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邪求之不得,立刻答應下來。
他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動作,讓顧長歌更加覺得雲裏霧裏,更別扭的是,這一路上墨君邪的視線始終黏在她身上,直白而熱情,讓她招架不住。
難道是他知道了什麽?
顧長歌心裏嘀咕,餘光掃向平坦的小腹,抿了抿唇。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進餐廳,不期然遇見了桑夜。
桑夜正站在桌子旁,觀看菜色,聽見動靜抬起頭,掃到來人,神色變得奇怪。
好在很快他調整好麵部表情,隻看顧長歌,笑著低聲道,“你今天倒是來的比較早。”
顧長歌點點頭,“餓了。”
桑夜讓她落座,二人都沒客氣,顧長歌坐下後,兩個男人一左一右陪伴著。
空氣中除了尷尬,還有平靜的戰火。
前半場飯局,大家都在專心吃飯。
到了後半場,顧長歌才緩慢開口,打破平靜。
她放下筷子,示意吃飽了,不需要墨君邪再夾菜。
墨君邪了然,跟著一並放下筷子,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小歌兒,你要跟我說什麽事?”
在她身後,是半開半閉的窗戶,夜色深沉,外頭的光暈都顯得不真實。
女人近在眼前,一張小臉白皙而認真,她的唇瓣微微張開,動聽柔軟的聲音便環繞在耳邊。
“我有喜了。”
顧長歌微微歪了歪頭,繼續補充,“大夫說差不多兩個多月了。”
雖然墨君邪已經從老大夫那裏得知了這個消息,此時此刻還是特別興奮。
從別人那裏得知,和親耳聽見心愛的女人告知,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心跳還是沒出息的加快了。
墨君邪一把抓住顧長歌的手,趁機飛快的放在唇邊用力的吻上一下,旋即雙手捧住她,語氣激動而興奮,“我要當爹了?”
“嗯。”
“太好了!”他高興的說著。
興奮喜悅是真實的,人生中最大的喜事,無非是升官發財娶妻生子。
哪怕墨君邪經曆過大風大浪,眼下難以自持的激動無比,幾乎讓他幸福到眩暈。
他得到確切回答,爽朗的笑出聲,下一秒鍾,不由分說的將顧長歌從椅子上抱起來,就地就轉了好幾個圈。
顧長歌內心是日了狗。
她被轉的腦袋發昏,怕掉下來,趕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急切的叫著道,“墨君邪,你你你!你放我下來!別轉了!”
墨君邪正在興頭上,有心繼續,無奈不敢惹小女人生氣,聽話的站定了。
他抱著她的手卻沒鬆開。
顧長歌掰他,他不肯依,兩個人麵對麵立著,四目相對。
她有點愣怔。
男人的五官深邃而精致,此刻那雙宛如寧靜潭水一樣的眼睛裏,有著巨大的魔力。
墨君邪在此刻邪魅一笑,“既是懷了身子,近期和我一起住,我來照顧你,嗯?”
最後那個嗯,說的勾人曖昧。
顧長歌被撩的腿發軟,忍不住讚同的想到,男人要是發起騷來,基本上沒女人什麽事。
二人旁若無人的親昵,幾乎把旁邊的桑夜給忘記了。
全程圍觀的桑夜,冷不丁的嗤笑出聲,他沒多說話,隻是重重的把筷子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他們旁邊。
他伸出手,牽起來顧長歌的胳膊,要往外拉。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顧長歌還沒開口規勸,就見墨君邪大打出手。
臥槽?
她震驚不已,墨君邪先是抬起胳膊,輕輕一推把桑夜推出大老遠,而後抱著她,將她放到身後的椅子上,低聲道,“你先乖點,我處理點事。”
“喂!”
顧長歌叫道,但男人不知哪裏來的火氣,壓根不聽勸,長腿一跨便衝到桑夜跟前。
兩個人誰都看誰不順眼,一言不合就開打。
顧長歌無語扶額——
怎麽感覺墨君邪好像和誰都能打到一起去?
前有墨明煦,他把人家打的鼻青臉腫,後有晏行,二人在路上走著走著便能打起來,現在更是經典,一頓飯而已,她壓根都不知道桑夜哪裏惹了他,這就又打到一起去了。
他是不是一天不打架就渾身難受啊?
顧長歌在旁邊看,二人旗鼓相當,打的那是前所未有的精彩激烈。
“別打了。”她歎息著勸道。
二人視若罔聞。
“那你們打吧。”
顧長歌幹巴巴的勸了兩句,非但沒收手,頗有要玉石俱焚的意味。
她嚇得看看四周,拎起裙角沿著牆邊溜走了。
那麽愛打架,騰出來地方給他們打好不好?
顧長歌一溜煙回了房間,很有心計的將房門反鎖,她躺在榻上後還在想方才的事,忍不住罵道。
墨君邪就是個混蛋莽夫!
今晚要和他說的不隻是懷有身孕的消息,還想跟他提一提不帶軍打仗的事情。
結果倒好。
一場說風就是雨的幹架,打亂了一切計劃。
想想就煩。
煩著煩著,她翻來覆去到了深夜還沒困意。
她腦海中亂的厲害,一會想到了肚子裏的孩子,一會想到了死去的顧婉婉,還有墨君邪鄭重其事的解釋,兜兜轉轉,最後所有的思緒都繞著墨君邪展開。
想他的眉眼,想他的聲音,想他有力的體格,還有他暴躁的脾氣。
顧長歌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麵對著她的時候,他倒是挺溫柔的。
夜晚靜悄悄的,所有的想念都像是藤蔓一樣,在黑暗中瘋狂生長。
顧長歌想的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外麵的動靜。
直到轟隆一聲響,緊跟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才猛然回神,有人來了?
顧長歌立刻坐起來了,眼睛死死的盯著聲音來源處,她的手伸到枕頭下麵,那裏常年準備著一把匕首。
摸到那把匕首,她緊緊的拿在胸前,那人出現在視野裏,輪廓相當熟悉。
她愣了會,嘴巴張了張,索性把匕首丟到旁邊。
來人是墨君邪。
那塊頭,那走路的姿勢,她一眼就認出來。
顧長歌重新躺回去,她已經不想追究,墨君邪是怎麽進來的。
反正他爬牆翻門之類的,技術相當好。
墨君邪瞧著小女人坐起來又躺下,唇角勾了勾,他沒有絲毫自覺,不僅不解釋,大半夜的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反而大搖大擺的走到她床旁坐下,輕輕的撫了下她的眼睛,“睡著了?”
聽聽這自然而然的口吻,就連她都快要以為,前段時間兩個人的矛盾,是不是做夢。
心裏頭有點不舒服,顧長歌沒好氣的拍掉他的手。
她不說話,墨君邪繼續笑,“看來是沒睡著。餓不餓?”
顧長歌看他,酸裏酸氣的,“打完架了?”
“昂。”他興致挺高,估摸著是沒吃虧。
房間裏沒點燈,光線昏暗,偶爾從外麵灑進來的零星光點,孱弱又溫柔,顧長歌沒在他臉上看到傷痕,心想她的猜想是正確的。
這男人到底是練過的,鬼將軍的稱號又不是浪得虛名,真拚命起來,相當可怕。
就是不知道,桑夜如今怎麽樣。
她出神之際,墨君邪已經不管不顧的壓著床邊躺了下來,長長的手臂在她腰上放著,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小歌兒,今晚能抱著你睡嗎?”
他呼吸有點重,噴灑的熱氣幾乎能夠沾染她的神經。
顧長歌挑了挑眉,有點氣,又有點想笑。
這個家夥,打架那會沒征求他的意見,這會反倒是又矜持客氣上了。
嗬嗬噠。
“不能。”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身後的男人頓了頓,而後自言自語的道,“既然你都同意了,那我就這麽抱著你了。聽你的口吻,像是很想念為夫的懷抱?”
顧長歌瞪圓了眼睛,她偏過頭來,看著墨君邪,這人真是不要臉。
她什麽時候同意了?
“我說不能抱我,現在聽清楚了嗎?”
“什麽?”墨君邪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和羞澀,“你讓我抱緊你一點?那我再用力點好了。”
“……”
簡直無法溝通!
他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胡攪蠻纏!
顧長歌在他懷裏撲騰,可她忘記了眼前的男人,分分鍾一隻手就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墨君邪單隻手箍住她,另外一隻手輕輕放在她小腹上,低語,“別動,我正在跟咱兒子交流。”
他一本正經,口吻相當鄭重,唬的顧長歌一愣一愣的。
直到墨君邪的溫熱掌心,順勢掀開她的衣衫,肌膚相貼的真實感,讓她癟癟嘴,拉住他的手,“別亂動。”
“兒子跟我說話呢!”墨君邪道,“剛才他對我說,想讓爹爹摸摸。”
“放屁。”顧長歌沒忍住,聽不下去他的睜眼說瞎話,“我兒子跟我說,不想讓你碰。”
“是嗎?”墨君邪不信,疑惑的道,“這小兔崽子還沒出來,居然還有兩副麵孔?媳婦,要不你再讓我摸摸,我感受下兒子說的到底是什麽!”
“想的美。”三言兩語之間,就想把她糊弄住?
顧長歌把衣服給放下來,怕他有小動作,衝著他凶狠的瞪了眼,“你再動手動腳,我就把你趕出去了。”
“……”
墨君邪被教訓了頓,安分下來。
他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顧長歌沒心情感受他的情緒,她想到別的事,道,“你為什麽要和桑夜打架?他招你惹你了?”
“當然!”墨君邪理直氣壯,“任何一個覬覦你的男人,上到八十歲,下到五六歲,我都吃醋。那桑夜整天對你示好,當我是死的?之前忍著沒教訓他,已經是極限了,今個得知為夫我要當爹了,不好意思,渾身熱血澎湃,筋骨舒展,必須得找人打一架。”
說到這裏,他還相當愧疚的搖了搖頭,“本來我是不想動手的,可他居然來挑釁我。你是我的,他吃了狗膽要碰你,這不是找死是什麽?我這人小心眼慣了,自個的東西別人看一眼,就受不了,他上趕著,我不打他豈不是不給他麵子?”
合著你打人家還頭頭是道了?
論不講道理,顧長歌自認說不過去他。
她想了半天,甕聲甕氣的哼,“他還是個孩子……”
“什麽狗屁孩子?”墨君邪打斷她,扯著脖子嚷嚷道,“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孩子看你的眼神嗎?已經十四五的年紀了,我是男人,還不清楚他那點小心思?你知不知道,我十四五歲的時候,天天都是被硬醒的!”
我為什麽要知道這個…顧長歌無語的想。
墨君邪根本不管她在想什麽,提到桑夜就像是踩到了他的尾巴,“反正下次他再敢碰你,我不介意再教訓他一頓。”
“你不打架能怎麽樣?”
“能被酸死氣死。”墨君邪回答,“權衡之下,我覺得打死別人比較好點。”
“有病。”顧長歌罵道。
在這個話題上,是繼續不下去了,房間裏沉默越發嚴重之際,她輕咳了聲,認真的說,“墨君邪,今天告訴你我懷了身孕,是因為你作為父親,有權利知道。”
“嗯。”聽出來她的認真,墨君邪說,“你說,你看我豎起了耳朵,都聽著呢。”
“……”
顧長歌懶得和他貧嘴,繼續道,“不管你要不要這個孩子,我都會把他生下來。”
“打住。”墨君邪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看過來,“隻要是你生的,我都要。顧長歌,顧婉婉的事情,我承認是做的有點不妥當,至今想想,應該提前告訴你那是個計劃,這樣你就不會懷疑我的真心。所有都是逢場作戲,我在意的人隻有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你明知道我有多麽歡喜。”
突如其來的坦誠,讓她幾乎忘記自己要說的話。
顧長歌看到濃重的夜,忍不住想,怪不得女人都會被男人的甜言蜜語給迷惑,因為女人天生單純天真,愛一個人的時候,看他就像是在看天神。
天神怎麽會騙人呢?
她的目光再度落到他認真的眸子上,笑著道,“我說過,我接受你的解釋,但是要原諒你……先不說這個,目前這樣也好,我們都能冷靜的重新看待彼此感情,未必不是壞事。我想說的是,大夫說我的肚子經不起行軍打仗,你看看要怎麽安排比較好點?”
“我知道了。”墨君邪道,“這兩天會調整作戰計劃,你放心好了,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聽他這麽說,顧長歌真的放下心。
“我們的感情……”墨君邪道,“我不覺得存在任何問題,你哪裏覺得不舒服,你就告訴我,是我的錯,我便改,不是我的錯,我還會改,隻要你開心,我願意哄著你遷就你。”
“那我就問你,為了保護我,以後會不會有下一個女人當幌子?你我都知道,這不是個好辦法,遲早會發現我,墨君邪,你應該相信我的,我有和你並肩的勇氣,也有保護好自己的信心,更有為了你死掉的……”
“我不允許你死!”,墨君邪忽然叫道,“你死了,我不會獨活。”
顧長歌長長的歎了口氣,翻過身背對著他,“順其自然吧,這件事以後再說,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