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希望
本宗和第九戰線戰堂的聲明，加之古川劍尊如今的所作所為，二人猜測他是想要將自己獨立出去，保留戰堂。
這個想法，是二人結合當下所有信息作出來的結論，盡管有些匪夷所思，但卻不得不信。
冷靜過後，細想此事，李憶安深覺後背發涼。
難以想象，一個為劍宗為戰堂付出了一生的人選擇脫離了戰堂，那他即將要做的事情，該有多麽瘋狂.……
隨後的幾天裏，眾人並未著急離開。
從九指劍尊三人口中得知。
短短幾日，在古川劍尊的進攻下，雙方的戰鬥已經達到了**。
他們這一脈本就不招人待見，又因古川劍尊一事，此時若是離開，他們的安危誰也無法保證。
尤其是蘇茹，百靈還有江月白三人，以他們的修為隨便一個本命境低階都能輕而易舉要了他們的性命。
而這幾日，楚狂人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也不見人。
他是一個擁有無比堅定信念的人，但在他消失前的那幾天裏，誰都看出他內心的動搖。
當然這怪不得他。
一回宗便有人刁難，甚至當著他的麵動手。
戰堂不知付出多少鮮血並被一代宗主予以重任的戰令更是被人當成了一場笑話，無人聽令。
換作任何一人，在這種環境下都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加之蘇茹有難，古川劍尊南下。
種種事情堆積在一起，隨著仙宗大比的召開在即，各脈的矛盾衝突開始頻繁爆發。
其中以秘宗堂和丹堂兩脈為首的長老更是明目張膽地設局想取李憶安性命，不止一次！
可到了這個時候，宗內依舊還是無人敢站出來，替戰堂哪怕說上一個字。
那時候，他真的動搖了，想著不如就隨古川劍尊獨立出去。
隻要人在，那一切都還有重來的機會。
若幹年後，等蘇茹，百靈，江月白，還有李憶安等人成長起來，該後悔的絕對不是他們，而是劍宗。
可他沒有想到，當自己再次見到古川劍尊，麵對古川劍尊質問的時候，他看到了內心真實的自己.……
沈劍心曾在他入門的時候便說過，戰堂是劍宗的戰堂，是劍宗揮向敵人的利劍，也是他們值得一生去守護的東西。
這些年他一直奉行此話，從不敢忘。
他意識到他不能走，若是走了，那戰堂便是輸，輸了身為戰堂弟子的意誌，更丟了沈劍心對未來的期盼。
下一輩，下下輩的戰堂弟子，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劍宗弟子，戰堂將會從根上徹底從劍宗消失……
古川劍尊這些年的堅持和守護不也是如此嗎？
他花費心力輸送大量人員與物資，那是因為在他眼裏，戰堂的根不是那些長老，也不是劍宗，而是古川劍尊和林青青二人。
一個守了信念，一個守了人。
信念虛無沒有形體，卻是一代代戰堂弟子甘願拋頭顱灑熱血守護的東西，更能影響下一輩，下下輩戰堂弟子的精神，是所有戰堂弟子都不應該磨滅的印記。
而古川劍尊正是信念的崩塌，又因沈劍心的死，因劍宗多年的冷漠而陷入了無限的自責與自我否定，最終踏上後路。
在李憶安眼裏，他暫時還摸不透古川劍尊的真實想法，但就二人如今所選擇的路來看，其實他們都沒有錯，相反，都很正確。
隻不過前路難行，古川劍尊選擇了另一條捷徑罷了，而這條路便是血洗.……
趁著仙宗大比，將所有戰堂的敵對全部找出來，一次性從上至下殺個一幹二淨，而脫離劍宗之後的戰堂將會走上一條全新的截然不同的路。
李憶安之所以認為此路正確，那是因為曾經有一世，他也選擇過此路，而他所血洗的數量要比古川劍尊還要多上數倍。
這也是為何他轉世之後身上的殺氣依舊濃鬱的原因。
至於那一世最終的結果算不上成功但也算不上失敗。
想到這裏，他的內心似乎與古川劍尊產生了共鳴。
可是冥冥之中，他感覺還是差了那麽一絲。
本宗戰堂……第九戰線……
迷茫中，他感覺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
本宗戰堂聲明放棄古川劍尊尚能理解，可為什麽第九戰線也會拋棄他？
為什麽.……到底是哪裏與我不同.……
他不斷比對著曾經的自己與現在古川劍尊所選擇的路。
一瞬間，他睜開了雙眼，後背濕了一片，連同體內真元也在這一刻出現了紊亂。
猛地深吸幾口，他收攏真元後緩緩起身，神色有些呆滯。
他好像明白了……
“喲，你這是怎麽了？”
另一邊正低頭喝茶的天無策也被李憶安驚動，抬頭看向了這邊，打趣道，“你丫不會修行的時候睡著做噩夢了吧？”
天無策自從知道下麵有風不白這位半神後，這幾日便與李憶安寸步不離。
按他所說倒不是怕了，而是為了照顧李憶安，防止意外。
一位半神若真要對他出手，誰能阻攔？
李憶安當時笑而不語，看破但並不說破。
又因為此地無法推演，天無策整日隻能喝茶喝酒打發時間，生活枯燥無趣得很。
李憶安看了看天無策，張口欲言又止，想了想又坐回了原地，神色略顯失落。
這下天無策來了興趣，身子一閃便坐在了李憶安身旁。
“怎麽，見你之前真元紊亂，是修行遇到什麽瓶頸了嗎？”
“不對啊……本命境好像沒什麽瓶頸才對。”
“也不對，你小子本來就怪得很，說說看，也許我能幫上點忙。”
“.……”
李憶安擺了擺手，自己還沒說什麽，天無策卻是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
“前輩，倒不是修行的事情，而是我.……”
正當李憶安開口想要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之際，一陣巨大的轟鳴突兀地在屋外響起。
緊接著便聽到了那兩桃花精哇呀呀的大哭聲。
二人對視一眼頓感不妙，立刻翻身向著屋外跑去。
廊道上，隻見遠處桃花林中有數道足有三四米長的劍氣落入，將那桃林炸出了數個大坑。
劍氣不散，陣陣能量波動依舊衝刷著整片桃林，嘩嘩作響。
而那兩桃花精此刻已被暗香劍尊護在身後，半蹲著身子小聲抽泣，十分委屈。
另一邊，林青青，黃天長老，蘇茹等人也是聽到了動靜從屋內走出，快速朝著李憶安跑來。
與此同時，九指劍尊出現在了李憶安的身旁，而撼山劍尊則是直接騰空而起，在離地百米處懸停，掐著劍訣盯著上空的方向。
隻見此時天空出現了數道裂紋。
縫隙中，又有數道劍氣自外射入。
那兩桃花精見狀立刻指著上空的方向，小手拉扯暗香劍尊的衣擺提醒道，“那裏那裏。”
此刻撼山劍尊的身子消失在了空中，身子一閃，一個跨越間便來到了其中一道劍氣的下方。
探出右手，對著虛空輕輕一握，在那劍氣的下方空間直接被其用能量撐開了一道虛空。
劍氣落入其中，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上空。
之後的幾道劍氣，他也是用了類似的方法一一抹除，連一絲能量波動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李憶安原本以為此處空間是被分割了出來，自成一處。
現在看來，外界的禁製也許僅僅隻是用來遮掩之用。
也就是說，他們腳下的這處地方，實際上還是在劍宗後山之中。
不過此處的安全倒是不用擔心。
除了三位劍尊和風不白這位七代宗主之外，此處還有九百九十九座陣法，功能各異。
有能調節此處氣溫的，聚靈的，遮蓋氣息的，還有用作防禦的。
不過防禦的陣法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使用。
這裏是劍宗後山，更是劍宗劍塚所在的位置，真要是到了啟用陣法的地步，那劍宗定然已是大禍臨頭。
同時使用陣法也會徹底暴露此處的位置。
“看來，古川劍尊這次不殺穿劍宗是不會罷休了的。”
看著一旁甚至帶著笑意的九指劍尊李憶安心裏納悶了。
怎麽感覺您老對此事絲毫不在意.……
雖然他知道古川劍尊與劍塚三老之間有過交易。
可劍宗如今到了這個地步，這三位卻依舊沒有出手的跡象，這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
似是看出了李憶安的心中所想，九指劍尊哈哈一笑，扭頭看向了李憶安。
“劍宗和古川劍尊的事情，本質上是劍宗內部事務。”
“這麽說吧，黑魂堂將此次事件判定為變革，所以他們在此事發生之前便以調查為由離開了劍宗，不插手此事。”
“我們三個老家夥在做什麽你很清楚，別說我們不管宗內事務，即便是後山劍塚被爆了也和咱們無關。”
“憶安呐。”，九指劍尊語重心長道，“不僅你師叔祖需要一個結果，劍宗和我們這些人心裏同樣也是如此。”
李憶安明白九指劍尊所說。
這種內亂的情況不論放在任何一宗之中，都是滅宗之禍，必須盡快結束。
要的不僅僅是一個結果，更是劍宗的未來。
而九指劍尊口中所說的結果，並沒有涉及對錯。
換而言之，活下來的那一方便是正確。
可是此前在屋裏的時候他便已經清楚，古川劍尊必死無疑。
心緒煩亂間，李憶安雙手緊握廊道的護欄，喃喃自語一聲。
“我就怕他死得不值。”
古川劍尊如今的所作所為，與他留給眾人的映象相去甚遠。
那是因為古川劍尊從一開始就在布局。
他布的局，不僅將秘宗堂，丹堂，甚至整個仙宗大比拖入其中，更是將楚狂人以及他們這些人都統統計算在內。
而這一切在這之前，他們都未看透。
隻以為是形勢所迫，但實則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要走的真正的路，也絕不是脫離劍宗那麽簡單.……
一旁的九指劍尊聞言，餘光瞥了一眼李憶安，饒有深意地翹起了嘴角。
“不可說，說了.……就真的白死了。”
這一刻，李憶安猛然抬頭雙眼驚駭地看著一旁的九指劍尊，不可思議地問道，“果真如此？”
他對古川劍尊行動的一切都停留在自己的猜測，但九指劍尊的反應恰恰證明了他猜測的正確。
一時間，他不由覺得自己愚蠢。
他們這些人如今還在三老的庇護下，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三老和黑魂堂的態度嗎？
說是不參與此事，實則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他突然開始無聲大笑，笑容透著苦澀與無奈，但他眼裏的光彩卻是越來越亮。
因為他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