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和她的約定
程諾走到習決的近前，站在他的病床邊，對他微笑。
她不知道對習決說些什麽，她從來沒見過習決這麽虛弱不堪的模樣，脆弱的仿佛瓷娃娃。
習決看著程諾，看著她微笑中還忍著淚的模樣，心疼的不行。
他伸手想拉住她的手。程諾看出他的用意，忙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涼，她的手也並溫暖不到哪兒去。
習決說：“對不起。”聲音很虛弱。
程諾搖搖頭，微笑，卻笑的無比難看。他知道道歉，卻不知道用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令她有多麽擔心和難過。
習決說：“到醫院接受治療好嗎？”
程諾沒有說話，看著習決，眸中神色難懂。
習決說：“答應我，一定要把病治好。你記得你當初是怎麽鼓勵我的嗎？我的腿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沒有放棄。我成功的站了起來，你也不能放棄，知道嗎？”
程諾微笑，說：“習決，你要快點好起來。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林依依人不錯，你們別在互相折磨了。她那麽愛你，以死相逼也都是因為愛啊。所以你不要辜負她。我知道，你也是很在乎她的，否則不會在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要挾下就範。如若不在意，又怎會去管她的死活對不對？”
程諾說完笑的更燦爛，“你放心吧，我不會死的。白血病不過是個頑疾而已，我會治好它。而且，我還要很幸福，很幸福的出現在你和林依依的麵前，告訴你們，我丟了你習決，卻收獲了更好的愛情。”
習決緊緊的拉著程諾的手，不肯放。他知道程諾這番話不說開玩笑的。他現在比任何一個時候都害怕要失去她。
“程諾別走，知道嗎？讓我陪著你把病治好。”習決說。
“好啊。但你要先讓自己好起來。我會在你舅舅的家裏等著你。”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來，你就不肯到醫院來接受治療對嗎？”
程諾點頭，看著他，目光如水一般的溫柔。
“不！你要先到醫院來接受治療！”習決倔強的說。
“你快點好起來，我就在莫先生家等你。我們約定。”她抓起他的手跟他拉鉤。
“習決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護士說不能打擾你太久。”說完，她就放下他的手，又幫他掖了下被角。轉身離開。
習決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但轉念一想到林依依，又感覺頭疼。
他是在第二天接到林依依的紙條的。當時他已經被轉入VIP病房。
護士把紙條轉交給他，並告訴他，林依依已經出院了。
他打開紙條，看到林依依的留言：
習決對不起，我一直以來都太自私了。我走了，再也不會逼你。你好好的活下去。
林依依留。
看完字條，習決像鬆了一口氣，又感覺有些難過。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跟林依依的最終結局是這樣。
習決安然無事，這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莫靜言和程諾一起離開醫院回住處。
當晚他們聊了很久，都是關於程諾今後治療的。莫靜言還把治療方案拿給程諾看了一遍，這是他跟丁教授深談後做出的最佳治療方案。
程諾看完治療方案，知道，自己馬上要進行化療了。她的病情如果再繼續惡化下去，首先出現的現象會是時不時發燒，接下來會流鼻血，再接下來就會脫發，牙齒鬆動，到最嚴重的時候，會失去味覺。
到了這個地步，她的生命也就基本到了盡頭。
程諾想，半年的時間，她不時會發燒的現象已經有了，不知道何時，她會有流鼻血的狀況。她不是期盼，而是害怕。
這一晚，程諾沒有睡著。半夜爬起來，又把治療方案看了一遍。又想到那個得白血病的女主角，想到她在醫院被這麽的死去活來的畫麵。
她甚至上網去查了有關化療的種種，各種畫麵觸目驚心。
她不希望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程諾是天還未亮就收拾東西離開的。她不想因自己而讓任何人擔心，更不想令任何人難過，也不想在自己最後的時刻拖累別人。
程諾走了，莫靜言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拳頭狠狠砸在了門板上。他不知道程諾是怎麽想的，他隻是感到很挫敗。
程諾離開的時候把手機關機了，她是真不想再被任何人找到，就想這麽無聲無息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關機的最後，她打了一個電話給習決，問他還記不記得跟自己的約定。
習決當時還在睡，猛然被吵醒，聽到程諾的問題就笑了，說記得。他以為程諾是問他是不是記得他好後陪她治療的約定。
可程諾問的約定卻是，她請求他，告訴洋洋，她十七年後來看他的約定。
十七年後，大概她的骨頭都爛了吧。
程諾想。聽到習決說記得，她就放心了。把手機關機，離開了這座城市。
一路上，她坐在出租車裏，看著車窗外漸漸明亮的天，看著一排排的鳳凰花樹，感覺著習決對她深深的情意，幸福的離開了這座城市。
三十幾年光陰，她的生命走到盡頭。她把生命中太多的時間耗費在了不快樂上。
小的時候，爸爸背棄媽媽，在外麵有了沈方圓。媽媽每天不快樂，有時會莫名對她發脾氣，有時會像個瘋子一樣抱著她痛苦。她就變得不快樂了。
後來，媽媽經受不住精神的折磨和摧殘，從樓上飛身而下，了結了自己的性命。爸爸娶了沈方圓，她就變得更加的不快樂。
再後來遇到習決，她拚命的去追，以為真的跟他在一起，自己就會快樂。可是事實告訴她，她所追到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傷害。
她現在應該把這些都放下，去做幾件真正會讓自己快樂的事。
媽媽生前的時候，最想去的地方是佛羅倫薩，說是爸爸答應過要帶她去。但是爸爸食言。她現在替他們去一趟，把那裏美麗的風景都拍攝下來，然後帶到另一個世界給媽媽看。
程諾沒有從G城直接飛佛羅倫薩，因為她知道，以習家和莫先生的能力，一定能查到。
所以，她選擇坐出租車到了與G城相鄰的T市，而後乘飛機離開。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中途又轉機，因此程諾到佛羅倫薩的時候，已經非常疲憊。她先找個酒店休息了一下，才去看那些美麗的風景。
程諾的走，莫靜言並沒有告訴習決，以免影響他，也怕他激動，不會好好在醫院安心治療。
年三十，習決才從醫院出院回家。
中國的年三十是最為熱鬧的，G城的大街小巷都人群湧動，各家商廈都延長了營業時間。在市郊有煙花燃放，吸引了大批的市民去觀看。
習決打算也陪程諾去湊湊熱鬧。
他先回家換了套衣服，整個人打扮的精神抖擻。
他到莫靜言的住處摁下門鈴的時候，還有些忐忑，在想著等一下見到程諾要用什麽樣的表情。
當常嫂打開門，帶他到客廳的時候，他隻見到莫靜言。
而且莫先生看到他的時候，有些愁眉苦臉。
“程諾呢，舅舅？”習決問道。
莫靜言拍拍身邊的位置，讓他坐下。而後歎了一口氣，說：“我說了，你別激動啊。”
習決有種不祥的預感。
莫靜言說：“她走了。”
“走了？”習決有些不敢相信，問：“什麽時候走的？”
“走了幾天了。”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門鈴聲忽然吵個不停，還伴著開門聲。
兩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常嫂跑去開門。
門開後，秦曉薇拎著行李箱進來。一臉風塵仆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莫靜言和習決後，揚起燦爛的微笑。
“我來陪你過年。”秦曉薇對莫靜言說。
莫靜言點點頭，就感覺被習決拽了一下袖子，問他：“舅舅，程諾究竟什麽時候走的？”
秦曉薇聽了這話，心中一涼。她本來是接到那些快遞的照片才決定要來G城的。
照片裏，程諾和莫靜言出雙入對，的確不能讓她不多想。
現在聽到習決這問話，她可以肯定，之前，程諾果然跟莫靜言住在這裏。她的心中不由醋意大升。
她從頭到腳不過是莫靜言找來的一個替身，她能得到莫靜言的垂青不過是因為跟程諾長得七分像而已。她早就被這個事實刺的心疼，頭疼，渾身疼。
現在又知道程諾和莫靜言在G城住在一起，心裏的那番滋味啊，真是用言語不好形容。
莫靜言回答習決的問題：“她走了幾天了。”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習決有些憤怒。
“怕你知道不肯繼續在醫院治療。”莫靜言如實相告，“以你的性格，一定會著急出院去找她。”
莫靜言說的沒錯，習決承認。
“舅舅那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莫靜言搖頭，眸中一片失落，歎了口氣說：“她怕是走了就不打算讓我們再找到。”
“不會的，程諾答應過我，讓我陪她把病治好！”習決說完豁然起身，向外麵衝去，尋找程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