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習決對程諾興師問罪
程諾看著支票頓了一下，她沒想到鍾平居然拿著支票去找了習決。
她抬頭看著習決，笑笑，語氣平靜：“怎麽來興師問罪嗎？”
“興師問罪談不上，我隻不過希望你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做。”習決看著程諾，麵色平靜。
程諾點點頭，“好。”
“程諾。”
“嗯？”
“五年過去了，我們之間有很多東西早已不一樣了。不要再執著。”習決的手在輪椅扶手上握緊。
很細微的變化，程諾還是觀察到了。習決說出這些話一定很難受吧。
“習決，其實呢，我在巴黎待了五年，追我的人不是沒有，可是我一直走不出我心裏的那道坎。我心裏住著一個人，就沒辦法再讓別的人進來。我回來為自己做最後一次努力。”
她的手放在習決的手背上，輕輕握緊。習決低頭，就看到她消瘦的手指，骨節分明。她的雙手牢牢的把自己的雙手抓住，就仿佛把自己困在她的包圍圈裏。
程諾凝視著習決的眼睛說：“在你結婚之前，我把該做的都做了，哪怕變成是一個壞女人，至少在將來我不會讓自己感覺後悔。但是習決，在我做這些事的時候，你心裏真的沒有觸動嗎？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習決錯開目光，不肯與程諾對視，他回答不出程諾的話。
久久等不到回答，程諾說：“習決，時間倒回五年，我想問你，你有愛過我嗎？哪怕隻有一點點的愛，哪怕隻愛過一天，有嗎？”
程諾的問題已經變得這麽卑微，她心中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程諾知道她這是心死之前最後的一點希望。
“沒有！”習決抬起頭對程諾說，眼睛盯著她的眼睛，那樣堅定，既然自己早已做了決定，那麽就不做不休！
程諾的心中一痛，頃刻如空了一大片一般，她耗盡力氣才擠出一絲笑容，喃喃道：“沒有啊……？”
似是問話，又似是自己在重複。
“是的，沒有！”習決忍住心疼，又說了一遍。
程諾笑了，沒有牽強，沒有強撐，是釋然的笑了。她早該確定，在五年前她離開之前，習決曾對她說：“我知道，我劈腿是很可恨，我為林依依接近你，目的可憎，但我做了那麽多事彌補，請你不要再恨我了好嗎？”的時候。
她就應該明白，他對她毫無愛意，一切對她的好，不過是因為愧疚。
可五年，她兜兜轉轉還是走不出自己的執迷。
現在好了，自己回來，又一次自取其辱。
程諾放開了習決的手，在椅子上坐好，脊背挺得筆直，她是還有不死心吧，所以接下來才會說：“習決，可是你的家人都說你愛的是我。你媽媽這樣說，你爸爸這樣說，你的舅舅也這樣說。他們還都說你結婚是為了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感覺自己雙腿殘疾後，無法再配得上我？或者，不想拖累我？”
“沒有！你知道我習決的性格，如果真愛一個人，會不顧及一切的。就像當年我為林依依接近你一樣！”
程諾仿佛感覺晴天響了一個霹靂，瞬間被習決打入地獄。
她的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縱然五年過去，她最深的傷疤被人揭開還是這麽的無法自控，更何況這個揭開她傷疤的人是習決！
程諾再也撐不下去，她站起身向書房外走去。
大好的夜色，一半月光，一半星光，就好像她跟習決，星星和月亮隔開在兩端。
程諾悄悄的走出了習家老宅，她隻想靜一靜，不被任何人打擾。
街道上無人，她靜靜的一個人走，很快就走到了一個熱鬧的街區，有小吃攤，有相依出來逛街的情侶，還有腳步匆匆往回趕的行人。
唯有她，落寞的找不到出口。
習決冰冷的眼神，習決說出‘沒有’兩字時的決絕，習決最後傷她時說出那句如晴天霹靂的話，一直在她的心頭繞啊繞。
是啊，習決是誰啊？殺伐決斷，從來眉頭都不皺一下。在當初鐵了心為林依依複仇的時候，定出那樣的計劃又是多麽的匪夷所思！
這樣的一個習決，她怎麽能錯意了，他是因為怕自己再配不上或者拖累，而不肯跟她承認愛呢。
程諾仰頭笑笑，看著漫天的星光，感覺臉上忽然濕了。她抬手一摸，不知何時，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程諾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蹲下來，既然哭就讓自己開懷的哭一場！哭過了就好了。
一輛輪椅停在距離程諾不遠的地方，星光下，輪椅上的人看著程諾躲在沒人察覺的花圃下痛哭失聲，眉心褶皺更深了。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程諾哭過終於感到好受些。她擦著臉上的淚，忽然又覺得自己好笑。
都快三十歲的人了，竟然為了愛情還哭的這麽糟糕。她已經不是小姑娘，孩子都六歲了，真是可笑！
程諾擦幹了淚站起來，一轉身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人，她呆了一下。
“習、習決。”
習決對她點頭，臉上並無太多複雜的表情，“哭完了嗎？哭完了就推我回家吧。”
“哦。”程諾快速的走到習決的背後，推著他往家走。
她這麽狼狽的樣子被習決發現，好尷尬啊。
邊走，程諾還是找了不像理由的理由解釋，“習決，其實我不過是心疼那丫頭罷了！看得出來鍾紅根本一點都不想嫁給你！”
“那這麽說你剛才是為鍾紅哭嘍？”
程諾淩亂了一下，硬著頭皮承認：“是吧。”
“是吧？”
“是！”程諾回答的肯定，在心裏鄙夷了自己一番。
兩個人再沒說話，一直走到習家老宅門口，程諾才說：“我看過你之前的病例，你的腿還有希望。做為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夠再站起來！所以，習決，請接受叔叔和阿姨的心意，還有莫先生，他們為你這次治療都花了很多心思。”
習決還不知道這件事，臉色黑了一下，問：“你希望我接受這次治療嗎？”
“嗯！”程諾用力的點頭。
習決看不到程諾的臉，但聽得出她語氣裏的肯定。
程諾推著習決繼續往院子裏走。
習決問：“你覺得時隔五年，我的腿還能經過再次治療而站起來嗎？！”
“習決，如果是我，有百分之零點幾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你要努力，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希望也要拚命讓自己再次站起來！這才是我認識的習決！”
習決沒有說話。
整個習決老宅都很安靜，除了前廳裏的等，都關了。大家應該都休息了。
程諾說：“你再次站起來不光是為你自己，還是為你的家人，為你的朋友，為所有關心你的人！習決，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了，今晚我難過了一場也釋懷了。可你畢竟還是我兒子的父親，我們還算是朋友對不對？請允許我說，為了我和洋洋，請一定再次站起來！”
程諾因為站在習決背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不知道，此刻習決已經麵容扭曲，極力撐著，才沒讓眼淚流下來。
程諾推著習決走進前廳，燈光下，習決迅速調整心態和麵部表情。當程諾繞到他麵前看著他的時候，他已經麵色平靜。
程諾說：“我餓了。要去廚房給自己下麵吃，你要嗎？”
習決點點頭。這麽晚了，兩個人都還沒有吃晚飯。
程諾走進了廚房，習家老宅的廚房她還是第一次進，簡直跟五星級酒店的後廚有一拚。
程諾找了兩個西紅柿，和兩個雞蛋，又找出一把掛麵。
習決就推著輪椅進來，手上拿了一杯水遞給她：“你胃不好，先喝杯溫水緩緩。”
程諾對習決道謝後接過水。她也感覺奇怪，今晚餓到現在，她的胃居然沒鬧騰。
程諾喝了水，開始幹活。西紅柿洗幹淨，雞蛋打入碗中。
習決拿著一個圍裙又一次推著輪椅進來了，“係上吧。”
程諾彎腰，把頭遞到習決的麵前，“你幫我係！”
習決沒有反對，將圍裙的帶子套在程諾的脖子上。程諾轉身，習決又幫程諾把圍裙後麵的帶子係好。
程諾忽然感覺心情大好，對習決笑笑，開始繼續幹活。
兩碗西紅柿雞蛋麵很快就做好了。
程諾端出來，和習決一人一碗，兩個人在餐廳溫馨的燈光下相對而食。
“嗯，麵的味道不錯。”習決說著，大口大口的吃。
程諾停下來，看著他吃的那麽香，把自己碗裏的又分給他一些。就如當年林依依還沒有出現時，他們一起吃飯一樣。
那時，她每天等他回家，做好了飯菜等他吃，兩個人耳鬢廝磨差不多一年時光，三百多個日夜……
突然覺得，歲月如斯，一生的愛情隻交托給那些日子也是好的。
“程諾在想什麽？”習決見程諾發愣問道。
程諾回神，笑笑說：“在想你的麵夠不夠，我要不要再去煮一些。”
“不用了，我夠了。你快吃。”
“好。”
兩個人把碗裏的麵都吃完了，程諾看著習決，他把筷子擱在腕上，打著飽嗝。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煮麵給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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