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忽然刺眼,青蔥的樹木,擋都擋不住逼來的熱意。
阿秀趴在晟軒後背,感覺都快要燒起來。
她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長長的睫毛,蒲扇一般的眨啊眨,吹起來的細微小風,在這個夏天,掩藏著淩亂的心事。
她沒有回答晟軒,因為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答案。
兩個男人,自然都是很好的。
晟軒溫柔體貼,在她昏迷那些日子,始終如一的照顧著她,從來沒有讓她受過任何委屈。
墨君邪霸氣善良,他就像是疲憊生活裏出現的一束光,讓她看到了樓牆之外的另一個全新世界。
可是,為什麽要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做選擇?
雖然清楚她對墨君邪,偶爾心中會蕩起漣漪,阿秀沒有糊塗到,舍棄晟軒,去奔赴一個不明朗的未來,以及一個不太清楚的男人。
“晟軒,我們是要一起生活的。”她緩緩回答道,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西邊的山地勢不太陡峭,他背著她,很快到了山腳下。
阿秀能夠感覺到,他後背上出了密密的汗,再三掙紮著,才難得跳下來。
兩個人之前挨得近,她衣服都有點潮濕的跡象。
“我們去抓野雞,好好款待墨君邪他們,說起來他們大概要呆上一段日子,晟軒,我們成親的事情,隻能等他們走後舉行了。”阿秀語氣高興的跟他說,“想要要成親,有點小激動,我聽村子裏的人說,成親都要穿喜服的,我們回頭抽時間去買點布料,喜服我可以自己縫的。”
晟軒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大概是日頭太強烈,曬得他眼裏起了霧氣,竟然沾濕了睫毛。
得不到回答的阿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她嘴裏念念有詞,期待而又細心的計劃著成親的每一個細節。
晟軒揉了把臉,深吸口氣,“阿秀,我很想跟你成親,但我自私的騙了你。”
“什麽?”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她有點懵,“晟軒,你在說什麽?你騙了我?騙了我什麽?”
晟軒搖了搖頭,他身後有一塊凸起來的巨石,於是走過去坐了下來,順便招招手,示意阿秀也一並過去。
輕飄飄的幾句話,勾起了她的滿腹好奇,她快速落座,盯著他看,“你把話說清楚點。”
“如果……”晟軒微微咬唇,“如果我說完,你還是想要和我成親,那麽我們就再也不要分開。”
事情還要從一年前說起。
晟軒的聲音很淡,但他說的很認真,努力回憶起每一個細節,然後坦誠的告訴她。
從如何從死人堆裏將她拖出來,又是何如將她帶到了開陽村,以及如何對鄉親們撒謊,編織了一個幾乎要騙了自己的故事。
晟軒語速放緩,他私下裏固執的認為,講完了所有的來龍去脈,他能夠獨自擁有她的時間,就到此結束了。
如果結局早已注定,那他希望結局來的晚一點,再晚一點。
漫長的故事,總有講完的那刻。
“這就是全部的事情,”晟軒說的口幹舌燥,他抬頭看向天空,烈日閃耀,晃的人睜不開眼睛,他微微眯起眸子,淺聲說道,“怪我。”
怪我鬼迷了心竅,怪我想要將你藏在身邊,怪我低估了那個男人對你的愛。
“他才是你之前的夫君,是我騙了你。如今他親自找了過來,是想要接你回去的。秀秀,不,長歌,無論你是留還是走,我都會尊重你。”
阿秀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她呆呆的坐著,明明能感受到四周環境,手腳卻像是僵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震驚,訝異,難以置信,千言萬語此刻堵塞在胸腔之中,憋得難受,卻又抒發無門。
他說,墨君邪是她夫君……
他還說,墨君邪是來尋找她的……
原來令她所糾結迷惘的男人,竟然真的和她有著千絲萬縷,不可分割的關係。
他們竟然是世界上至親至密的夫妻!
消息來得突然而震撼,讓她久久回不過神來,恍如身在夢中。
天空中的晴朗日頭,不知何時悄然躲了起來,就連山中的風,都驟然變大,吹的人衣襟飄揚,發絲亂舞。
晟軒陪著她一起沉默,眼睛一掃,發現在她腳邊不遠處落了一隻山雞。
做這種活,他手到擒來。
下一秒,他悄悄站起來,輕手輕腳的繞過顧長歌背後,等確認距離足夠後,猛地一個健步衝過去,快準狠出手,死死的訛住了山雞的脖子。
“快拿袋子!”晟軒的低呼,換來她一頓手忙腳亂。
兩個人到底合力,將山雞給打包裝了起來。
“我們回去吧。”顧長歌此刻回過神來,見他們此行出來的目的達到,提建議說,“客人還在家中等著呢。”
“秀秀你……”
“我不知道。”她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趕緊打斷,語速極快的回答,“我不知道…太亂了,太突然了,我要好好想想…你……”
顧長歌抬起眼睛,一雙水眸盯著他看,盡管已經看過不下幾百遍幾千遍,可每次他總能被那雙漂亮的眼睛所征服。
她太美了。
美到他難以自持,美到他鬼迷心竅。
晟軒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眼一揚,晃了晃裝著山雞的袋子,“那我們回家,你好好想,畢竟這是人生大事。”
顧長歌點了點頭,她看著他走在前麵,心中情緒複雜。
她想,不管怎麽樣,在這個平凡普通的日子裏,每一天都像是掉進大海裏的水,渺小而無處可尋,可因為他的一席話,今天變得特殊。
“墨君邪知道嗎?”走了一段路,顧長歌忽然想到這個嚴肅的問題,忍不住發問。
山中天氣變幻多端,此刻的風刮的很是強烈,幾乎將她的聲音完全吞噬。
晟軒回頭,瞥見她正抱著樹幹,頂著風往前走,返回去拉住她,邊護著往山下走,邊回答道,“知道,不然,他為什麽會來找你。”
直到此時,顧長歌才明白了之前他曾說過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把他當成是情場浪子,花叢高手,原來他撩的人,從始至終都隻有她。
在某一刻,她的心砰砰直跳,就快要蹦出來似的。
顧長歌覺得,她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