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邪很忙,他來見了她一麵,之後就匆匆離去,臨走前吩咐,讓她乖乖待在宮殿,不許亂跑。
顧長歌勉為其難的答應。
宮殿配備了不少的女婢,無論她走到哪裏,做些什麽,都會被盯得牢牢的。
顧長歌覺得不自在,冷著臉屏退了眾人,隻留一個貼身女婢伺候。
貼身女婢名叫冷香,是個不苟言笑的年輕女子,看起來相當嚴肅,以至於她沒有絲毫想要交流的欲望。
到了半下午,正如墨君邪所說,宮中來了些嬤嬤們,給她量尺寸做新衣服。
嬤嬤們各個都是老油條,以前在達官貴族的圈子裏麵混,溜須拍馬的功力一流。
有她們相伴,顧長歌被吹捧的渾身舒坦。
原本繁瑣疲憊的過程,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溜走。
等嬤嬤們結束告辭之際,她才慢悠悠的回過神來。
顧長歌不是不清楚,嬤嬤們曲意奉承的話裏,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女人的小心思,就是會為了那些好聽的假話,而歡呼雀躍。
怪不得世人都想做人上人,天天有人捧著,心情自然不錯。
送走嬤嬤們之際,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冷香看了看天色,詢問她要不要吃晚飯。
顧長歌搖了搖頭,“不用,墨君邪說會陪我一起吃的,再等等吧。”
“主子。”冷香欲言又止,頓了頓後,表情略顯嚴肅的道,“在皇宮裏,不能直呼陛下的名字。”
“為什麽?”顧長歌不解,“那我應該叫他什麽?”
“叫皇上,或者陛下。”冷香糾正她說道。
顧長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但心裏卻格外的不是滋味。
似乎進入了深宮之後,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變化,而她不喜歡這種變化,甚至有點抗拒。
墨君邪一直忙到月上柳梢頭,才出現人影。
他從書房出來,風塵仆仆的大闊步趕來,遠遠的就看見小女人立在宮殿門口,半倚靠著殿門,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小歌兒。”在她跟前,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完全不曾掩飾他的歡喜和興奮,他叫她的名字,步子越來越快,不出片刻,就到跟前。
男人身形高大,擋在身前,將她的視線遮擋的嚴嚴實實。
顧長歌抬頭看著他,他身後是滿天星光,就像他的眸子一樣,閃亮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她抿了抿唇,微微福了福身子,“陛下。”
陛下?
墨君邪眸色微冷,他把她扶起來,幽邃的目光,如刀鋒射向旁邊的冷香,嗤笑了聲,“你叫我什麽?”
“陛下?”顧長歌不解。
盡管墨君邪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可她還是感覺到了,他似乎不開心。
“叫我墨君邪。”他說,“我就喜歡你這麽叫我。”
顧長歌鬆了口氣,肩上無形的擔子也減輕了幾分,她的小臉立刻燦爛起來,笑眯眯的攙扶住他的胳膊,“墨君邪,我們趕快去吃飯吧,我餓了!”
“好。”墨君邪的大手勾住她腰身,“先進宮殿。”
二人落座後,女婢們慢條斯理的上菜。
顧長歌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什麽陌生的人,於是悄聲問墨君邪,“你不是說還有我的一個弟弟嗎?”
“不要慌。”墨君邪話畢,朝著無浪擺了擺手,隻見無浪提步走出,很快殿門外響起,“顧公子請見。”
“放他進來。”
顧長歌見到了她的弟弟。
男子立的筆挺,渾身浩氣蕩漾,他有一張英俊的臉,眉清目秀,乍看斯斯文文的,但他那結實的肌肉,和黝黑的皮膚,又讓他多出了幾分威武神氣。
最讓人難忘的是,他隻有一條胳膊。
左袖裏空蕩蕩的,風吹動著他的衣服,便莫名多出幾分傷感。
顧長歌在看到他的那瞬間,視線便移到了他的胳膊上,悲傷沒來由的鋪天蓋地而來,將她死死的壓著,快要喘不過氣來。
“長生……”
她脫口而出,低低的呼喚他的名字。
這一道聲音,穿過了三百六十多個日日夜夜,落進顧長生的耳朵裏,他抬眸,不可思議的看過來,嘴角微微顫抖,又倔強的繃緊。
“長生啊!”
顧長歌完全控製不住情緒,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她站起身,顫巍巍的朝著他走過去。
“阿姐!”
顧長生大聲回應著,快步朝她跑過來。
他跑的很快,宮殿內都是腳步震蕩的聲音,眨眼他就到跟前,比她高出來半個多腦袋的他,輕而易舉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裏。
“阿姐!我終於!終於見到你了!”
在戒毒的一年裏,顧長生無數次的幻想著重逢的場景。
最痛苦的時候,他曾經怨過恨過她,甚至不理解她的苦心,認為她讓他戒毒,就是想要了他的命。
直到他脫胎換骨般的重生,遠離了毒品的侵蝕後,他才明白,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就是顧長歌!
“阿姐!”
憋了一年多的眼淚,悄然落下,他孩子似的將臉埋在她脖頸,輕輕的撒嬌蹭了蹭。
二人抱得難舍難分,在一旁容忍了半天的墨君邪,到底受不了醋勁兒,他跟過來,在他們身後,幽幽的道,“差不多就該鬆手了啊!”
由於往事,顧長生對他依舊沒什麽好感,此刻聽到他開口,一個眼神惡狠狠地看過來,“要你管!”
“長生!”顧長歌快喘不上氣,輕輕的叫他,“你先鬆手,我有話跟你說。”
“阿姐!”
一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它改變了一些事,但唯獨沒有改變,顧長生對顧長歌的感情。
她的話,他每句話都聽。
顧長生順從的鬆開了她,顧長歌得以自由,立刻被墨君邪拉到身邊。
她抬頭看了男人一眼,唇角彎了彎,看向顧長生道,“聽說你是我的弟弟,我原本還不信,見到你之後,那種感覺很強烈,看來是真的。”
“???”
顧長生從她的話裏,聽出了端倪,表情糾結的看著她,“阿姐,你說什麽呢?”
什麽叫聽說你是我的弟弟……這還用聽說嗎?
“啊?”顧長歌被詢問,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我失憶了啊!完全不記得你!”
“……”
那你剛才表現的,可不像是個失憶的人!
顧長生心累無比,他看看她,又看看墨君邪,半晌後才甕聲甕氣的問他,“我姐說的是真的?”
“真的。”墨君邪哂笑,“她能保住命,比什麽都重要,失憶了,對她而言,更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對你來說,更是好事吧。”顧長生沒好氣的說,“你別以為她失憶了,就能為所欲為。”
“我可沒想過為所欲為。”墨君邪不讚同的道,“我待她如何,她心裏清楚。”
顧長生忽然靠近,在他耳邊幽幽的道,“她那是瞎了眼,你別以為她失憶了,過去的一切就全消失了,她忘記的,我幫她記得!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方式,把她哄騙回來的,可你不要忘了,她並非孤身一人,她還有我這麽個弟弟,你若是還想要欺負她,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否則就算拚了命,我也會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