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偷心盜
我跟著柳玉璃，沒有多久，就來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大殿前。
大殿門口，侍女侍從們進進出出，手裏捧著各種瓜果和菜肴。
遠遠的就聽見大殿裏鶯聲燕語，我不禁皺了皺眉，心想這個男人都有四個老婆了，竟然還這麽沉迷聲色，渣男，實錘。
我看了一眼柳玉璃的臉色，隻見她麵色如常。
我擔心她聽到這些鶯鶯燕燕的聲音會心情不好，然後又不好當著我的麵表露出來，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沒事，大不了你也換一個。”
而柳玉璃聽我說了這話，反而像不知我在說什麽，淡然的請我進入大殿，然後她轉身退出去了。
大殿裏也是擺設精致，中間一張檀木大圓桌，上麵擺滿了各色菜肴，而那個黑衣男人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卻依舊戴著那半副麵具，正坐在主位不動聲色的喝酒，身邊圍繞著幾個穿著暴露，長得美豔的女仙家。
見我來了，他便笑著說：“來了，快過來。”
我朝他走過去，那些女仙家見黑衣男子對我態度溫和，都神色不悅地瞪著我。
我假裝看不見她們，淡定的走到了桌邊，離黑衣男子好幾個人的距離坐了下來。
“你怎麽坐那麽遠，過來，坐我身邊。”說著向我伸出了手。
他的手也是十指修長，骨節分明。
我瞟了一眼那幾個女仙家，個個都如狼似虎的望著我，我心裏發虛，幹笑著對他說：“不了吧，這裏比較涼快……”
“就是啊神君大人，她一個凡人，哪有資格跟您坐在一起。”
“沒錯，您可是堂堂忘川神君，她還妄想坐您身邊，簡直是褻瀆了您！”
“算她自己心裏有數，坐在那兒最是合適不過了……”
那些鶯鶯燕燕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我不配，還沒等我發火，黑衣男人突然一拍桌子，沉著臉打斷了她們的話：“都給本君住嘴！”
接著大袖一揮，頓時剛剛還在叫囂著的女仙家，變成了幾隻動物，看來是被暫時打回了原型。
其他女仙家看著剛剛那幾位變回動物的仙家，頓時縮在了後麵不敢再作聲。
我不屑的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抬頭挺胸的向黑衣男子走過去，本想坐在他左手邊的位置上，剛靠近就被他伸手一拉，跌坐進了他懷裏。
我一驚，剛想罵他，但是看到那些女仙家還在，我不能浪費這個為我們凡人爭口氣的機會！於是幹脆順從的坐在他懷裏。
他見我沒掙紮，朝我邪魅的笑了一下，拿起桌上他剛剛用過的酒杯遞給我，我也自然的接過來抿了一口，辛辣的酒竄入喉嚨，嗆得我咳了起來。
他一邊幫我拍背，一邊遞了一杯茶給我。
我接過茶喝了兩口，頓時感覺好多了。
他繼續夾菜喂我，我尷尬的吃了一口。覺得裝不下去了，本想著站起來，結果腰肢被他緊緊握著，隻能老實坐在他腿上。
他一邊夾菜一邊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那些女仙家說：“還不走？難道要我送你們？”
那些女仙家紛紛準備往外走去。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不要再送人過來了，我已經心有所屬。”
說著依舊神色不改給我夾菜。
“是，神君……”
說著那些女仙家通通化作原型退下去了。
一看她們都走了，我就一把拍掉他手裏喂我的菜，起身坐在他旁邊，自己拿碗拿筷吃了起來。
“怎麽，剛一利用完我找回麵子，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笑著又拿起酒杯，就著我剛剛留下的唇印，飲盡了杯中酒。
我給他這個舉動尬住了，喝了一口茶掩飾神色。
“哪有，我們本來就不是戀人，連熟人都算不上，你不也利用了我搪塞這些女人嗎。”
也不知道他家廚子是什麽仙家，做菜這麽好吃。
他給我盛了碗湯，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說：“可是我有一點沒說錯，你是我的心上人。”
我一聽這話，差點噴了湯。
“得了吧，還心上人，你都有四個老婆了，還好意思出來浪？”
我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他停住了喝酒的動作，一眼茫然問我：“我有四個老婆？我怎麽不知道？？”
我一邊夾菜，一邊說：“今天門口那四個大美人，不是你老婆們嗎？我還問了你呢，你不是也沒否認嗎？”
“我那是懶得解釋，怎麽，玉璃也沒跟你說清楚？”
“和我說清楚什麽？”
我邊嚼著菜邊抬頭望著他，看他無奈的扶額。
“她們是我的四大管家，分別掌管不同事務，不是我老婆。”
原來如此，那她們叫忘川神君“主人”也沒什麽奇怪的。
都怪我腦洞太大，我朝他抱歉的笑了笑。
他卻倒了一杯酒，放在我麵前，撐著頭看著我，嘴角帶著邪魅的笑。
“行，是我誤會了，給神君您道歉，我喝！”
我仰著頭一口幹了那杯酒，入口清冽，咽下後便是辛辣入喉，最後，嘴裏竟然有一股芬芳的味道，唇齒留香。
“這是什麽酒，好香。”
我又聞了聞酒杯，好像連酒杯都是隱隱約約泛著香。
“哦？你還會喝酒？”
像是見了什麽奇聞，他饒有興致的望著我。
“不會，但是聞著好香啊。”
說著我又想再到一杯嚐嚐，卻被他一隻手輕輕搶去了酒壺。
“這是醉川釀，用忘川之水釀製的。凡人喝一杯，能忘記憂愁；喝二杯，能忘記傷痛；喝三杯，能忘情。”
這麽厲害？那我喝了兩杯怎麽還沒事？
“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再喝一杯，是不是就會忘情了？”
“假的。世人皆說我這忘川之水能讓人忘情絕愛，如果真是這樣，我這都變成絕情穀了。”
說著又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看著我。
“不過，你想忘情？”
“沒有，我就好奇問一問。”
他也不再追問。
我悄悄打量他，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用一個金冠套著，雖然他戴著麵具看不清長相，但是看他身形，應該也長得不錯吧？
“你為什麽一直戴著麵具？難道你們這些被稱為神君的都有蒙麵癖好？”
我吃得也差不多了，幹脆側過身麵對麵跟他聊天。
因為坐在他旁邊，可以聞到他身上有沐浴更衣後的淡淡的香氣。
他單手有節奏地輕敲桌麵，對我說：“仙家到了某種修為，又是一方君主的話，會被稱為神君，身份尊貴。普通的仙家凡人身份低微，是不配看神君真麵目的，算是一種褻瀆。”
仙凡有別，這個我知道。
胡月卿也一直蒙著臉，他被稱為神君，難道他是幽取山的君主嗎？
說起來，我還真是對他不是很了解，除了知道那些阿婆告訴我，以及我問過他的，大部分還是不清楚。
比如他為何來我家當了出馬仙，又是為何願意為了我停留……
大概是喝了兩杯醉川釀，我有些微微頭暈。
覺得屋裏有些悶熱，就起身準備出去透透氣。
“多謝神君款待，我有些悶，想去走走。”
這酒的後勁怎麽這麽大，還來得這麽突然，我搖搖晃晃的往屋外走。
見我要走，他也起了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陪你去，也盡盡地主之誼。”說著走到我身旁。
我也沒拒絕，由他陪著我，反正這是他家，他想去哪兒我也沒資格攔。
走到門口，柳玉璃竟然還在，見我們出來，她向忘川神君欠身行禮，然後就跟在了我們身後。
想起剛才進大殿之前，我和她說了那麽莫名其妙的話，此時麵對她還真是有點尷尬。
我走路有些踉蹌，柳玉璃就上前扶著我。
這裏的風冰冰涼涼的，輕輕吹在臉上，無比的舒服。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忘川神君側著頭問我。
“蘇沐煙。”
“好名字。”
路上蟲鳴蛙叫，一片祥和，隱約可以聽到遠處那個巨大瀑布嘩嘩的流水聲。
螢火蟲縈繞在燈火闌珊的路上，醉眼看上去更添加朦朧之色，伸手捕捉，卻發現那並不是螢火蟲，隻是一些閃著熒光的漂浮物。
我想伸手再去捕捉，卻差點站不穩要摔倒。
忘川神君也不扶我一把，隻是輕笑出聲。
柳玉璃趕緊扯住我的胳膊，不讓我往前撲倒。
“蘇姑娘小心。”柳玉璃輕柔的說。
我尷尬的應了聲，就老實走路。
我們走的不是來時的路，穿過後花園的時候，一顆巨大的海棠樹驀然出現在眼前，十來米高，花枝墜墜，熒光繚繞，隨著晚風拂動，飄飄灑灑的落了一地花瓣。
“哇……好美啊……”
我輕輕掙脫了柳玉璃扶著我的手，小跑過去，在花瓣雨中旋轉嬉笑。
忘川神君負手而立，勾著一抹笑意在遠處靜靜看著我，柳玉璃默默跟在他身後。
大概是意境太美，大概是我有些微醺，忍不住抬手，輕輕舞動起來。
嘴裏唱著今天獻藝時唱的那首歌。
“他是個偷心盜，哈啊……
他眼底眉梢圍著我，繞啊繞……”
我此刻滿腦子想的，竟然是胡月卿那目下無塵的模樣，忽然腳下一絆，看著又要跌倒。
柳玉璃想過來扶我，但是忘川神君已經先她一步，閃身過來一把摟住了我的腰。
我和他四目相對，麵具下他如墨點漆的眼眸，閃著驚豔和說不出的情緒，一片熾熱。
“你確實是個偷心盜……”
他低沉的聲音充滿蠱惑，說著順勢要低頭吻我。
我頓時嚇得清醒，連忙側頭躲了過去，正要掙脫他的懷抱，忽然一團青白色火焰直直朝著忘川神君的背後襲來！
我一驚，大喊：“小心！”
忘川神君瞳孔一縮，抱著我璿身躲過了火球。
“狐火……嗬，沒想到你的幽取神君這麽快就來了。”
我掙開了他的懷抱，向海棠樹梢上望去。
胡月卿手中托著一團青白色的火焰，墨發飛舞，白衣翻弄，麵紗也隨之微微飄動，他眸色含霜，就站在那繁花錦簇裏。
紛紛揚揚的海棠花瓣，更襯托他出塵不染的氣質，宛若神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