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愛的歸宿
沈方圓向莫靜嫻道出了實情，但還是跟莫靜嫻去醫院做了血液比對。
程諾的第一次化療，時間一直持續了整整五個小時。
當藥物推進她的身體的時候，疼痛讓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習決和莫靜言都在場，他們想幫她，卻幫不了，隻能默默的在她的身邊陪著她。
五個小時，對於三個人來說，就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那麽久。
輸化過程終於結束，程諾像被抽了靈魂的軀殼般躺在病床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習決握住她的手，蹲在她的眼前的時候，她連給他個安慰的微笑的力氣都沒有。
莫靜言看著她，拳頭一直死死的在身側攥著。
直到一個多小時之後，程諾才慢慢緩過勁來，她從病床上坐起來，對習決微笑，又對莫靜言微笑。
他們也都對她回以鼓勵的微笑。
輸化後，程諾一連三天都吃不下東西，吃什麽都吐，而且明顯又比之前瘦了幾斤。
習決著急，莫靜言也擔心。
丁教授讓習決帶程諾去醫院外走走，心情好起來或許對她的病有幫助。
北京五環外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尼姑庵。
習決租了車帶程諾前往。他以前最不信這些鬼神之說。
可是，如今他和那些俗人一樣，虔誠的跪在佛像前，對觀音大士禱告：請觀世音菩薩保佑，讓我的愛人早點好起來吧。如果程諾真的能康複，我願意為觀音大士打造金身。
程諾看到他這樣虔誠的叩拜，都忍不住偷偷的發笑。
兩個人從尼姑庵離開，在院門口遇到一位小尼姑，拿著開光的護身符向他們兜售。
習決二話沒說就為程諾買了一個，戴在她的身上。
看著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笑的樂嗬嗬的彌勒佛。程諾不知道，她再次化療的時候，很痛，如果她握著這護身符求他保佑，會不會少痛一些。
兩個人驅車從尼姑庵離開。習決帶程諾到了白洋澱。
此時已經是陽春，白洋澱的風和煦而溫暖，蘆葦蕩裏有綠丫悄然冒出來。
水麵上泛舟的漁民打了一網魚，開心的合不攏嘴。
程諾說：“忽然很想和鯽魚湯。”
“好。我這就去買。”
習決走過去，跟泛舟的漁民喊話，請他們賣兩條鯽魚給他。
漁民載著滿倉魚兒靠岸，挑了最肥美的兩條鯽魚給習決。習決道謝後，回到程諾的身邊。
程諾看著兩條鯽魚還在掙紮，想要活下去。她不由的心軟，從習決的手裏拿過魚，走到河邊，將魚兒放生。
習決皺眉。
程諾說：“生命無常，能活著是多麽不容易的事啊。”
習決當然理解她的心情。他走到她的身邊，拉她起身，把她抱在懷裏。
“咱們不喝鯽魚湯了。吃蛋花湯。”習決說，“可是不行哦，一顆雞蛋就是一隻小雞哦。”
程諾在習決的肩頭錘了一記，他的嘲諷她怎麽會聽不出來。
兩個人在白洋澱玩到傍晚才離開。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夜晚。
丁教授等著給程諾檢查身體，一見他們就數落，玩起來忘了時間。又問習決有沒有按照叮囑給程諾吃藥。
習決先道歉，又把一天的行程，和給程諾吃藥的時間報備了一遍，丁教授才算放心。
檢查過後，丁教授又給程諾新開了藥方。看著護士給她做過靜脈推注才離開。
在外麵玩了一天，程諾也累了，病房裏安靜下來後，很快就睡著了。
習決去買了晚飯回來，見程諾已經睡著，也沒去吵醒她。
獨自先吃了飯，又打電話給附近的一家菜館，請他們兩個小時後再送一份熱的來。
病房裏很安靜，習決打開電腦，處理了一會兒公務。
莫靜言一天沒見程諾，一天時間都泡在醫院的血液科，送來跟程諾做比對的血樣太多了。他忙著跟醫生一起找出和程諾比對配型成功的。
但是一天下來都無所獲。
莫靜言捏著鼻梁從血液科走出來，疲累至極。
他走到程諾的病房門口，想著程諾和習決他們也該回來了。
他伸手推開房門，見習決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務，而程諾睡著。
他走進病房，習決自沙發上回頭看他，兩個人彼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都提醒對方別吵醒程諾。
莫靜言緩步走到了程諾的病床前，他坐在床邊的方凳上，看著程諾睡熟的模樣，眸光柔和。
她這麽好的一個人，這麽善良，怎麽會就得了這種病？
有時候他真怕，怕一覺醒來就聽到程諾的噩耗。
他知道現在是跟時間在賽跑，必須要在病魔從他們身邊奪走程諾之前，找到救她的方法。
G城。
習家老宅。
夜已經有些深了。
莫靜嫻看著洋洋已經閉眼入睡，就打算拉著老公也去睡覺。
習正義合上手上的文件說：“綁架這件事，林依依已經被抓了。紫蘇查到不少證據都提供給了警方。但……”
“怎麽還有轉折？”莫靜嫻問。
習正義揉了一下額角說：“這件事跟秦曉薇也有關係，我想你那麽聰明一定已經猜到。”
莫靜嫻低低歎息了一聲，“但她畢竟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我弟弟的麵子我們總是要顧及。”
習正義沒再說話，拉起莫靜嫻和她一起離開了洋洋的臥房。
小朋友的眼睛陡然睜開。
當天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分明是秦阿姨把他親手交給那幫壞人的。
奶奶想姑息她……哼，沒門！
何況媽媽為這件事病情都加重了，他聽到奶奶和爺爺偷偷的在說，因為這次綁架事件，媽咪差點沒命。
這仇，他要替媽媽報！
小朋友的眸中閃過冷芒。他從床上爬起來，拿起放在床頭桌上的座機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彼端接電話的是一個男音，清清冷冷。
小朋友說：“麻煩你幫我盯住一個人，拍到有價值的照片。”
聽筒裏傳出男人的笑聲：“你有錢嗎？我很貴的。”
“放心，我明天就把預付金打到你的賬戶上。我的零用錢雇傭你都花不完。”說完，小朋友拽拽的掛斷了電話。
北京，醫院。
程諾睡了一覺，聽到有人在溫柔的喊她的名字，才睜開眼睛。
習決溫柔的看著她，把手裏的粥端到她的眼前晃一晃，粥香撲入程諾的鼻息。她吸了吸鼻子，笑了。
“我好餓。”她說。
“吃了飯才睡。”習決扶她在病床上坐起來。
程諾回身，想把枕頭靠在床頭上，自己再靠著枕頭。可是，在回身的一瞬間，她看到枕頭上落滿的頭發，險些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習決也看到那些頭發，心猛烈的跳動了幾下，壓住情緒，聲音不穩的說：“沒事，頭發掉了會再長出來。”
程諾點點頭，平靜的將枕頭上的頭發清理掉。習決快步去拿了垃圾桶來，看著程諾把頭發扔進垃圾桶裏。
她把枕頭靠在床頭，自己靠在軟枕上。
習決去放垃圾桶的空隙，她已經從床頭桌上端起了粥，在鼻子前聞了聞，“嗯……好香。”她陶醉的說。
習決坐在她的病床邊，伸手從她的手裏拿過粥碗。
“我可以自己吃。”程諾說。
“我來喂你。”習決堅持，舀了一勺粥在唇邊慢慢的吹涼，不知道為什麽，他看到那些落滿枕頭的長發，忽然有一種感覺，能這樣喂程諾吃飯的日子恐怕都過一天少一天了。
達遠集團，朗星集團，那麽多人來做血液比對，卻沒有一個人配型成功。
韓國空運來的血液樣本，丁教授他們也檢測過，結果是令人失望的。
他有多著急，隻有他自己知道。
程諾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病情惡化的反應一天比一天明顯，他真的很害怕，忽然有一天她就離開了他。
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如果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程諾這個人，他也活不下去。
“習決你在想什麽？”程諾看著習決失神問。
“沒什麽。”習決把粥喂進程諾口中，他對她露出溫軟的微笑說：“我在想，今晚能不能抱著你睡覺。”
程諾看著他，眨了下眼睛，說：“如果你不想幹別的得話，我會同意你抱著我睡。”
習決笑，一直笑著把粥全部喂給程諾吃完，“還要嗎？”他問。
程諾搖頭，拍拍肚子，“吃的好飽哦。”
習決收拾了餐具，又回到病床邊，他把程諾的腳從被子裏拿出來，“今天走了很多路，我來幫你捏捏腳。”
他的手指力度適中，隨著他手指的揉捏，程諾隻感覺有溫暖從腳底一直升到了五髒六腑。
她看著習決，他那麽溫柔，那麽認真，仿佛手中捧著她的腳都是無價珍寶。
“習決。”
“嗯？”
“習決。”
“什麽事？”他抬頭看著她。
她微笑，不知道還能這樣喊他的名字多少次？她的身體她知道，應該活不了半年了。
“我們還沒有領證。”程諾說，“我希望在我死後，墓碑上寫的是習決妻子之墓。”
習決幫她捏腳的動作停住，她的話很嚴重的刺痛了他的心。他不敢抬頭，隻啞著聲音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