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餘下的日子我陪你
兩個人坐在醫生辦公桌的前麵，醫生手裏拿著兩份檢查結果，一份是程諾的，一份是莫靜言的。
醫生看看手裏的兩份檢查結果，又看看兩人，最後問莫靜言：“先說哪份，莫先生？”
莫靜言看了一下程諾，說：“先說我的吧。”
醫生點點頭，“莫先生，你最近的身體狀況除了血壓有些高外，沒其它問題。”
“是這樣嗎？”做戲要做足，莫靜言保持懷疑醫生檢查結果的姿態。
醫生說：“是的莫先生，之前您應該是虛驚一場。”
這麽配合演戲，莫靜言暗地裏給醫生豎起大拇指。
醫生放下莫靜言的檢查結果，又看了看程諾的檢查結果，對程諾說：“程小姐，你以前在其他地方有沒有檢查過患‘白血病’的可能？”
醫生的話程諾並不吃驚，當然也知道醫生接下來要說什麽，她隻是不太想讓莫靜言知道這件事。
他如果知道了，那麽很多人就都會知道。
於是，程諾說：“醫生，請把檢查結果給我吧，我自己可以看的明白。”說著，她就要從醫生手裏拿過檢查結果。
莫靜言攔住了她的動作，說：“醫生，你還是把結果告訴我們吧。我擔心我朋友回去也不能全部都看明白。”
他就是想要將程諾逼到退無可退，他就是要讓程諾在他麵前完全承認，這樣他才可以幫她，可以為她去做他心甘情願去做的很多事情。
“好，莫先生。我非常抱歉的通知你和你朋友程小姐，她不幸被確診為‘白血病’。具體應該是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
莫靜言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但真聽醫生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很震驚。他看著醫生，有那麽一刹那沒回過神，問道：“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是什麽意思？”
醫生解釋說：“就是，幼稚淋巴細胞，已經占據了有核細胞，簡單點說就是壞血病！”
“……哦。”莫靜言感覺喉嚨幹澀，半天才‘哦’出一聲。
相比莫靜言，程諾就淡定多了。因為她早已經知道自己得了這個病，今天不過被再確診一次。
醫生看著莫靜言蒼白的臉色有些擔憂，問：“莫先生，你還能聽我繼續說下去嗎？”
莫靜言回神，點點頭。
醫生說：“程小姐這個病發現的有點晚了，但也並不是治不好。隻要程小姐好好配合治療，還是會有希望的。”
有希望，希望會是多少？
莫靜言看著醫生，居然問不出這個問題，他感覺心髒抽痛的厲害。
醫生說：“程小姐也不要太絕望，希望還是有百分之二十的。”
百分之二十，希望渺茫。
程諾苦澀的笑笑，說：“不用了。我已經知道，我的生命不過隻剩下半年時間。這半年時間我不想在醫院度過，更不想浪費。我想去做我一直想做，而又沒能做的事。”
她轉頭看著身邊的莫靜言說：“莫先生，我拜托你，不要把我得白血病這件事的真實性告訴給別人。尤其是習決和阿姨叔叔。我知道，我說的時候，習決並沒有相信。既然這樣，就讓他永遠不知道吧。”
程諾低下頭，默哀了一會說：“習決那麽愛林依依，他們又即將結婚，就讓我無聲無息從他們的世界中消失，他們從此以後便會幸福。”
程諾抬起頭來的時候，是微笑著的，好像她並不曾悲傷，剛才說的話不過是在和莫靜言討論天氣情況。
可這些話停在莫靜言耳朵裏就不是那麽風輕雲淡了，他的心像被鞭子抽打著一般。
他堅定的說：“程諾，你必須留在醫院裏接受檢查。百分之二十的希望也是希望。我不允許你這樣自暴自棄！！”
程諾心裏很苦，她很想告訴莫靜言，她看過的那部韓劇，女主角得了這個病，被折磨的死去活來。
她不想像那個女主角一樣，也被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最後還是死去。
但是在醫生這裏，他們就別爭了。程諾站起身來說：“我先考慮考慮治療的事吧？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該……”
她想說回去，可一想到習家老宅，莫靜言還是可以回去，而她已經被習決下了死話，要趕走，就把話哽在了喉嚨裏。
莫靜言看穿她的心事，說：“回去老宅，我幫你收拾行李，然後一起離開。在G城我還有個絕好的去處。”
程諾笑了。她記起，之前莫靜言就對她說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陪你過年，好嗎？
程諾大力的點點頭，“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我病情的事，不許給我宣揚。”
她最怕洋洋知道，也怕習決父母知道，會瞞不住洋洋。
莫靜言保證。
兩個人從醫院驅車回了習家老宅，直接去別院幫程諾收拾了行李，悄默聲離開。
他們回來這一趟，沒有見到習決林依依，也沒有見到莫靜嫻夫婦，更沒有見到洋洋。
離開之前，程諾往老宅前廳的方向望了一眼，她還是舍不得。這一走，就是訣別，她再也見不到這裏的人，再也見不到她的兒子了。
可是，她必須走！
狠狠心，咬咬牙，她鑽進車裏。
莫靜言把她的行李放進後備箱，也上了車。
車子絕塵而去。
習決剛好載著林依依回來，看著舅舅的車與他的車擦肩而過。
莫名的，習決的心猛烈的痛了一下。他一腳踩下刹車，車子的輪胎與地麵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習決的車子停下，他從車裏跑了下來，莫名的就追著莫靜言的車子跑了好久。
可是，他最終還是隻能看著莫靜言的車消失在視線裏。
林依依坐在車裏，目睹剛才習決冒傻氣的一切，氣的一拳砸在車裏的喇叭摁鈕上。
車子喇叭發出刺耳的一聲。
習決回神，重又回到車上來。他坐好，啟動車子，竟然沒拉安全帶。
林依依看著他，想著離習家老宅也很近了，就沒提醒他。
習決開著車，忽然道：“程諾得白血病究竟是真的假的？”他像是問林依依，又像是問自己。
車裏開著暖氣，卻忽然變得像外麵的寒冬一樣冷。
莫靜言帶程諾去的是一座市郊的房子，在一處別墅區裏，獨門獨院。
房子有人照料。莫靜言帶程諾進去的時候，介紹了裏麵的人給她認識。
常嫂和丁嫂，莫靜言不在的時候，就由她們父子照料房子。
常嫂和丁嫂都四十幾歲年紀，見到程諾客客氣氣。
程諾被安排在二樓的陽麵臥房，房間很大，有隔開的衣帽間和浴室。裝修格調是溫馨的粉色。
常嫂幫程諾去放了行李，就去樓下廚房和丁嫂一起做晚餐。
程諾躺在床上，被折騰了一天，做各項檢查，身體早已透支。她閉眼就睡著了。
莫靜言拿著一杯奶上來的時候，她睡的正酣。
他沒忍心打擾她，把奶放在床頭櫃上，靜靜的看著她許久，移不開視線。
他無法想象這麽好一個人，怎麽就患上了‘白血病’這種可怕的病。他一想到她還有半年好活，就錐心的痛。
習家老宅，晚飯時間。
習正義和程博洋還沒有見到程諾回來，有些著急。
習正義說：“老婆你給程諾打個電話，看她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要不要我派車去接？”
莫靜嫻看了習決一眼，他正坐在另外一邊的沙發上，跟林依依依偎在一起，兩個人看著同一個人的手機，笑的燦爛。
莫靜嫻是沒有看見程諾和莫靜言走，不過負責照顧程諾的傭人告訴她了，程小姐已經收拾行李同莫先生一起離開了。
她之後打電話給弟弟，卻沒有打通。
莫靜言的手機關機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她也有打電話給程諾，但是程諾並沒有接。她心裏雖然有千萬問題，但是在現在卻找不到答案。
洋洋見奶奶一直沉默，看向爸爸的眼神又有些怪，心下升起不好的預感，問道：“奶奶，我媽咪和爸爸是不是又吵架了？！”
莫靜嫻也沒瞞著，看向自己的老公道：“依依手腕上的紗布看到了吧？割腕自殺！我們的好兒子趕走了程諾！”
程博洋仿佛遭了雷劈，立時從沙發上站起來，跑到座機電話前，打給程諾。
他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撥號碼，心裏卻害怕極了。他想到媽媽之前說的話，要把他留給爸爸，留給爺爺和奶奶。
他從小跟在媽媽身邊，由她一個人帶到七歲。七年來，他幾乎沒有離開過媽媽。現在媽媽忽然從她的世界中消失，他像整個世界都塌了般。眼前隻有黑暗。
聽筒裏傳來等待接聽的忙音：“嘟——嘟——”
程博洋感覺自己就快要控製不住眼淚了。媽媽她怎麽可以這樣狠心，連個招呼都不跟他打就離開了。
電話一連撥打了數遍，都沒有人接聽，洋洋終究是沒忍住，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畢竟是個孩子。
習正義聽到老婆剛在的話也很吃驚，他看著習決好一會兒，竟然發現這小子沒反應，一直跟林依依在看手機，還笑的花一樣。
他就覺得他低估這小子了，也懷疑，這小子究竟是不是他親生的。或許是在醫院的時候就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