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總有地方可去。總還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楚星瀾望著孟隨的臉說。
孟隨不解地看著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楚星瀾說的安全的地方是哪裏。
皇宮是定然不可能了。
在那個地方幼帝尚且難以自保，小郡主進去以後也是羊入虎口。
那還能去哪裏？
官宦世家，名門望族？
如今誰還敢接國舅府的燙手山芋？
況且小郡主不管去了誰家，顧權恩真正手握大權以後，都不會放過他們。
隨意將小郡主交出去，不僅保不住她，還極有可能讓接納那個孩子的家庭也遭受無妄之災。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影從外麵躥了進來，欣喜道：“舅娘！”
“剛才聽見府中的下人說你醒了，玠兒太高興了！”
昨日楚星瀾生完孩子以後他進來看，舅娘那時候都已經昏迷了，他想同舅娘說兩句話都不行。
南宮玠歡快地朝她跑了過去，就要往她的身上撲。
珊瑚活活嚇了一跳：“皇上小心，夫人的身子虛弱，這時候擁不得！”
南宮玠身形一頓，生生在床邊停了下來。
“那舅娘現在還很疼麽？玠兒還特地從宮中帶了兩個禦醫和擅服侍人的嬤嬤出來，有他們在，舅娘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
“還有這個。”南宮玠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金黃色的小小護身符，遞給楚星瀾。
南宮玠說：“從前舅舅在寺裏為我求的，說是可以護佑平安，都給舅娘。”
他漸漸開始相信神佛之說。
興許就是上蒼昨天聽見他的祈禱了，才給了舅娘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沒能讓舅舅好好的，是他無能，幸而他還能繼續照顧舅娘。
所以他要將自己最好的祝願都給舅娘，不止是這一個護身符，還有以後他能給舅娘的一切。他都會給。
楚星瀾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將南宮玠攤開的手掌給包裹住，叫他將那個護身符再次握了起來。
“是你舅舅給你的東西，你就好好收著。”
“隻要你心底還念著你舅舅的好，就是值得的。”
殷薄煊已經不在了，這是他給玠兒靈魂上最後的守護，她怎麽還能拿走呢？
她本就不從南宮玠身上奢求什麽，他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楚星瀾看了孟隨一眼，“拿給玠兒。”
孟隨立即把令牌交了出去。
南宮玠：“這是？”
珊瑚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對南宮玠說了一遍，南宮玠聽完以後一陣膽戰心驚。
饒是他知道顧權恩壞，也沒有想到顧權恩竟然有這麽深的心思，在舅娘帶著舅舅的屍體回京之前就已經策劃出了一場大戲。
楚星瀾問道：“今日朝堂上可有人問你國舅府的事情？”
南宮玠：“有，首當其衝就是那個顧權恩！”
那咄咄逼人的樣子，簡直恨不得讓他現在就把國舅府抄了。
他最後隻得推諉搜查需要時間，將事情壓上了一兩日。
但是想必這個辦法也不能拖多久。
楚星瀾：“顧權恩看國舅府受製，一定會趁熱打鐵，要求搜查府邸，上書請你製裁府中之人。這是他的作風。”
她抬頭看著南宮玠道：“你拿著令牌回宮，再暗中差人去城外查查那些刺客的下落。之前刺殺我們的那些刺客的屍體應該已經被小乙處置了，你可以去找小乙問問情況。”
找到那些刺客的屍體，再找來指證的人，多少可以反將顧權恩一軍。打對方一個一個措手不及。
“若明日朝堂之上若顧權恩再揪著國舅府暗藏黑火油一事不放，你就拿出令牌反問他是否參與了此事，陷害國舅府。”
楚星瀾叮囑道：“這是你反製顧權恩的機會，但是過程恐怕不會那麽容易。顧權恩狡猾，從前都是我們低估了他。你要謹慎。”
南宮玠頻頻點點頭。
楚星瀾垂眸：“也許他會抵死不認這件事情，無法將他當下治罪沒關係，哪怕退一步將他暫時限製行動也是好的，至少這樣他就沒那麽容易再在西京興風作浪。”
南宮玠問道：“那之後怎麽辦？”
楚星瀾：“一旦顧權恩的行動受到掣肘，你就可以借機搜查顧府，顧權恩為非作歹這麽多年，府中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南宮玠恍然大悟：“隻消抓住他其中一個把柄，就可以借題發揮，再嚴查他身邊的黨羽！”
顧權恩身邊的黨羽就算再多，經過這一次敲山震虎，他們也會收斂一點。
至少皇權暫時可以穩住。
隻要之後再肅清了顧權恩的黨羽，那洗清國舅府的罪名也是指日可待。
原本他們沒那麽容易抓住顧權恩的把柄，但是偏偏顧權恩自己急了，才暴露了自己，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要不是顧權恩急於對付楚星瀾，興許他們現在還沒有徹查的由頭。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也許這反而會成為他們致勝的一個契機。
“玠兒明白，玠兒今日就回宮嚴查刺客一事。”
楚星瀾握住了他的手，警醒道：“相信身邊的人是好事，但也不要一味相信。你在宮中也要多加小心。學會自保。尤其顧權恩要是被逼急了，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麽謀逆弑君的大事來。”
要是他買通了一個什麽宮女太監，毒害玠兒，她又被困在府中，如何能施以援手？
南宮玠道：“身邊都是舅舅當初留給我的人，不會有事的。”
楚星瀾搖搖頭：“當初就是你舅舅身邊的人背叛了他，才致我們在山遇襲。如今國舅府的人都不能盡信了，你又如何能信身邊人？”
南宮玠一驚，經她一提醒，才後知後覺地一陣後怕。
如今舅舅都已經不在了，那些妖魔鬼怪又如何能不蠢蠢欲動。
楚星瀾緊緊地扣住他的手說道：“無論如何，記住舅娘當初去西境之前教你的話。若有危險，尚可自保。舅娘不求你保全他人，你隻需要保護好你自己，就夠了。”
南宮玠鄭重地點了點頭：“玠兒記住了。”
楚星瀾的嘴邊牽起一絲笑意，“去吧，玠兒長大了，要學會獨當一麵了。”
南宮玠一愣。
“可是玠兒想再陪陪舅娘。”
楚星瀾搖了搖頭，“你就算陪得再久，也是要走的。知道長大後要學的第一課是什麽嗎？”
南宮玠不解地搖了搖頭。
楚星瀾說：“是分離。在你舍得與不舍得的時候，都不得不接受的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