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邪攜帶小無憂,在開陽村住了下來。
由於村子裏添了新人,傍晚時分,村長特意來親自慰問。
阿秀隻好不厭其煩的將事情經過再講一遍。
那些跟著來的大部分人,都不在乎她是怎麽回來的,他們隻是來圍觀長得很帥的墨君邪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呼啦啦的一大幫人,阿秀累的隻想翻白眼。
男人太帥了,也是禍水。
她在開陽村一年多,頭一回知道,村民們居然是這麽八卦的。
晟軒送客回來,見她懶洋洋的躺在床上,笑著詢問,“累了?”
“累啊。”阿秀揉了揉眉心,“我覺得,這樣的盛況,估計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盛況指的是墨君邪到來後,全村人民例行圍觀的事。
晟軒聽了,眼眸微微垂了垂,遮去了眸中的幾分情緒,“嗯。他是你恩人,多擔待著點。”
“那是自然。”阿秀沒聽出他話語裏的情緒,隻是疑惑的道,“可是,晟軒,我…我……我總是會做一個夢,然後那個夢境……”
她撓了撓頭,挫敗的歎氣道,”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這件事,或許,或許我應該再好好想想。”
二人距離很近,阿秀麵上的表情,沒能逃過晟軒的眼睛。
他看得出來她的糾結,她的迷茫和無措,心裏某個地方感到一陣陣刺痛,但他麵上依舊平靜,微笑著寵溺道,“好,等你想說了,再告訴我。”
晟軒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就勢坐在了床上。
隻一下,就察覺到床鋪與以往不同,似乎是舒服了很多。
心裏有狐疑,他低頭睨了眼,猜測不由得轉到了隔壁房間的那個男人身上。
他體貼,溫柔,並且熾烈,對她算得上是處心積慮,卻又真情實感。
晟軒自嘲的笑了笑,他沒辦法和他比,就算是公平競爭,他都不會贏。
兩個人在房間裏呆了會,沒多久阿秀肚子就響起了咕嚕咕嚕的警報聲,他們相視一笑,一個溫柔,一個害羞。
“走了,吃飯去。”晟軒起身,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拽起來,“下午殺了隻雞,你晚上多吃點,可以補補。”
“雞是要給客人吃的。”阿秀不讚同的搖頭,嘿嘿一笑,“你知道的,我最喜歡喝雞湯了。”
她越是這樣,晟軒越覺得虧待她。
什麽都不爭,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鬧,偏偏讓人覺得心疼。
如果……
如果她跟了墨君邪,至少在吃穿用度方麵,都不會受任何委屈。
更何況,墨君邪那麽愛她,愛到每天都沒停止尋找她,愛到用盡手段悄然進行一切隻為了保護她,愛到可以到窮鄉僻壤體驗生活。
下午墨君邪和小無憂的那番對話,他無意中聽到了。
一個男人,高高在上,擁有世間最多財富和最大權利的男人,心中卻永遠都保持著最純真火熱的感情。
他該欣慰,也該放手。
不屬於他的人,就應該讓她回到她的世界裏。
晟軒苦澀的勾了勾唇,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實在是妙不可言,以為不是自己的,結果遇見了,以為成了自己的,結果她要走了。
走吧……
走了他才能死心。
從房裏出來,晟軒調整好心情,他自己進廚房端出來碗筷,又把院子裏的燈籠點亮,見阿秀還呆呆的站著,催促她去喊人來吃飯。
大概是二人聲音不小,沒走幾步,房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墨君邪帶著小無憂,一前一後走出來。
小無憂鼻子靈,嗅著香氣,忍不住咽下口水,“好香啊!是煲了雞湯嗎!”
他伸長了脖子往前使勁兒聞的樣子,逗樂了阿秀,她捂著嘴巴笑他,“對啊,你怎麽知道的?”
小家夥顛顛跑過來,抱住她的腿,“無憂要吃雞腿!”
“給你吃雞腿!”
幾個人笑著鬧著入了座,晟軒把雞腿分開兩個,一個給了無憂,另一個則對墨君邪道,“恩公,另一個是給你的。”
墨君邪點了點頭,用筷子夾起來,又輕輕放到阿秀碗裏,“你是女人,你吃。”
晟軒抿了抿唇,很快又恢複常態,他瞥見阿秀看過來,情之所動,揉了揉她的頭發,“你乖乖吃吧。”
除了開頭這個小插曲,晚飯吃的十分和諧。
墨君邪見識廣博,無論什麽話題,都能接住,因此和晟軒聊得很是投緣。
甚至阿秀吃完了飯,哄睡了小無憂之後,他們二人居然還在說話。
困意湧上來,她在院子裏就著涼水洗了洗手腳,對他們說,“我去睡了,你們早點休息。”
二人仿佛這才注意到她,不約而同的道,“好。”
阿秀又吩咐墨君邪,“明天我帶你出去看看。”
“好。”他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微笑著道,“晚安,去睡吧。”
小女人離開後,兩個男人的氛圍便冷了下來,沒有先前的熱烈,但彼此之間,多出幾分欣賞。
墨君邪坦誠的開口詢問,“有沒有興趣做官?”
“沒有。”晟軒搖了搖頭,“我還是比較喜歡自在的,若是放在之前,我或許會去做官,但讓我日日對著她,卻不能生任何非分之想,太痛苦了。”
他指的是,入朝當墨君邪的臣,就是當她的臣,而他對她的感情無法遏製,又怎麽會不流露出來。
一旦表現出來,對誰都不好。
“就像是聖上您一樣,倘若遇上不太喜歡的,尚且能夠克製能夠理智,但遇上了她,就一切都顧不得了。命對你來說,有她才是命,沒她隻是活著而已。”
晟軒這番話可以說是很犀利了。
兩個男人麵對麵的立著,久久,忽然先後笑出聲來。
墨君邪聳聳肩,“是這樣,你是個人才,做官必然能到三品,倘若真的官至三品,若是他日你與她相見,她定然心裏不會好受。”
“為了大家好,就維持現狀吧,你可以帶走她,而我……”
晟軒閉嘴,邊往回走,邊同他揮了揮手,“應該和她相忘於江湖。”
這一晚,三個成年人中,隻有阿秀睡得香甜,兩個男人全部都失眠了。
晟軒躺在外間,聽著裏間女人傳來的呼吸,輕輕淺淺,一下下刺痛他的心,卻又舍不得不聽。
那是個罌粟一般的女人。
墨君邪躺在房頂的一堆雜草裏麵,麵對著無邊的蒼穹,睜眼到天亮。
天亮了,阿秀起來做飯,晟軒在一旁幫忙,墨君邪在房頂上看著他們。
不多時,飯菜做好了,阿秀說要喊墨君邪起床,被晟軒製止了。
“先讓他們多睡會,昨晚公子和我聊到深夜,怕是休息不好,你先吃飯,吃完我們去山中轉轉,抓些山雞來。”晟軒說。
阿秀握著筷子想了想,豎起大拇指道,“是個好主意。”
兩個人無聲吃飯,晟軒偶爾會把僅有的一塊肉夾到阿秀碗裏,他們相視一笑,繼續吃飯。
溫馨又平淡的一幕,墨君邪卻看入了迷。
直到晟軒帶著阿秀出門,他才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
無浪不知何時,悄然落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低聲詢問,“主子,要不要跟上去?”
“不用。”他搖頭,喃喃的道,“男人,要大度,我遇上的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他是個君子,君子是不需要防的,一年裏他有很多次機會,他都沒有做出越矩的事,可見其心性。”
“那主子打算怎麽感謝他?”
“我的感謝就是,給他自由。”墨君邪笑了笑,“我尊重她,也尊重保護她的人,還有她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