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程諾患了白血病
習決哭。
因為他知道，他這一推，就是將程諾徹底的推出了他的世界。
昨夜，他才信誓旦旦的答應她，他要跟林依依保持距離，不讓她傷心，不讓她吃醋，不讓她多想。
可今天他就為林依依把她推出他的世界。
他知道程諾會多想，知道程諾會因此恨他，可是他別無選擇。
他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林依依去死。
如果他跟程諾的愛情真的建築在踩著林依依的屍體上，他會一輩子愧疚，程諾也會。
有時，愛情真不那麽重要，比起一個人的生命的話。
習決哭了很久，直到看到程諾走進了街對麵的酒店，他才離開。
回到醫院的時候，他擦幹了所有的淚，調整了心態，又幫林依依買了晚飯。
可是林依依還是看出他的不對。
當他把晚飯放在病床桌上打開，林依依問他：“你哭過了？”
一個大男人被問哭過，其實是很難堪的。習決沒有回答林依依的問題，而是遞了筷子給她。
“京醬肉絲，涼拌薄荷葉，都是你喜歡吃的。”習決說，眼睛並未看林依依，而是幫她把米飯也打開，擺到她的麵前。
而後，習決去了沙發上坐，拿了擺在茶幾上的報紙來看。
報紙展開，遮擋了他的一整張臉，也遮擋了他的悲傷。
林依依握著筷子，並沒有吃飯的心情。可是她在現在必須硬起心腸。如果她不硬起心腸，去心疼習決的悲傷，那麽她就隻能給習決和程諾讓路。
她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她以後就隻能看著他們幸福！
林依依咬咬牙，什麽也沒說，端起米飯來，吃飯。
“菜不錯。”林依依品嚐著京醬肉絲說。
“嗯，好吃你就多吃點兒。”習決用報紙遮擋著臉，報紙上的字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他連報紙拿反了都不知道。
林依依倒是知道的，也知道他是因為太過難過，可是她就是裝著沒看到。因為她不能正視他的悲傷。一旦正視，就隻能選擇放手，推他去和程諾在一起。
她想會好的，時間會是一切的良藥。日久生情，何況她跟習決從十三歲就已經開始命運的糾纏。
他們之間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她終有一天會讓習決再愛上她的。
他們會生活的很幸福，一定會很幸福。
林依依吃完了一盒米飯，兩份菜。她是就著自己的愧疚和悲哀把這些全部都吃完的。
一個女人，為了自己自私的愛，把一個男人不擇手段的拴在身邊，就是一種悲哀。
莫大的悲哀！
程諾回到酒店溫暖的房間，被凍透的身體才漸漸緩過來。
可是身體溫暖了，心卻還是冰冷的。即便這房間內暖氣開的再足，她的心也無法溫暖過來。
程博洋自己跑去吃了晚飯，又幫程諾帶回來一份。他從程諾進門就知道她很難過。他看到媽媽哭紅的眼睛，看到媽媽強裝的微笑。
他沒有去問原因，他已經七歲了，比其他孩子都早熟的他，自己能看得明白。
程博洋帶了晚飯回來的時候，看到媽媽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不停的咳嗽，臉頰泛紅。他有些擔心，走過去把飯放在桌子上，伸出小手摸了摸程諾的額頭。
滾燙！
“媽咪你發燒了。”程博洋驚呼，“我陪你去醫院吧。”
程諾搖搖頭，指著手機上的機票信息對程博洋說：“洋洋，媽咪已經定了回法國的機票。等一下我們就去機場。”
洋洋看到航班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又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七點四十分，他們等一下是該去機場了。
他以為媽咪去機場拿回了行李，是在汀南再留幾天。可是他沒想到這麽快媽咪會帶他離開。
他通過媽咪哭紅的眼睛已經猜到了什麽，乖乖的對程諾點點頭。
洋洋把飯菜幫程諾打開，又出了門。
他去附近的藥房給程諾買了一盒感冒藥，又倒了水看著她喝下去才稍微放心些。
喝完藥，程諾把洋洋摟在懷裏說：“辛苦你了，我的小帥哥。大概是今天在外麵凍得久了，才會感冒，很快會好的。”
程博洋看到桌上的飯菜程諾一口沒吃，就知道她心情差到極點。他的小手摟住程諾的腰，抱住她說：“媽咪，以後我陪著你。無論誰拋下你，我都不會的。”
程諾笑了，鼻子卻感覺很酸。
抱了一會兒後，母子倆起身趕往機場。
令程諾沒想到的是，她在這七個多小時的飛行中，沒能撐住，中途昏倒。引起了飛機上一陣小小的混亂。
飛機在巴黎國際機場著陸，程諾直接被送到了巴黎的一家醫院。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的病房裏。
洋洋陪在她的身邊，小手握著她的大手，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媽咪你終於醒了啊？嚇死寶寶了。”
程諾聽著兒子調皮的話一笑。
藥瓶裏的藥緩緩滴入她的靜脈。
醫生拿著化驗單進來，見程諾醒了對她露出紳士的笑容，用法語告訴她，還需要她再去做幾項檢查。
程諾納悶，隻不過一個小感冒而已，至於做這麽多項檢查嗎？
但她還是配合醫生，把醫生要求她做的檢查都做了。
吃藥，輸液，十幾個小時過去，程諾的燒依然沒退。
醫生請她去辦公室一趟。
程諾留下程博洋，自己去了醫生的辦公室。因為她去的時候，程博洋躺在沙發上睡的正酣。
這孩子為了照顧她，大概累壞了。
程諾到了醫生辦公室後，坐在醫生的辦公桌對麵。醫生手裏拿著厚厚一摞，是她的化驗結果。
醫生看了看她，說：“程小姐，除了那位小朋友，你還有別的家屬嗎？最好讓他們來醫院一趟。”
醫生的話已經讓程諾的心情沉重幾分。是什麽大不了的病，還需要讓她的家屬來一趟醫院？
可是，她除了洋洋，確實沒別的家屬了啊。
程諾對醫生說：“醫生，你有什麽事就直接跟我說吧。我承受的住。”
醫生還是考慮了一下，才說：“程小姐，根據您的檢查結果，您體內的幼稚淋巴細胞，已經占據了有核細胞的百分之二十五，這情況，我懷疑你患上了白血病。”
“白血病……”程諾重複著醫生的話，不敢相信。
“是的，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醫生肯定道。
程諾看著醫生有些恍神，這是一位三十歲左右年紀的醫生，在醫生領域裏算是年輕人。
她懷疑這位醫生的判斷，追問道：“醫生，你確定不是拿錯了檢查結果，或者診斷錯誤？我家族都沒有患白血病的曆史，我也不可能會患這種病。我才三十歲。剛剛三十周歲。”
程諾的心情醫生很理解，他對程諾也是同情的。
等她質疑完了，醫生說：“這個檢查結果你可以自己看一下，是不是自己的。”
醫生講厚厚的檢查單交給程諾，她逐一看過，每一張上麵都是她的名字，直到最後一張看完。
她感覺自己的眼前陡然黑了一下。
醫生說：“你也可以懷疑我的診斷。但我已經和醫院裏這方麵的專家溝通過了，他確定你患了白血病。”
程諾的眼睛再度失明，連耳朵也失聰。醫生稍後的話她都沒有再聽到，隻是渾渾噩噩滿腦子都是‘白血病’這三個字。
“白血病”多可怕的字眼。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患上這麽可怕的病。
她回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部韓劇，裏麵的女主角就患了這種病，被折騰的死去活來，花了很多錢去治，到最後還是死了。
程諾最後問醫生：“我還能活多久？”
醫生見程諾的狀況，忙安慰，“程小姐，您先被太悲觀，也別太消極。這病也不是治不好的，那麽多治好的病例。隻要程小姐好好配合治療，會治好的。”
程諾木訥的看著醫生，好像他剛才說的這一堆話都是廢話，“我隻想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她倔強的問。
醫生沉思片刻，看著她說：“半年。”
半年？
程諾感覺自己的身體飄搖了一下。而後她扶著醫生的辦公桌站起來，腳步虛浮的向外走。
她隻剩下半年的時間了。半年太短暫。她的洋洋還沒有長大，她怎麽舍得丟下他孤苦無依在這個世界上？
半年時間她什麽都不夠做。
半年，多殘酷啊！
她就還能活半年了！
以前總以為，她的時間還很長，她還可以有很多時間去做她喜歡的事。
可是現在看來，她的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倒計時。
程諾踉蹌的離開了醫生的辦公室，她並沒有回病房，而是踉蹌的走出了大樓，在庭院裏找了一處長椅坐下。
她的腦子裏很亂，她不想讓孩子知道她得了這種病，也不想讓孩子看到她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樣。她更不想讓孩子那麽小就為她擔心受怕。
對，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
洋洋才七歲，她死後，他不能孤苦無依。
她在臨死之前，最應該做的是把洋洋安頓好。這樣即便她離開了，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也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