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季相染病
中郎將謹慎地看了她一眼。
京都之中未必人人富貴,但在危險麵前人人都懂得自保。
禦史大夫顯然是要借他的手給國舅府施壓,他確然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升官加爵。
但在國舅府的氣數未盡之前他一馬當先地來挑釁,國舅府為了正四方視聽也一定會那他開刀。到時候禦史大夫還會不會保他就兩說了。
可現在他們已經是箭在弦上,若是此時放過國舅府,禦史大夫再覺得他辦事不力遷怒於他怎麽辦?
顧權恩想要碾死他還不是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中郎將眼底的囂張氣焰減了大半,既不敢輕舉妄動,又不能乍然撤走,正是進退兩難。
這時候人群外忽然響起了一道掌聲,楚星瀾抬頭一看,竟然是顧權恩從人群裏走了出來。
他猶自鼓著掌,玩味地看著楚星瀾道:“楚夫人真是一如既往地巧舌如簧啊。不過短短幾句話,就將公務在身的中郎將給嚇唬住了。”
他說著看了被唬住的中郎將一眼,眼底都是對他辦事不力的譴責之意。
中郎將畏懼地低下了頭。
不過顧權恩也懶得和他計較了,不過是一個蝦兵蟹將而已。和他爭鬥哪裏有給國舅爺下臉色有趣兒?
當日殷薄煊同楚星瀾二人仗勢欺壓他們顧府的事情做的還少嗎?
就連他女兒顧翎歌也一直都在他們麵前抬不起頭,如今可算是有機會一雪前恥了!
顧權恩道:“本官從前一直都以為楚夫人是個隻能仗著家中錢財和權勢囂張的紈絝人,沒想到你也有幾分堅韌媽。亡夫之痛也堵不住您這張能說會道的嘴,還讓你越發牙尖嘴利了。”
顧權恩聳肩笑了笑,“看來人還是需要點命運的打磨才能成事。”
從前她憑借著那張舌燦蓮花的嘴可沒少從他身上討便宜。
今日又待如何啊?
她還能像從前一樣得意起來嗎?
楚星瀾蒼白的唇一抿。
顧權恩有意提起的亡夫之痛,根本就是在刺她。
“你來幹什麽?”
顧權恩攤手道:“本官恰好路過,見到街上被堵了,好奇過來看看。恰好,也能為今日之事評評理。”
楚星瀾眸子一眯。
京城百十條巷道可行,他
恰好就從他們回府的這條街上路過了,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況且就算顧權恩今日要下朝,他的府邸也是在西京南麵,要回去也不可能繞這麽一大段路走這裏,他分明就是故意守在這裏來找自己的茬。
“誰要你多管閑事,評理也輪不到你!趕緊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小乙不屑地斥了一聲,根本就沒把顧權恩當那個有資格評理的人。
當日國舅爺還在的時候,顧權恩被壓製的在爺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現在國舅爺走了,他就忙不迭地要站出來當評理人。
說得好像他真的能大公無私一樣。
誰信?
顧權恩笑著看他,“話可不能這麽說,同為大齊官僚,大家都是為大齊辦事。如今事情牽扯到國舅爺身上,雖然嚴重了些,但是非曲直我們還是要分清的。有人事情做的不對,本官自然也該站出來評評理。”
楚星瀾一對娥眉擰了起來:“誰不分是非了?”
顧權恩的雙手乖巧地交疊在身前,低頭說:“本官說的自然是那等不配合武衛府兵調查的人。”
楚星瀾眸子一眯:“若我沒有記錯,武衛府兵也不歸禦史大夫管吧?真正對武衛府兵有調配職權的人,應是季相。”
顧權恩笑了笑:“季相臥病在床已久,日前已經撒手朝堂之事無心管理了,如今武衛府兵還真無人管轄。”
楚星瀾一驚,扭頭看向小乙。
季允病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小乙更是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前些時日都一心撲在國舅爺的事情上,哪有心思關注京中的動向?
楚星瀾收回了目光,京中要務一直都是小甲在管。季允染病這麽大的事情他應該要告訴自己才是,怎麽會一直都沒有收到消息?
小甲那裏也出了問題?
楚星瀾:“饒是武衛府兵無人管轄,你也不該越權。”
顧權恩笑了笑,“確實如此,是以本官今日也並沒有強迫命令他們開棺。”
楚星瀾一陣沉默。
他是沒有當著大家的麵命令過中郎將什麽,但她估摸著中郎將今日敢膽大包天地給殷薄煊開棺,多半就是受了顧權恩的唆使!
顧權恩又道:“但此事畢竟事關重大,國舅夫人也該配合武衛府兵的查驗才是。
你這般為了一己之私不肯開棺,豈不是要置京中百姓的安危於不顧?”
一些百姓聽到這番話忍不住點了點頭。
似乎禦史大夫說的也有道理。
那些權貴人家的人死了,尚且有權勢為他們撐腰,尋一個說法。
可要是他們死了,也隻能被草席子一裹,送到城外草草葬了,他們能到哪裏找說法去?
他們就是京中最不值一提的草芥!
也隻有這些防護到位了,他們才能免於災殃。
他們也怕死!
“實在不行,還是開棺吧。這麽多棺材都開了,又不是隻開了國舅府的這一個棺材。”
“就是啊……要是真有什麽,這不是要咱們大家都去陪葬嗎?”
看著那些百姓翻臉無情,珊瑚終於怒不可遏,“你們說的是什麽喪良心的話!”
她站在街道的中間,看著那群人,眼淚都已經在眼眶裏打轉轉。
“當初西晉快要打進來的時候,是誰在拚死守衛大齊?如今他的屍首被運回來了,你們卻要開他的棺槨,就這麽見不得他死後安寧嗎?”
他們還有沒有對待大齊功勳貴爵的敬重之心!
真不怕夜裏睡不著,翻身看見神靈嗎?
這時人群裏一個人卻開了口。
“我想,國舅爺若真是一心為了大齊,就算是死了,他應該也想再為大齊做一點事吧?他一定……會很驕傲的。”
珊瑚呼吸一滯,一股氣血都衝上了她的頭顱,叫她眼前一黑。
這麽不要臉的話,竟然真的有人能說得出口!
顧權恩看了眾人一眼,人心有多自私很清楚了。
隻要不傷及他們自己的利益,誰會在乎被退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而他也很樂意在這種質疑聲中再添一把火。
他道:“國舅夫人如此固執,可曾想過若是有一日棺中火黑油被用來襲擊聖上,又該當如何?夫人擔得起這個責任麽?”
他三言兩語之間反複挑撥楚星瀾與百姓聖上之間的關係,儼然已經把她當做了一個罪人。
若有一天京都出事,那都是楚星瀾的錯。
他是不是這樣認為不要緊,隻要百姓是這麽認為的就夠了。
讓他們失去城中人心,就是他瓦解國舅府權勢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