邊回答：“是是是，因為先夫人過世後先夫人房裏的下人都閑著，夫人進門後就打發先夫人院子裏的人嫁人的嫁人，出府的出府，隻剩下這個顧老婆子年紀太大了，沒處去，就放到廚房裏燒燒火。”
“你，自己去找管家領罰，其它人各罰一個月的銀錢以示懲戒，現在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葉敬遠又踢了腳下了廚娘一腳。
“少爺饒命，求少爺饒命，都是奴婢嘴賤，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饒命饒命啊！”廚娘瘋狂地向葉敬遠磕頭，就是不肯起來。
“你，去把管家叫來處理這個賤奴，說是我說的。”葉敬遠隨手指了最近的一個丫環吩咐。
丫環看看地上的廚娘，又看看滿臉不善的少爺，識相地點點頭對葉敬遠行禮：“是少爺。”
“浩寧弟弟。”葉婉輕聲開口：“你說我親自拿晨食去孝敬父親和輕夫人，請求輕夫人把顧嬤嬤拔到我院子裏來，輕夫人會不會不準。”
葉婉滿臉猶豫和懇求。
她在利用葉敬遠，利用葉敬遠的同情心。
葉敬遠與廚娘的幾句對話她就看出來了，葉敬遠是徹底相信了她是真正的葉婉，並且他把葉婉這個大姐放在了心上。
“會。”葉敬遠斬釘截鐵地回答，他的母親他了解，大姐當眾求人，母親一定會答應下來，絕不會落人口柄。
隻是事後會不會覺得落了麵子，被逼著給人，就算是不喜歡無所謂的人，母親可能也會心情不爽利，從而……
想到這裏，葉敬遠嘴唇抿起。
他發現，他所知道的大姐葉婉的生活情況跟實際上差距太遠了，遠得離譜。
“呼……”葉婉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單純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我耽誤太長時間了，得趕緊回荷園了。”
葉婉說完，連忙到剛才廚娘指的地方拿了兩個熱饅頭。
她用手帕小心地包好，就轉頭問旁邊的丫環：“父親和輕夫人的晨食是哪些，我一並提過去。”
旁邊的丫環低著頭，站著不動。
“沒有做嗎？”葉婉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麽不動。
“荷園的人，不管是誰來都隻準領饅頭，任何食物都不允許碰，更加不許領。”丫環低低的把廚房的規定說出來。
“不是我吃……”葉婉著急地喊出來。
與此同時，葉敬遠怒瞪著那個說話的丫環，嘴裏嗬斥：“放肆，這是誰規定的？隻給葉家大小姐吃饅頭，哪兒來的規矩，有簽書立成規矩文字嗎？有就拿出來給小爺看，沒有就按嫡出大小姐的規格做出來。”
葉敬遠感覺自己十三年的怒氣都沒有今天來得多，來得猛。
“不不不，不用按規格做，我吃饅頭就好了，謝謝浩寧弟弟，你隻要幫我說說，讓我把父親和輕夫人的晨食提過去就好了，我真的耽誤太長時間了，父親和輕夫人恐怕都等急了。”
葉婉一臉害怕地連連搖頭，好像曾經為食物的事被警告恐嚇過一樣。
“有我發話，敢不從的立刻亂棍打死。”葉敬遠拒絕葉婉的不要，冷著臉要處決敢不聽話的仆人。
“是是是，我們這就準備。”丫環點點頭，連忙應下，不敢有任何拒絕的話。
看著丫環們叮叮當當地裝晨食，葉婉走到葉敬遠麵前，一臉羞澀：“浩寧弟弟，會不會太為難你了，你這麽做輕夫人會不會罰你，我……”
“閉嘴。”葉婉的話還沒說完，葉敬遠就臉色不好地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母親當然會罰他，而且肯定會讓他兩周不能出自己的院子，會不斷地警告他不要管後院的女人事，他隻要讀書考取功名就好。
隻是……
看著大姐連一頓吃食都不敢爭的樣子，葉敬遠第一次察覺到，自己的母親原來這麽的過分。
葉婉被葉敬遠的嗬斥嚇了一跳，眼眶都驚紅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葉敬遠，扯扯他的袖子：“浩寧弟弟別生大姐的氣，我不說就是了。”
“沒生氣。”葉敬遠扯回自己的袖子，臉色陰沉。
隻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耳尖在葉婉扯住他袖子的那一刻紅得透亮。
從小到大，他可沒讓一個女子近過身，包括母親和二姐向來都是保持了相當分寸的距離的。
“真的？”葉婉盯著葉敬遠還帶著些嬰兒肥的臉，越看越覺得可愛。
她早就注意到了葉敬遠耳尖上的透紅，隻是這孩子拚命地掩飾，她看在他這麽幫她的份上，也就不拆穿他害羞的掩飾好了。
臉上帶著小小的疑惑，葉婉看著葉敬遠抿著唇臉色難看地點點頭，笑了。
丫環提著兩個食盒過來，向葉敬遠行禮，然後把食盒遞給葉婉：“老爺和夫人的晨食都在裏麵了。”
葉婉接過來，微笑著向丫環道謝：“謝謝。”
“走了。”葉敬遠完全不理會丫環，轉身就走。
撲通！
葉婉都還沒抬腳，那個丫環撲通一聲朝葉敬遠跪下來，雙手拿著一個小冊子和一張細白條舉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