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墨辰華看著顧長歌。
兩個人誰都沒有先把視線移開,靜默的注視之中,他站起身,往山洞更深處走。
桑夜和顧長歌交換了眼神,提步跟上去。
墨辰華帶路,一直往前走了約莫半刻鍾,才停下來。
洞裏越來越窄,道路隻能容下一人通行。
顧長歌原本以為還要繼續前行,不料墨辰華卻側過身,在牆壁上摸索了會。
洞內光線昏暗,什麽都看不真切。
隻見他似乎握著一塊突出的石頭,輕輕轉動半圈,石壁忽然晃動起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顧長歌大駭,臉色突變,驚恐萬分的看著那麵牆。
“不用怕。”墨辰華察覺到動靜,回頭說道,“我不會害你們。”
隨著石壁的晃動,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
原來那晃動的不是石壁,而是在上麵鑿出來的一扇門,門打開,裏麵還有一個門。
墨辰華上前再度推開,二人緊隨其後。
門裏有門,一共走了六道門,終於到了。
來路狹窄,但內裏卻別有洞天,巨大的山洞裏,足足有五米那麽高,裏麵滿滿當當的都是箱子。
墨辰華打開其中一個,金光閃閃,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顧長歌張大了嘴巴,吐字都不利索,“這…這是……”
“寶藏。”
不僅僅是顧長歌震驚,就連桑夜都難以置信,“不是已經被運走了?”
“那隻是部分而已。”墨辰華嘲諷的勾了勾唇,“寶藏還沒搬運完,我就察覺到那些士兵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這裏還有,結果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他的手輕輕打開接下來的箱子,裏麵清一色還是珠寶。
墨辰華的臉上,滿是不屑,“這都是命。”
三個人在洞裏待到很晚,清點了下財物,然後走出山洞,將石門一扇扇關上,重新回到之前的地方。
篝火還在燃燒著。
墨辰華決定將這些寶藏全部都給墨君邪,用以行軍打仗的經費。
不得不說,如果有這筆錢的注入,的確幫了他們大忙。
顧長歌沒想到,雷州一行,居然有這樣意外的收獲,緊繃了許久的小臉上,浮現出笑容。
她梨渦淺淺,看得桑夜喉嚨發幹。
這晚他們早早入睡,第二天天一亮,就悄悄的下了山。
墨辰華對阿羅山很熟悉,有他在,下山很順利,完全沒有遇到狂風暴雪或者食人花等怪異的生物。
他們到了圍牆下,見到了那群侍衛。
無浪在看見顧長歌的那瞬間,鬆了口氣,然而在見到墨辰華,不可思議的睜圓了眼睛,“四…四…四王爺?”
墨辰華認出無浪,微微蹙眉,“你是君邪身邊的?”
“正是!”無浪簡直不能更驚訝。
早就相傳墨辰華死在了雷州,說是溺死而亡,死了將近十年的人,忽然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實在驚悚。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到底什麽都沒說。
墨辰華不以為意,他跟著顧長歌上了馬車,而後馬車朝著熱鬧的集市而去。
車子在街巷穿梭,四周淩亂嘈雜,卻充滿了塵世的氣息。
墨辰華掀開車簾,朝著外麵看去,他唇角帶著清淺的笑意,眸底卻一片冰涼。
或許,他現在的心情,和墨君邪狼狽入獄時一樣吧。
一樣的失落,一樣的惆悵,一樣的無奈。
他們都曾經是最親密的兄弟,隻是有人先變得麵目全非。
顧長歌不動聲色的歎了口氣。
馬車一直前進,在碼頭才停了下來。
候著的遊船,打開大門,顧長歌帶著墨辰華踏上甲板,等所有人員都上來後,遊船開動。
回去的時候,要幸運很多。
整整兩天兩夜的航行,海麵上始終風平浪靜。
到達龔州城,大老遠的就看到放哨的侍衛,他們帶路,把眾人送進龔州軍營。
晏行裏在人群裏,朝她張開手。
顧長歌微微一笑,快步走過去,卻越過晏行,直接進了帳篷。
“哈哈哈哈!”桑夜見狀,不懷好意的大笑出聲,“長歌要抱也是抱我,你自作什麽多情!”
晏行眉頭微蹙,很快恢複表情。
他越過桑夜,看到了墨辰華,揚了揚眉,循聲問他,“這位是?”
“想知道?你自己問咯!”桑夜冷哼了聲,再也不理他,同樣跟著進了帳篷。
盡管心中有很多疑惑,晏行選擇暫時壓下,眼下重要的是,關於顧長生的解毒問題。
阿水這幾天,倒是一直在龔州。
顧長歌見到阿水,憋了一肚子的話,一句沒說,隻是把七星海棠遞給她,“現在可以開始煉製解藥了嗎?”
“可以。”阿水將一簇簇七星海棠放到跟前,仔細看了看後,評價道,“顧長歌,你可真有本事。這種東西都能讓你拿到手,早知道的話,我應該再多說幾種稀有的藥材的……”
“別廢話了。”顧長歌打斷她,“藥給你了,現在就去煉解藥,阿水我警告你,不要再跟我耍花樣,否則的話,我再難忍你。”
一而再,再而三,顧長歌的脾氣沒有那麽好。
她口吻很冷,語氣嚴肅,任誰都聽得出來,其中的寒意。
阿水不傻,嘴角緊繃著,冷哼聲快步離去。
顧長歌在病房裏待了會,隨後吩咐晏行,幫忙安排下墨辰華,再之後,三個匆忙趕回來的人,決定稍作歇息。
到了晚上,阿水解藥完成,顧長歌被喊醒,隨便揉了幾把臉,便前去看顧長生。
阿水站在塌旁,女婢正在將顧長生攙扶起來,似乎是要喂藥。
“我來。”顧長歌出聲,走過去,將藥碗端在手裏。
她放到鼻尖聞了聞,警惕的看向阿水。
被打量的人,絲毫沒有自覺,衝著她擠眉弄眼的笑,顧長歌看了眼桑夜,吩咐,“把阿水按住。”
“什麽?”
“是!”
阿水的聲音和桑夜同時響起,隻見桑夜動作飛快,眨眼功夫,就死死壓著阿水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你做什麽!”阿水氣急敗壞,掙紮說道,“顧長歌,你是不是有病!”
“我得確保解藥是不是有毒,你檢驗下。”她笑著說道,狠狠捏住她的臉頰,將小半碗藥全都灌了進去。
阿水想要吐出來,桑夜死死捂住她的嘴,在背後一敲打,便徹底吞咽。
“等半個時辰。”
顧長歌氣場太強大,沒有人敢不同意。
她氣定神閑的坐下來,給顧長生時不時擦手擦臉。
半個時辰無人開口說話,時間一到,見阿水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她才把解藥一勺勺喂給顧長生。
顧長歌詢問多久能醒過來,阿水說最晚明天白天。
於是她整夜就在這裏守著。
桑夜要陪她,被她趕了回去,晏行要陪著她,顧長歌淡淡看他眼,不讚同的道,“你也回去休息,軍中還要你操勞。”
兩個男人拗不過她,隻好由著她的性子來。
值得慶幸的是,晚上很祥和。
顧長生安安靜靜的,還和以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早上他睜開了眼睛。
長時間沒見陽光,絲絲縷縷的光線,都需要他適應好長時間。
他用手擋住眼睛,等過了會後,才半眯半睜的分辨,到底身在何處。
看得出來是帳篷……
顧長生想起來昏迷過去的最後場景,分明他是在戰場上逃命!
他獲救了?
下意識的探向胸口,胸口處卻摸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顧長生慌張的收回,不料驚醒了趴著睡覺的人。
他聽見熟悉的女聲,遲疑的問,“長生,你醒了?”
“姐?!”
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最擔心的姐姐,顧長生隻覺得幸福來得太快。
他一把將顧長歌摟在懷裏,緊緊的抱著,忍不住連續說道,“姐…這是真的嗎?我還活著嗎?是真的嗎?”
“是真的!”顧長歌被他情緒感染,聲音哽咽的回答,“是真的,你還活著!笨蛋,你怎麽會死呢!姐姐不會允許你出任何問題!我答應過娘親的!”
懷裏的溫度是真實的,人也是真實的
兩個人久久的抱在一起,心中感慨萬千。
顧長生醒來的消息,迅速傳遍了軍營,他把蓋州大戰的經過,簡單敘述了遍,總而言之,就是敵軍太凶猛,他們被打的抱頭鼠竄,幸好他運氣好,不然這回恐怕就無法交代。
“給我閉嘴!”顧長歌不讓他說那些不吉利的,使勁拍他胳膊,讓他閉嘴。
少年滿足而寵溺的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顧長生躺了大半個月,身子骨軟的不得了,他一醒來就躺不住了,非要鬧著下床去走走。
桑夜則陪著他,兩個少年都是同齡,話題相對多一點,他們在軍營裏轉了一下去,仍不知疲憊。
解決了顧長生的事情,顧長歌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裏。
她環顧四周,看到了墨辰華,心中暗暗計劃著,要把帶墨辰華與墨君邪相見的事情,提上日程。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墨君邪這天晚上,從孟州城趕來龔州。
通知顧長歌時,她匆忙從榻上起來,頭發都沒來得及整理,便衝了出去。
夜幕濃沉,挺拔的男人穿一身素黑,眉目幽深,他大步朝她走來,顧長歌心下一喜,拔腿飛奔過去。
還未到達跟前,忽然生生頓住。
在墨君邪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五官端正,長相並不驚豔,勉強算是清麗,但她的手卻緊緊攥著墨君邪的衣襟。
墨君邪走的快,沒有注意到她。
很快她就被拉扯的跟不上,撲通一下摔在地上。
女子小臉立刻皺巴成一團,哭哭啼啼的道,“將軍…心兒摔得好痛!”
心兒?
顧長歌眸中的暖意漸漸收斂,她雙手環胸的看著墨君邪,不得不佩服。
厲害厲害。
她不過才走了幾天,他怎麽又背著她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