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深情不渝
程諾看著這個座位有些尷尬。
習決伸手拍拍椅子,示意她坐下。
程諾感覺自己若再矯情,就沒意思了。大方的在習決左邊落座。
程博洋開心的拿過菜單翻越,邊翻邊問習決:“叔叔,我可以點這個菜嗎?”
習決點頭,“你喜歡吃什麽盡管點,叔叔今天大放血。”
習決的幽默逗得程博洋一笑,他說:“那叔叔我可以點熊掌和燕窩魚翅嗎?”
“隻要你吃得下!”習決的眸子閃著溫柔和慈愛,視線越過程諾看著她身旁的六歲小娃娃。
他真驚喜,不知道這五年程諾是怎麽把這孩子教育的這麽可愛和聰明。
程博洋得令,立時點了很多道名貴的菜。
當程諾拿過菜單看時,不由皺了眉頭,嚴肅道:“這道不要!一道菜就要吃掉一百八十塊,簡直暴殄天物!還有這道菜也不要,鯊魚多可憐,廣告上不是說了,沒有買賣就沒有殺戮!還有這道菜,三千多,不知道可以資助多少為貧困的孩子讀書了……”
程諾滔滔不絕,程博洋眼巴巴的瞅著她,割肉般的看著她把一道道名貴菜都砍下去。
而在這段時間,習決一直凝視著程諾,看她做出這一切,想象著她這幾年在國外都是在做什麽?
應該是跟慈善有關吧。
程諾砍完了餐單,心滿意足。
程博洋再一看,隻剩下涼拌三絲,和芹菜炒肉了。他黑著小臉兒吐槽,“三個人就吃兩個菜?”
程諾一想也是哦,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加了一道蒜泥土豆。
程博洋翻白眼,跟習決訴苦:“叔叔,你不知道,我媽媽也算有錢吧。在G城她有那麽大的一個公司。可是在巴黎這幾年,我就沒吃過高級營養品,也沒吃過奢侈菜,她把我養的快養養不良了。”
“你這孩子!”程諾拍了程博洋的小肩膀一下,製止他繼續告狀。
“哼!”程博洋不滿的小胳膊環胸,把小臉兒轉向了一邊,嘟囔,“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你親生的。你對巴黎街頭那些乞討的小孩都比我好。”
習決笑笑,從程諾手裏拿過菜單,看了一下後,道:“今天就當奢侈一回。程諾你也替我想想,我好歹是習決,堂堂達遠集團的當家人,進酒店吃個飯,就點這麽三個菜,傳出去,我還怎麽混?”
程諾無力反駁,又覺尷尬,把頭低下。
這時服務生進來,習決把菜單遞給他,道:“菜單上做了記號的菜,就連這些被劃掉過的,也全部上。”
“是,老板。”
服務生拿著菜單出去了,程諾還沒反應過。
剛才服務生說的明明是老板,難道是她幻聽了?
服務員送上一壺茶,蘭花草的白瓷茶壺,白瓷茶杯。
茶水倒進茶杯裏,嫋嫋的清香。服務員把所有的茶杯都用清茶燙過一遍,倒上四杯茶才退下。
林依依率先端起茶杯說:“程諾你嚐嚐,上好的茗茶。”
程諾點頭,端起茶杯,還未入口,鼻尖呼吸到的茶香就足以讓人醉了。
“確實很香。”程諾答道,品一口,回味悠長,“好茶!”
“你也喝習決。”程諾低頭幫他把茶吹了吹。
這個動作稀鬆平常,是曾經他們在一起時,她經常做的,可是在今天習決看來,卻像是幻覺。
曾經,他們那麽幸福過。那時候,林依依還沒有從法國回來過,那時候,他們也沒有分歧,那時候,她每天等他回家,洗手給他做羹湯,那時候,她每天坐在秋千上等他……
藤蔓纏繞住秋千的繩索,那兩藤的花兒啊,開的姹紫嫣紅,豔麗了他的一整個青春。
“習決你在想什麽?茶都涼了。”程諾看著他失神的樣子提醒他。
“哦,我在想,你可否把新的手機號碼給我?”習決轉頭對她一笑。
那一笑,令她慌了神,多少次在夢中,她見到他這樣帥氣的笑臉,可醒來,她隻是孤單的一個人帶著孩子待在異國他鄉。
“叔叔,你記一下,我媽媽的號碼我記得,13235607126.”程博洋鬼精的道。
習決點頭,眸中光芒閃現,13235607126,一串數字早已深深印入他的腦海。
林依依此刻道:“程諾你不知道嗎?這麽多年,習決哥哥的手機號碼一直沒換過。”
程諾搖頭,她五年過去,一次也沒有再打過他的電話。心裏泛起小小漣漪,她竟不敢去看習決。
菜,一道道送進包廂。
習決拿起筷子給程博洋夾了一筷子菜,“嚐嚐。”
“謝謝叔叔。”
“大家都吃吧。”習決把桌上放著的筷子遞給程諾。
“謝謝。”
林依依自顧自的吃,其實心裏並不好受。她看著習決控製不住的對程諾母子好,控製不住的給程諾母子夾菜,她心頭是一股濃濃的酸澀。
五年前,習決出車禍,她帶著孩子遠走他鄉,什麽都不知道。在那段最艱難的時期裏,是她和習家人陪著他一起走過。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時候,她為他掉過多少眼淚,為他詛咒過這個害他出車禍的女人多少回。
她一直堅信,這個世界上她是最愛習決的人。可是她也隻能嫁給別人,因為命運將她推到了那一步,她不能讓習決把她看成是那樣的女人!
程諾悶頭吃飯,眼前的碟子裏一直堆的像小山,好不容易她吃下去,抬頭看去——
習決正戴了一次性手套剝蝦,剝好的放入她的碟子裏。
程諾的心一酸,仿佛又回到了舊時光。
她喜歡吃蝦,可是又不會吃,有一次被卡到,還鬧的去了醫院。自那以後,習決就不讓她吃蝦,要吃,也要他剝好了皮給她吃。
程博洋一直在觀察習決,這個在媽媽臥房的相片上的男人,應該就是他的爸爸了吧?
他長得真好看,雖然比自己差了那麽的一點點,但也足以算是一個大帥哥了。
他對媽媽真好,弄得他這個小屁孩都嫉妒了。你看,媽媽的碟子裏都是他給夾得菜,現在又幫媽媽剝蝦。
程諾放下了筷子,看著習決。
習決的動作停住,把剝了一半的蝦放下,問道:“怎麽,吃飽了?”
程諾點點頭,“你好像一直沒吃。”
習決微笑,“再多吃點。你這幾年在國外變得太瘦了。”
“巴黎是時尚之都,太胖會被人笑話的。現在全世界都流行骨感美。”
“亂彈琴。再吃些鮑魚。”
“習決,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魚,要不我幫你挑魚刺吧。”
“不用了,我吃完蛋花羹就好。”
習決說著,自己盛了一碗蛋花羹,慢慢的喝。
蛋花羹好喝,可是怎麽也吃不出當年程諾給他做的那個味道。
程諾沒說話,看著他把一碗蛋花羹喝完,又想起來那個他們在一起的年代。她每天等他回家,每天一小盆蛋花羹是必做的。
因為他喜歡。
現在,自己已經有六年的時光沒做過蛋花羹了。
“味道不錯,你要不要嚐一嚐?”習決吃完,見程諾一直看著他,用餐巾擦擦嘴說道。
程諾搖頭,低語說道:“有時間你來我家,我做給你吃。”
習決的心弦被淺淺撥動,發出一陣如流水般清澈的響聲。但轉而,他想到自己已經廢了的雙腿,眸光黑暗如夜。
“大家都吃好了嗎?”見程博洋和林依依也都放下筷子,習決問道。
林依依點頭。
程博洋打著飽嗝。
習決揚聲叫買單。
包廂的門被推開。
程諾沒見過如此陣仗讓人買單的,隻見浩浩蕩蕩進來一群人,為首的兩個人都是板正的西裝,胸前掛了工作牌,是經理級別。
身後還跟著一行高管模樣的人,把整個包廂都擠滿了。
弄得程諾有些擔心,還以為要出什麽事情了。
誰知,那兩個經理誠惶誠恐,畢恭畢敬,雙手遞過了單子,和簽單用的鋼筆,禮貌的說道:“食物還滿意嗎,老板?”
程諾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她在這個包廂裏第二次聽到了這兩個字,“老板”。
她看著習決,他正接過那經理手中的筆和單子,簽了名,遞給他的時候禮貌的說:“食物味道很好,替我謝謝廚房的廚師。”
經理點頭如搗蒜,滿麵笑容的說:“老板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習決不再說話,擺擺手,這些人就恭敬的都退出去了。他揚聲說:“我們也該走了。”轉頭,正看到程諾失神的樣子。
她看著他看她,問道:“這酒店你是開的?”
習決已經料想到程諾心中的難過,淡淡的點了點頭。
這酒店的確是五年前,因為她而建。
當時她走了,渺無音訊。他出了車禍,一雙腿被醫生診斷為神經壓迫性損壞,以後再也不能走路。
重大的打擊,幾乎讓他失去了求生的意誌。
幾度從鬼門關爬回來,終因為他腦海中一遍遍閃現的她的臉。
五年,他對她的思念有多深厚,唯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現在她就在眼前,他卻沒有勇氣向她表露出自己的真心。因為,他早已沒有資格跟她在一起。
一個失去雙腿的自己,怎麽能拖累她的後半生?
“程諾你別多想,其實這酒店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為你而建的。”習決說道。
程諾有些尷尬,本來自己剛才陷在自己的小情緒裏出不來,被他這麽一說紅了臉,倒真是她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