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故事伊始·四
殷薄煊不會知道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所以當他在內心裏呼喚著那個原來主人的名字時，他永遠不可能在他的記憶裏找到真正的楚星瀾。
那個名字從頭到尾都不屬於她。
即便她們擁有著相同的名字，殷薄煊呼喚的也隻會是故事中原來的主人，而不是她。因為在殷薄煊的心底，她一直都是楚霆的女兒，是他身邊的人。
所以即便他在所有瞬間裏努力地搜尋，他也始終看不見楚星瀾。
但是當他叫出“狐狸”。
隻有當他用這個隻代表著楚星瀾的名字開始呼喚，他才能真正找到她。
和他夢裏無數次出現過的場景一樣，她站在梨花樹下燦爛地笑，笑的比花兒都好看。
一陣春風吹過，漫天的粉色花瓣落下。
燦爛的花雨之中，她成了殷薄煊這輩子最完滿的心之所向。
殷薄煊緩步朝她走了過去。
腳步聲驚動了楚星瀾。
楚星瀾回頭看他，眼底露出了幾分迷惑，她分外不解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真是不乖。怎麽能讓我找這麽久。”
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擔心，但是表情卻仍舊溫柔。
他把手伸給她，像哄孩子一樣說道：“現在，跟我回家吧？”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對待她的態度卻始終如初。
並且不論她年歲遲暮到何種程度，這一點他也永遠都不會變。
楚星瀾眨了眨亮晶晶的雙眼，嘴邊忽然莞爾出一個弧度：“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呀？”
殷薄煊一愣。
她拉住殷薄煊的手，在桃樹林裏轉起了小圓圈，幸福地沐浴在花雨之中，享受著在這裏的每一個瞬間。
楚星瀾大聲地，肆無忌憚地說：“這裏很幸福，你跟我在這裏一起生活不好嗎？”
殷薄煊的心一軟。
隻要是她提出的想法，他怎麽可能會覺得不好。
這裏的風景如春，山花爛漫。
若是能和她長久相伴，一直待在這裏。他也覺得很好。
他已經多久沒有見到楚星瀾這樣開心地對他笑的樣子了？
自從她病了以後，她對著自己展露的每一個笑容裏都藏著難過和不舍。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現在
她能像這樣對自己笑著多好。
在這個地方，她會一直很高興的吧？
此時，舉辦招魂儀式的高台下，一直低吟著咒術的祈寧額間突然滾落了一滴冷汗。
所有在陣術裏的人看到的一切，她都能感知。
祈寧驀然睜眼，“糟了。”
坐在她身邊為她守陣護法的巫煥一愣：“怎麽了？”
祈寧扭頭道：“我忘了告訴他，在陣術裏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幻，他不能留在裏麵。”
就算站在殷薄煊麵前的人是楚星瀾。她也隻是借由陣術楚星瀾的身體與靈魂的一個紐帶而已。
她並不是真的楚星瀾。
殷薄煊不能在她的幻境裏停留。而且他必須在陣術結束之前將楚星瀾從幻境裏拉出來，否則他就出不來了！
到時候殷薄煊會在幻境裏慢慢地耗盡自己的精力，最後他就醒不過來了。
祈寧現在急的冷汗都下來了。
她交代了太多，怎麽就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
現在她感知到的一切，分明是殷薄煊有了在那裏的滯留之心。
要是他真的決定在那裏留下來，陣術裏的兩個人都會被困死！他們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怎麽辦？
巫煥眉頭一擰，對祈寧說道：“殷薄煊不是容易被蠱惑之人。就算你沒說過個中危險，我想他也會猜到的。”
殷薄煊若是個聰明人，他就一定會從幻境裏走出來。
沉溺於虛妄之中，他們最終隻有死路一條！
幻境裏，殷薄煊已經被楚星瀾拉到了桃林深處。
她指著山坡上的一塊平地，滿目幸福地說：“以後，我們就把房子建在那裏。每天早晨醒來，我們一睜眼就能看漫山遍野的桃花～～”
殷薄煊附和點頭，嘴邊也揚起了一絲笑意：“嗯。”
楚星瀾伸手劃了一個巨大的圈，“這麽多的桃花，它們像不像粉霞？那四舍五入一下，我們就等於是住在這麽大得一朵雲裏。”
碧裙翩躚的少女依偎在他的胳膊邊上，興奮地用臉在他衣服上蹭來蹭去，“想想都好幸福啊。”
殷薄煊還是笑：“嗯！”
是很幸福。
能跟她站在一起，就很幸福。
“那你還要帶我走麽？”楚星瀾忽然抬頭問。
殷薄煊一怔。
楚星瀾說：“我想要和你長長久久，我們就一輩子待在這裏。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不可否認，殷薄煊他心動了。
能在這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待一輩子，平靜地度過餘生，難道不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東西嗎？
在這裏不會有人打擾。
他也能一直牽著楚星瀾的手。再沒有什麽能將他們分開。
他帶著孱弱的她跨越千裏來到蓬萊，不就是為了求一個和她在一起的長相廝守？
這個願望現在可以實現了！
但這裏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不是麽？
殷薄煊說：“這裏很好。但是，我們不該待在這裏。我們在另一個地方還有一個家。你忘了嗎？我們該回去了。”
他溫柔地摸了摸楚星瀾的腦袋說。
他知道，如果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影，那麵前的楚星瀾，當然也是假的。
在假的世界裏，他如何能停留太久？
他得盡快帶著楚星瀾回去！
楚星瀾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可我的來處，不是你來的地方。”
她低頭說：“你想要回去，我明白。可如果我回到自己的歸處，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殷薄煊一愣。
如果她不跟自己回到同一個地方，那她最終會去哪裏？
如果他們的靈魂最終不能相依，那他將她救回的意義又在哪裏？
這時楚星瀾又突然抬起了頭，愉快地告訴他，“可是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這裏，我就可以一直陪著你。你也能一看到我了。”
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生活嗎？
“長相廝守，我當初在菩薩麵前許的願，也終於可以實現了。”
殷薄煊怔了怔。
她的話真的太讓他猶疑不決。他真的很難那楚星瀾的未來做賭注。
如果她真的離開了自己。
如果她真的回到了屬於她自己的世界，怎麽辦？
楚星瀾拉著他的手，柔嫩的指頭捏了捏他的掌心：“好夫君，好國舅爺，你就答應我吧。我真的很想在這裏跟你一起生活。”
小姑娘一雙眸子水汪汪，逢著自己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就會用這一招來撒嬌。
再沒有比這更磨人心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