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蛙頭人身
我見胡月卿已經去追那個蛙頭人身的東西了,趕緊換了原先穿來的我自己的衣服,起身打開房門就要去追。
老劉頭一直站在門口不敢進來,這下看我出去,就拉著我問怎麽樣了,我說回頭跟他解釋,就出門朝著後山河邊跑去。
山路太黑了,我一著急也忘了問老劉頭要個手電筒。
一路摸到河邊,看到胡月卿正在岸邊捏訣,一團團狐火衝到河水裏,可是狐火在水裏飄動太慢,而且這條河流又很長,是很難短時間內搜索到那個蛙頭人身的東西的。
我靠近胡月卿,他也知道是我,頭也沒回的繼續投放狐火。
“神君,我又來認錯了。”
他還是老樣子,不理我。
我往地上一跪,酸著鼻子說:“我是太害怕了,我不是真的衝您發火,還有那些話,我都是無心的。以後我會聽您的話,不會逞強了。”
我今天不僅又一次觸碰了他,還出言不遜直呼他的名諱,他沒有懲罰我已經很不錯了。
“與其有時間浪費在個人情緒上,不如先把事情看好,回去再慢慢說。”
我見他理我了,趕緊從地上起來。
見他一直在不停的施法,衣袂在河邊的風吹動下,不停地翻飛,一頭青絲也隨之飛揚。
暗罵自己現在不是欣賞他的天人之姿的時候,恍然間想起忘川神君今天在我夢裏的話,他說隻要我看清了那個東西的長相,他就有辦法從河裏把他弄出來。
我跑過去胡月卿身後,對他說:“如果我有辦法找到那個東西,您可不可以就不生我的氣了?”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淡淡的對我說:“本君沒生氣。你有什麽辦法,說說看。”
“這河裏的東西,雖然怕火,但是水就是他的老巢,想這樣找他,太耗費精力。不如我們也找個善水性的人來幫忙?”
我已經說得挺隱晦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懂。
他收了狐火,回頭問我:“你是說,忘川之主?”
我點點頭。
他沉思了一下,說:“行,為了這家百姓,還是讓他過來幫我們找那個東西吧,水裏的事,他確實比本君熟悉。”
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痛快就答應了。
說著我也沒有猶豫,唱起請神詞:“日落山頭黑了天,我在河邊請老仙。龍歸滄海能行雨,虎要歸山得安眠。忘川仙鄉有神君,憐憫世人把恩傳……”
我一遍請神詞未唱完,河邊刮來一陣大風,一個身著玄色寬袍廣袖,頭頂金冠的男人,驀然出現在眼前。
“你來了!”我朝他跑過去。
墨寒沒有搭理我,倒是先跟胡月卿打了個招呼:“幽取神君,本君這廂有禮了。”
胡月卿點點頭,說:“這裏一戶人家受這河裏東西困擾,雖說本君的狐火不怕這人間之水,但是終究辦起事來有所不便,此番讓弟馬請你過來,是想勞煩你幫這個忙,算本君欠你一個人情。”
胡月卿聲音冷冽,雖是請人辦事,但也不折風骨。
“不不不,是我請你來的,不關我仙家的事,這個人情算我欠你的!”
墨寒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行,既然是煙兒請本君來的,那本君就幫你們這個忙。”
問了我一句那個東西的長相,說著墨寒讓我離遠一點,他開始捏訣做法。
河邊狂風驟起,吹開了天上的雲,月光完全被釋放,照得河邊一片光明。
墨寒衣袂翻飛,騰空一躍,化作了一條玄色大龍!月色照耀下,龍鱗閃著冷光,盤旋在夜空之中!
他朝著波瀾起伏的河麵,發出一聲蒼勁悠遠的龍嘯!
河水頓開,許許多多的東西陸續走上岸,有魚仙,有蚌仙,有水鬼,還有那個蛙頭人身的東西!
大龍在天上幻化作人型,緩緩落了下來,大袖一揮,除了那個蛙頭人身的東西,其他的鬼和仙行了禮以後都退回水裏了。
我看到那個東西後,突然想起了今晚上的事,害怕的躲在了胡月卿身後。
胡月卿對著那個東西說:“你是這河裏的河童?”
我頓時驚了,這個醜東西竟然是河童?
那個東西被胡月卿的狐火燒的很嚴重,此時身上焦黑一片,虛弱不堪。
“是……我是河童,至少曾經是……”
河童本都是水裏的精靈,據說每條河裏,其實都有一個河童。有的信仰高的,便能位及一方河神,而信仰低的,甚至失去信仰的,就會墮落甚至妖變。
“那你怎麽變成這個德行?還禍害百姓,欺辱少女?”我真是看著他就來氣,但是又有陰影,心裏害怕他極了。
“我也不想,隻是這一帶已經沒有人信奉我了,如果不吸取人的精氣,我會妖變得更加厲害。”
原來他是一個失去信仰的河童。
“信仰來源於人們的尊敬,如果你沒有做一些實事來造福百姓,他們又憑什麽信奉你,尊敬你?”
胡月卿每次說的道理,都是那麽一針見血,令人無法反駁,又覺得深得人心。
“現在知道河童的人本就不多,每次見到我,都會說我是妖怪。我救了落水的小孩,那些大人卻拿石頭砸我,驅趕我。他們洗衣服的時候,東西被水衝走了,我幫他們追回來,但是他們尖叫著朝我吐口水,罵髒話,可我不是邪祟,這些辦法對我不起作用。總之。每次我想以我友善的方式來告訴人們我的存在,最後往往都被他們傷害。”說著他一陣哽咽。
胡月卿麵色不改,沉著地說到:“以怨報怨,並不是事情解決的辦法,反而害人害己,讓百姓更憎惡你。”
河童神色淒涼,一時答不上話。
“那你說說,劉馨怎麽一回事?”我真的好奇,這麽多人中,他為什麽專害劉馨。
“那天她到河邊網魚,卻踩滑落入水中,被河水衝走。我救了她,她竟然知道我是河童,便向我許願,想要一個新的梳妝台。事實上隨著我的妖變,已經很久沒有人認出我了,當時我內心歡喜,更多的是想留住她。所以我給她想要的東西,作為條件她讓我吸取精氣維持現狀。為了避免她告訴別人,所以我鎖住了她的一魂。”
河童眼神空洞,落魄的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憐。
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作為河裏的精靈,沒有守護一方百姓,反而以自己的私欲來加害他人,你可知你一時行錯,害了那個姑娘終生?”
胡月卿眼裏無悲無喜,用毫無波瀾的眼睛注視著跪著的河童,仿佛像是紅塵外的仙人,七情六欲與他無關。
“我知錯,但是世間沒有後悔藥,我願為我的行為付出代價。”
說著河童雙手運功,從嘴裏吐出一縷淡淡的魂魄,仔細一看,那魂魄就是劉馨丟失的那一魂。
胡月卿變出一個琉璃瓶,將魂魄收入。
河童望了一眼瓶子裏劉馨的魂魄,露出悲涼一笑,雙手續集法力,無數的青黃熒光,從他手裏散開,蒸發。
“不好,他要自散修為!”一直沒說話的墨寒瞳孔一緊,正欲出手阻止。
而胡月卿已經反應迅速,單手快速結印,阻止了河童的行為。
“你以為一死了之就是應該付出的代價嗎?!”
河童虛弱無力的趴在河灘上,吃力地說:“我已經沒有臉存活世間,從妖變開始,或許就是老天讓我消失的暗示。”
“唉……我會讓李馨及家人,每逢初一十五供奉你,給你一點香火,也好緩解你的妖變。而你,需要繼續留在這河裏,做善事回報世間眾人,無論他們怎麽對你,你都不能再以德報怨,久而久之,他們自然會明白你的善意。”
胡月卿的這個方法,即是對河童的寬容,也是對河童的懲罰,但是總歸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河童給胡月卿和墨寒分別磕了三個頭,就慢慢退回了水裏。
墨寒見事情已經收尾,走到我身邊對我說:“煙兒,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說著他望了一眼胡月卿,點頭示意,就化作一陣風,消失了。
我這才轉頭望了一眼胡月卿,他正目光平淡的看著我。
月光清澈,灑在他身上,仿佛給他的白衣鍍了一層銀光。而他蒙著麵紗的臉,宛若白玉無瑕,天然雕琢。
“你和忘川神君,很熟?”
我愣了愣,趕緊解釋:“沒有!是他托夢給我,告訴我需要幫忙就請他!我們之間沒有別的東西!”
胡月卿深深望了我一眼,淡漠的說:“與我何幹。”於是轉身朝村裏走去。
我臉上一片失落,隻好在後麵追著他,跟他一起回家。
回到我家裏,吳嬸兒和劉馨都還沒睡覺,坐在大堂裏等我們回來。元寶和豆豆,已經化作人形顯跡於她倆麵前,陪伴著她們。
吳嬸兒看見我回來,就迎了出來,握著我的手問:“怎麽樣煙兒,事情解決了嗎?”
我點點頭,說:“解決了,嬸兒,咱們過去坐著說。”
我拉著吳嬸兒走到大堂坐下,把事情的經過大概的告訴她,並且將胡月卿讓他們家每逢初一十五供奉河童的事也跟她說了。
我本以為吳嬸兒不會同意供奉河童,並且我都已經想好怎麽勸她了,誰知道吳嬸兒竟然一口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