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墨君邪的相處,讓她感到舒適,甚至比在開陽村,還對這個男人迷戀。
身份變化而帶來的影響,始終是在她糾結於這些細節,並耿耿於懷。
墨君邪對她一樣的好,甚至一天比一天好,他有時候美好的,讓她感到不真實。
因為之前的逃跑鬧劇,他們曾經開誠布公的談了次。
明明他又是許諾,可她望著那雙漆黑濃沉的眼睛時,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相信。
就算是被騙,她也心甘情願的吧。
顧長歌是個忠於內心的人,倘若離開了,她一時半會不會感到難過,但總有一天會後悔。
為了不後悔,她改變了主意。
顧長生是她在這個世間的親人,她對他沒有保留,在他詢問的時候,就一五一十的告知了。
聽完她的話,坐在對麵的顧長生,輕輕的笑了笑。
他長得好看,和墨君邪的英俊肆意不同,他渾身正義,年輕熱血,定定看著她,唇角一掀時,就有幾分戲謔。
“我知道了。”顧長生聳肩,“我就知道你會改變主意。”
顧長歌不解的拖長了音調,“嗯?為什麽?”
“因為他。”他頓了頓,後又想起墨君邪如今的身份,懶洋洋的補充了句,“你總是會因為當朝皇帝,做出很多退步,以前是,現在還是。”
就算失憶忘記過往,你還是沒有原則的,沒有出息的圍著他轉,寵著他、護著他、舍不得傷害他。
正如我對你一樣,明知道你會做出令人不滿意的選擇,還是不忍心苛責你,拒絕你,舍不得令你難過。
顧長生長成了翩翩少年,內斂而深沉,經曆過戰爭的洗禮,他身上總是帶著中朦朧的寒意。
盡管在麵對她時,會將其小心的藏匿起來,卻還是會在某個眼神中,不經意流露出。
這樣的他,心思微沉,眉頭微蹙,看起來俊美穩重,卻讓顧長歌莫名的心一揪。
她忽然有點懊惱。
不知道在彼此流浪的時間裏,他經曆了什麽,讓他成為如今的樣子。
強烈的好奇心,壓都壓不住,在胸腔一陣滾燙,顧長歌嘴唇微動,故作輕鬆的吹了口氣,“長生,我們來說說你之前的事情吧。”
“沒什麽可說的。”他說,又將話題繞回來,“既然阿姐決定不走了,那麽那個計劃我就中止了。”
顧長歌點點頭。
她知道他會把她的事情,都放在第一位。
“那就中止吧。”
“你喜歡的話,就留在宮中,等什麽時候不想留在這裏,我再帶你走。”顧長生抿了抿唇,忽然正經的說道,“你要知道,永遠都有一個我,在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我知道……”
“無條件支持。”
顧長歌鼻頭一酸,“為……”
“因為我們是親人啊。”他笑了笑,臉上又有了少年人的單純和青澀,“親人之間,不就是應該這樣嗎?”
顧長歌感動萬分,轉念想到和墨君邪聊天時,提到有關他的事情,她便問,“阿姐留在皇宮,那你呢?今後有什麽打算?”
小小少年身子往後靠,正好抵在椅背上,他雙手撐在腦後,整個人表現的舒懶愜意。
“嗯?”顧長歌被他的反應,弄得摸不著頭腦,不解的看著他,再度發問,“你這幹嘛呢?”
“阿姐,”他笑了笑,“你在這,我還能去哪?”
顧長歌意外,她聽墨君邪說過,因為她的事情,長生對墨君邪沒有多少好感。
本以為他上次見到墨君邪的那副模樣,是不會同意她和他的,又怎麽可能會留在宮中。
沒想到……
是她心眼太小了。
“你的意思是,留下來?”她激動的再次跟他確認,短暫的接觸,她很喜歡顧長生,這是她的至親,她想要讓他留下來,陪著她。
雖然這種想法,真的很自私。
再次得到顧長生肯定的回答,她高興的激動不已。
少年如今能夠獨當一麵,留下來她要為他打點好一切,不過顧長歌對朝中事務並不熟悉,於是到了晚上,見到墨君邪,便詢問他的意見。
“他要留下來?”墨君邪挑眉,將一道菜夾在她的碟子裏,“那是好事,你肯定高興。”
顧長歌笑的眯眼睛,連連點頭,“對啊,不過,他始終留在宮中也不好,而且留下來的話,你看看是不是要給他找點事情做?”
“這個你放心好了。”墨君邪盛了碗湯,放到她跟前,見她不動筷子,無奈的一勺勺喂她,“先前的顧府還在,隻不過早已人去樓空,他願意回去的話,就讓他住在顧府,以後你見他也方便,若是想要回去住幾天,倒也挺近的,他若是不願意,那就重新開宅建府,不過要登上些許日子。”
顧長歌聽得連連點頭,“到明天你征求下他的意見,可以嗎?”
她兩隻眼睛很漂亮,初初看會有些冷豔,令人過目不忘,相處稍微久點,再看便覺得裏麵滿是柔情和依賴。
墨君邪懂她什麽意思,將勺子送到她嘴邊,她挑了挑眉,乖乖吃下後,他才放下碗筷,認真說道,“我會的。”
“那你們之間……”
“不會吵起來。”他揉揉她的腦袋,“怎麽說,我都是他姐夫,凡事多讓著他便是了。”
“他脾氣不好。”
“我脾氣也不好。”墨君邪回答,趕在她皺眉前,又補充道,“對你們是例外。”
顧長歌這才滿意。
雖然有男人保證,隔天她還是很緊張。
墨君邪下了朝之後,聽說把顧長生叫到了禦書房,得到消息的她,立刻悄悄趕過來,等在外麵,隻等第一時間衝出去,詢問結果。
此刻書房裏麵的兩個男人,麵對著麵,一站一坐。
墨君邪悠閑鬆散的靠在椅背上,挑眉示意顧長生,“後麵有椅子。”
“不用了。”他單單立在那裏,身材頎長,即便缺失了一條胳膊,仍舊風度翩翩。
不知道為什麽,墨君邪忽然想起,兩個人初次見麵的場景。
那時候的顧長生,不過是個剛剛十多歲的少年,臉龐稚嫩,身材單薄,卻一心想要帶兵打仗,甚至把他當成學習偶像。
每每一見到他,就會主動黏上來,圍著他詢問各種問題。
後來宮中遭遇變化,他和良文帝之間的糾葛,牽涉到了顧長歌。
他同樣義無反顧的追隨著他,信他,支持他,維護他。
直到他不止一次的傷害了顧長歌。
其中有誤會,但也有事實,那些傷害是真實的,就算後來證明了解釋了,可是當時給她造成的痛苦難過,卻是真切的要她一個人扛。
正因為懂得,顧長生對他態度的改變,才讓墨君邪無話可說。
他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還對他抱有極大的欣賞,和最真摯的感激。
無論時間如何變遷,感激他總是對顧長歌,有著一顆赤誠的心。
放在桌上的手指,不小心擦到了毛筆,墨君邪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他想遠了。
他略顯尷尬的輕咳了聲,見顧長生還站著,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才說道,“我聽你姐說了,你要留下來,所以我打算把宮中的禁衛軍交給你來管理,有問題嗎?”
“沒有。”顧長生回答,少年聲線有點低沉,“謝聖上。”
他的客氣,在意料之中。
褪去了青春年少的外衣,大家習慣性的藏匿所有情緒裏的起伏,這樣好像才能更好地融進成年人的世界裏。
墨君邪隻是稍微傷感了下,便接著提起開宅建府的事情。
和他意料中的一樣,顧長生選擇回到顧府,他沒有異議。
要說的正事說完,兩個人卻都沒有動。
墨君邪斟酌了會,率先開口,“關於我和你姐的事情……”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顧長生忽然打斷他的話,“既然決定重新開始,那就要好好珍惜。我會和她一樣,忘記過去,但是如果再發生你對不起她的事情,就算你是當朝皇帝又怎麽樣,我照樣會為了她,做出親手弑君的事情,哪怕拚上我的命。”
墨君邪笑了。
這才是顧長生。
他一笑,單薄的少年也跟著笑,“她九死一生,我不願意讓她不開心,能回來就是好的,我自然會答應她的所有要求,她希望我們能好好的,所以,以後……”說到這裏,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不經意的聳肩笑了笑,有些漫不經心,又有些無可奈何,“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樣,永遠都無法拒絕她。”
從禦書房出來,顧長生就被顧長歌給截走了。
她歪著頭,藏在朱紅色的粗壯柱子後麵,朝他小聲的喊話。
等他走近,她便忽然跳出來,拉著他的手悶頭就跑。
顧長生無奈的由著她,兩個人跑到沒有人的花園,她才插著腰問,“怎麽樣?你們說什麽了?”
“禁軍首領,然後住在顧府。”他言簡意賅的回答。
顧長歌滿意的點點頭,見少年嘴角含笑的看著她,鬼使神差的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臉,“那以後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麵了!”
看見她的笑容,顧長生覺得這輩子,做什麽都值得了。
關於顧長生的任職令,很快就下來,忽然來的空降兵,讓朝中大臣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個顧長生的來曆。
後來扒出來是皇上的小舅子,議論聲非但沒有降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眾人都在擔憂,都在觀望。
皇上身處高位,他們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他有軟肋。
以前的他,刀槍不入,可自從找回來先前的夫人,真的是越來越胡鬧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天下遲早會毀在紅顏禍水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