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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有些甜頭不能嚐

  楚星瀾無聲地看了他一眼。


  她曆來不是一個靠著主觀判斷就胡來的人,所以就算她從前就懷疑琴崢,也會因為沒有證據不能堅定自己的猜想。


  現在琴崢出現的雖巧,當他的話裏卻找不出任何問題。


  加之他的神情又是拿捏的如此得當,隻要沒有證據擺在眼前,就算是楚星瀾也看不出什麽問題。


  楚星瀾道:“國舅爺在那邊,我去找他。”


  琴崢眼簾一垂,唇縫微不可查地抿了抿。


  饒是知道楚星瀾的目的,親耳聽到她說出她做這一切的目的都是殷薄煊的時候,他的心中依然百般不是滋味。


  “那國舅爺知道此事嗎?”他循序問道。


  “不知道。去找他是我的事情。”楚星瀾說。


  她將話說的模棱兩可,也並未告訴他殷薄煊如今的狀況。算是最好的將殷薄煊的狀況隱藏了。


  若是尋常人,定然以為這隻是楚星瀾的一時意氣做出的決定。


  可琴崢知道不是。


  “你們之間是不是出事了。”琴崢道。


  他沒有仔細去問楚星瀾與殷薄煊之間的細節,但這恰到好處的試探卻叫楚星瀾應也不是,否認也不是。


  琴崢瞥了她一眼。


  “若是為難,不回答也沒關係。”他說:“反正你願意告訴我的事情,本來也極少。”


  楚星瀾怔了怔。


  琴崢的話讓她覺得自己很是不把他當自己曾經的朋友。


  但國舅府的事情,確實是不能與外人言說的。


  “……若是你實在想去,不如我陪著你。”這時琴崢忽然盯著她的肚子說道。


  楚星瀾一愣。


  “你要陪我?”


  琴崢道:“你身懷六甲一個人去西境找國舅,多危險,若是路上跟著我,多少也有個伴。”


  他低頭道:“說來慚愧,我雖然不如國舅爺般英武無比,但是比起一般人,還是更要能照顧人一點。有我在,不比沒有強些麽?”


  珊瑚霎時錯愕地看了他一眼。


  琴崢:“我說的有什麽不對?”


  珊瑚一愣,忙說:“沒有沒有。”


  她怎麽敢告訴琴崢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若要說琴崢能照顧人,這倒也沒有錯。


  可她總感覺這個“照顧”怪怪的。


  似乎因為琴崢從前在花樓裏待過,現在她聽到琴崢自己說照顧人這幾個字,她都會不禁地想到琴崢從前是個奴,幹的是什麽營生的事情了。


  “其實我路上有人照顧。你既然已經決定回大齊了,就沒必要專程為我再跑一遭西境。”楚星瀾說。


  她的拒絕雖然不夠直白,但也算的上是幹脆。


  為了走西境這一趟,她已經將身邊的人都安排走了。


  身邊的人既然都已經支使開,她自然也不差琴崢這一個。


  不管他究竟是好是壞,楚星瀾都不希望他再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來。


  琴崢:“我知道你可以有人照顧。偌大的國舅府裏若是找不出一二個人護送,那也太寒磣了。我也並非看不起你國舅府的人。”


  雖然他已知國舅府現在自身難保,但要說他們已經鬧到連兩個護衛都找不出來的地步,那也不至於。


  “可國舅府護送你是國舅府的事情,我要同你一起去西境,隻是純粹的出於我對你的關心。我在意你,自不能讓你一個人跑去西境。”


  琴崢看著她道:“你若實在不想我跟著你,隻當我不存在。我自己悄然跟著,這總沒什麽問題吧?那條去西境的路我也認得,你總不能霸占了那條路不讓我走。當初你從花樓裏救過我,自然算是我的恩人。今日我又恰好在此處碰上你,你又懷著身孕。若是我不好好照顧你一程,我自己的心裏都過不去。”


  楚星瀾怔了怔。


  她雖不知琴崢心底打的到底是什麽算盤,但一個人眼底的關切是裝不出來的。


  就好比琴崢現在看她的神情。


  幾乎恨不得替她去走剩下來的路。


  自己落難時琴崢前來關心,看著琴崢今日神情。


  再想起自己當時在國舅府裏對琴崢的幾般質問,楚星瀾心底忽然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他最後的那幾句話,幾乎叫楚星瀾要擇幹淨他的嫌疑。


  就連她都不禁要質疑自己當初對琴

  崢的懷疑究竟是對還是錯了。


  有沒有那麽一種可能,就隻是因為她和殷薄煊太過善於猜忌,才先給什麽都沒有做的琴崢冠上了一個罪名。


  這世上藏著秘密的人那麽多,琴崢也隻是其中一個。


  楚星瀾:“隨你吧,我們緊著去西境,也沒工夫管你。”


  大不了到了西境以後,她再做自己的事情。


  琴崢到時候找不到陪自己的意思。興許就自己走了。


  琴崢嘴角一提:“你放心,我就自己跟著。不會給你添麻煩。西境我熟,興許我還能給你幫上一點小忙。”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色。


  都是他不久前自己親自做的幾樣小菜。


  隻可惜它們被人從食盒裏拿出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碰過。


  “怎麽不吃。是胃口不好嗎?”琴崢倏然問道。


  楚星瀾:“剛剛喝過安胎藥。嘴裏苦澀的很,吃不下。”


  琴崢默了默。


  “就算吃不下也該勉強墊墊肚子。否則你的身體怎麽撐得住?”


  楚星瀾再次懷上殷薄煊的孩子,他心裏半點說不上高興。那畢竟是另一個男人留在她身體裏的骨血。


  若是可以,他甚至希望能讓楚星瀾拿掉那個累贅一樣的孩子。


  在他看來這個孩子一直以來都在拖累她。


  可是有時候,他轉念一想。


  這是楚星瀾滿懷期待的孩子,若是生下來,定然也有大半的像她。


  那一定也會很可愛吧。


  這樣一想,他對那個孩子也就漸漸的討厭不起來了。


  隻能好好地養著楚星瀾,讓孩子少給她增加一些痛苦和負累。


  琴崢端起那一盤雞湯煨脆筍放到她麵前,“這個看起來就不錯,多少吃點吧。”


  楚星瀾一愣。


  沒想到琴崢竟然將她的喜好拿捏的那麽準。


  可滿嘴的苦味加上身體的疲累,依然叫她吃不下什麽東西。


  可琴崢的好意她又不好意思回絕,楚星瀾:“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自己吃。”


  琴崢看了她一眼,起身:“好。”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摸摸楚星瀾的頭,卻又在抬起手的那一刻強行止住。


  就算之是這樣平靜的跟楚星瀾相處,他也已經期待很久了。


  所以他不會再次逾矩。


  至少不會讓楚星瀾感到不適和難受。


  琴崢走後,楚星瀾也並沒有吃下什麽。


  疲意上來的她走回床邊,剛想坐下休息,房門就又一次被人扣響。


  珊瑚去開門,竟然是琴崢又回來了。


  “琴公子??”


  琴崢從懷裏掏出一包果脯遞去,“是我找來的一些蜜餞。楚星瀾說嘴裏苦澀,吃不下東西,就用這個東西先化化苦味吧。然後務必讓她多吃兩口飯。”


  珊瑚怔了怔,歪頭看著手裏的蜜餞一臉迷惑。


  琴崢這事情做的,怎麽像個國舅爺?


  倒不是風格像。


  還是對夫人的好幾乎要和國舅爺如出一轍。


  這就不妙了吧?


  國舅爺對夫人好,那是因為愛妻如命。可琴崢這……


  報恩體貼?


  那也怪怪的吧。


  隻是琴崢交完蜜餞就走了,徑直回了自己斜對麵的那間屋子。珊瑚也沒有機會再去打探和詢問。


  珊瑚回到屋裏,把蜜餞往楚星瀾麵前一放:“夫人。琴崢剛剛給的。”


  楚星瀾:“……”


  她不過說了句自己喝了藥吃不下東西,他竟然還給自己找來了蜜餞。


  珊瑚:“說是怕夫人覺得口中味苦不吃飯,讓我把這個給夫人吃了以後再盯著您多吃點飯。夫人要不…吃兩個?”


  雖然她很不讚同琴崢想要借著蜜餞表達的心意,但若是夫人能夠因此多吃一點東西也是好的。


  楚星瀾看看那包蜜餞,又看看桌上的快要涼掉的菜色。眉頭一皺。


  “還是吃點吧。”她說。


  她轉身走回桌邊,珊瑚見她願意吃,高興地立即打開了蜜餞的袋子。


  楚星瀾:“不是那個,我說的是桌上的這些飯。”


  珊瑚一愣,“夫人不先用甜的東西淨淨口嗎?”


  楚星瀾提起筷子教育道:“有些甜的東西是不能隨便亂吃的。”


  就像是一些心意,她也不能隨便的因為覺得好就接受了。


  吃這些飯隻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確實該吃,也不該讓旁人擔心。


  而不吃那份蜜餞,是因為她依然要讓琴崢知道,就算是過了這麽久。她依然不會去接受他的心意。


  次日清晨。楚星瀾一行人收拾完畢,又一次啟程。


  剛要上馬車,琴崢就從客棧裏走了出來。


  “怎麽都不叫我。”琴崢道。


  珊瑚噎了嘖,心虛的看了楚星瀾一眼。


  她今早原本是想要叫琴崢的,可是後來夫人說,若是琴崢沒有起來,他們就先悄悄啟程好了。也省得擾他安眠。


  她都以為琴崢起不來了!


  沒想到臨走之前還是讓琴崢給發現了。


  琴崢笑眯眯地望著她:“珊瑚姑娘這樣可不厚道。”


  珊瑚:“不是你說要自己跟著的嗎?怎麽還能怨我沒有叫你。況且你自己不是也跟上了嗎?”


  琴崢雙眉一挑。


  似乎珊瑚的話也沒有錯。


  其實今天天還未亮他就醒了,也一直在暗中的看著楚星瀾的動向。


  他一直都待在樓上開著一條門縫往外看,就想看看楚星瀾最終會不會帶上自己一起走。


  想到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冷待自己。


  能夠不麻煩他的地方絕對不麻煩。到最後了也沒派人來叫他一下。


  要不是他看他們一群人真的要走了,自己跑了下來,楚星瀾一定會把他拋之腦後。


  琴崢哪裏會不知道這是誰的意思,他無奈地笑了笑:“無礙,我自己跟著也能跟的很好。”


  楚星瀾撇撇嘴上了馬車。


  琴崢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低頭笑了笑。


  她且推拒無妨。


  最後,她總歸會接納自己的。


  他們啊,來日方長。


  誰知這時楚星瀾又從馬車裏鑽了出來,一雙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琴崢看:“你…過來一下。”


  琴崢一愣,旋即朝她身邊走了兩步。


  “何事?”


  楚星瀾從袖中掏出一包東西放到了他手裏。


  “給你的。”


  說完她就鑽回了馬車裏,一點都不給琴崢說話的間隙。


  琴崢低頭一看,眼角的笑意頓時斂去了大半。


  這不是他昨天送的那包蜜餞嗎?

  男人眉峰一蹙,心底對楚星瀾的那份寵溺,霎時因為她的一個動作而被衝散了大半。


  拒絕別人,小金庫曆來也是有一手。


  “啟程。”馬車裏傳來楚星瀾的聲音。


  琴崢默了默,低頭看著手裏的那包蜜餞,忽然抬手將它扔進了旁邊的草叢裏。


  珊瑚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你怎麽就扔了?”


  琴崢瞥了她一眼:“送不到想讓她吃的人嘴裏,這東西留著也就無甚意義。留在手裏做什麽?”


  珊瑚默了默。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和琴崢分開一段時間以後,琴崢說話的語調越來越不如當初他在楚府當中時那樣隨和了。


  雖然他現在也還關心夫人,說話時依然會帶著笑容。


  但是他舉手投足之間的某一個神態,總讓她覺得他仿佛居高臨下,不可比擬。


  可琴崢現在畢竟不是楚府裏的人了,珊瑚也不能多說他的事情。


  且現在國舅府自己都不一定能過得去,她管這個沒關係的人做什麽?

  珊瑚低著頭,從琴崢身邊錯了過去,快步追上了楚星瀾的馬車。


  一日後,一行人已經到了西境邊城。


  入城之時楚星瀾挑起簾子看過。


  這座城池蕭條無比,街上幾乎不見幾個往來的行人。


  西京城的車水馬龍和美酒笙歌在這裏都瞧不見。


  偶有一兩個人路過,也都是背著包袱裹緊了灰白的衣服,匆匆地往城門的方向走。應該都是逃難的。


  從兩國交戰伊始,這座城池就已經被抽去了一半的性命。


  借著邊城裏還開著的為數不多的客棧,他們得以落腳休息。


  但這還不是楚星的終點。


  他們要去的地方還在距離邊城更遠的關外,那一片真正的戰場。


  那裏的條件會比這裏更苛刻。


  可楚星瀾必須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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