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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我要去西境

  崔憐霜道:“瀾瀾,你可做過殷薄煊離開了的打算?”


  楚星瀾的身體驀地一僵。


  一直以來她最避諱去想的就是這件事情。


  那是她一輩子都要去愛的人,她怎麽可能在殷薄煊生死未卜之際就做出他已經不在了的假想。


  就算是到了這一刻,她也依然在心底期待地告訴自己,事情未必就有那麽糟。


  他那麽英武颯爽,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死了。隻要還沒有找到屍體,那就都還有希望。


  崔憐霜道:“不管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從現在這一刻起,你都要開始為國舅府和你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策劃了。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若是殷薄煊不在了,頭一個落難的就是楚星瀾和她的孩子。


  緊跟著大齊的政權也會受到影響,就連南宮玠的皇位可能都會有動蕩。


  那時國舅府庇佑不了她,就連皇權都庇佑不了她。


  她若是不早做謀劃,那為難來臨之際,必將毫無招架之力……


  崔憐霜扣著她得肩膀道:“楚府定然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可國舅府還有太多事情是我們不能插手相護的,你要想辦法扛過來。”


  是,現在對楚星瀾說這些話很殘忍,甚至不能安慰她半點。


  但這些話是這個時候的楚星瀾最應該知道的。


  楚星瀾的喉嚨哽了哽。


  她怔怔地看著麵前的崔憐霜,心頭分明因為殷薄煊的生死未卜而如在火上煎熬,可眼前的現實又讓她不得不重新振作。


  就算不是為了她自己,為了她和殷薄煊的孩子,她也必須要做出應對的選擇。


  楚星瀾掩麵深吸了兩口氣,瓷白的一雙手遮住了她的臉,將她的情緒盡數遮掩。


  眼前的黑暗將她籠罩,周圍的一切都和尋常一樣,卻也在她收到信件的那一瞬間,都不同了。


  她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崔憐霜靜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她。


  一縷寒風倏地從門外鑽入,撥動了她的裙擺,叫她的衣服堆疊在一起,形成了幾道褶皺。


  若是從前殷薄煊還在她的身邊時,他定然會一聲不響地俯身將她的衣裙整理好看,讓她永遠美麗漂亮。


  楚星瀾放下雙手,臉上的神情已經恢複了不少的平靜。


  楚星瀾:“我要去西境。”


  崔憐霜一愣,詫異道:“你說什麽?”


  現在殷薄煊生死未卜,她既然已經比所有人都提前收到了這個消息,那就應該把握這個最好的機會。


  至少要利用這個消息流動速度的不對等,為她自己創造一個更有利的將來啊。


  可是她這個時候竟然還說要去西境?

  國舅府和皇權能不能保住不說,楚星瀾現在自己身懷六甲,怕是去那種邊城苦寒之地都要將她折騰個半死。


  她竟然還要放棄最重要的時機跑去西境!

  楚星瀾:“不管殷薄煊是死是活,我都要親自去西境看看。若是他沒死,我定然要親自將他找回來。可若是他死了……”


  楚星瀾哽了哽,眼底似有晶瑩的淚光閃爍,“就算是他的屍體,我也要親自將他接回來。”她堅定地說。


  “你糊塗啊!”崔憐霜見她如此堅定,急的一腔怒火都快從胸口裏噴了出來。


  崔憐霜道:“我問你,你就算是去了西境,又能夠改變什麽?他若是還活著,你就算是不去他也會回來找你。可他若是真有不測,你就算去了又能得到什麽?你還會讓國舅府和皇上失去最好的防備亂臣賊子的時機!”


  楚星瀾是多聰明的一個人她是知道的。


  正是因為楚星瀾的睿智和豁達爽利,她才不同於別人地特別偏愛於她。


  可為何這樣一個聰明爽利的人,在這件事情上卻上了頭,連利弊都分析不清了呢!


  平複過那一陣錐心的傷痛之後,楚星瀾聲音沉沉:“殷薄煊是我的男人,我們拜過堂,成了親,定了終身的。他從未對我薄情寡義過,我也始終心向他一人,二嫂嫂你是知道的。”


  崔憐霜怔了怔。


  這她又豈能不知。


  就算是楚

  星瀾什麽都不說,她也知道楚星瀾對那個男人用情有多深……


  否則她又怎麽敢一個人隻身去闖千機城?

  楚星瀾吸了吸泛酸的鼻尖,摸著自己腹中的孩子:“所以哪怕是他最後葬身的埋骨處,我也要親自去找。”


  就算是冷靜如斯的崔憐霜在聽到這番話以後,鼻尖也不禁一酸。


  她對殷薄煊用情至深如此,誰又還有資格去阻止她找自己的愛人……


  崔憐霜:“你心中……你心中既已有打算,今日又為何要叫我前來。”


  她本以為楚星瀾是因為不知所措才慌忙地找來自己,但現在看來情況卻不是如此了。


  “我雖要去西境,卻也要為你們做打算。”楚星瀾抬眸看著她說。


  崔憐霜驀地一怔。


  如此關頭她還想著要保護他們?

  “我知道,國舅爺一旦沒了,多方受他保護的人都要遭殃。樹倒猢猻散,朝中勢力和站隊定然會有諸多變化。”


  從前多少人是看著國舅爺的威望才站在了皇上這一邊的,若是殷薄煊不在了,那他們指不定就要順勢倒戈到敵方陣營去。


  別的人不說,光是朝中的禦史大夫就不知道會順勢做什麽擾亂朝綱的事。


  楚星瀾抬眸看了她一眼:“楚家和國舅府關係密切,若國舅府倒了,第一個要被針對的就是楚家。”


  就像是崔憐霜以來就關心著她,在她受到信以後,她第一個想到的也是自己的家人。


  從前楚家為何無人敢動?


  那是因為受了國舅爺的庇佑,否則在南宮流明在世之時定然就要被多方針對了。


  還有那些綁架她的人,針對她的人,不知有多少是被殷薄煊暗自壓下。


  日後若是沒有了殷薄煊的守護,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就算是手裏沒石頭也會上前去吐上一口唾沫。


  她不想要楚家在這個時候收到波及,被萬人針對嘲諷。


  “我已經為你們想好了一條退路,可以暫時護住你們平安。”楚星瀾顫著低聲說:“隻是這個辦法隻能暫時自保,不能得昔日榮華……”


  “但若是……”


  楚星瀾做了最壞的打算。


  “但若是我離開以後,京城風向真的瞬息萬變,情勢急轉直下。你們覺得不能自保之時,可選這一條退路暫時離京。護住你們自己的安危再說。”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若是她不在京都之時,有人趁勢針對楚家,要對她的家人不利,她至少可以選擇先保住他們。


  最初她抗旨拒婚就是為了楚家,如今她的家人也一個都不能有事。


  大嫂嫂雖然是漠北的人,膽量大,但是行事不如崔憐霜小心謹慎,甚至頗有幾分單純,這件事情定然不能交給她來辦。


  可崔憐霜不一樣,她爹是將軍,她也算是見過大場麵的人。若是有一日京城真的出事,她相信崔憐霜一定能帶著大家平安離開。


  況且,崔憐霜還有一隊自己的親兵。這是她懂武功的四哥都沒有的助力。


  崔憐霜的手一緊,雖然她也想要留住楚星瀾不讓她去找殷薄煊,可楚星瀾的性子哪裏是她能左右的。


  如今對於楚星瀾來說,她替楚星瀾照顧好楚家就是對她最安慰的事。


  平日裏大家看著都覺得是楚家在偏護這個幼女,可其實一直在為大家謀劃和著想的人都是她。


  她又何曾能拒絕楚星瀾的請求。


  崔憐霜蹙眉道:“……你說。要我如何做。”


  楚星瀾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崔憐霜是答應了幫她照顧楚家了。讓她再無後顧之憂了。


  楚星瀾道:“梨花莊。”


  崔憐霜愣了愣,“那是什麽地方?”


  京郊的地裏她從未聽說過梨花莊這樣一塊地方,那地方能護住他們嗎?


  楚星瀾道:“那是國舅爺為我準備的安身之所。他很早之前就說過,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我隻消找孟隨或是小甲他們其中一人,他們必會帶我去那個地方,護我和孩子餘生安定周全。”


  殷薄煊對事情的額安排必是周全縝密的。


  尤其當初經曆過西山刺

  客一事以後,他就更加的小心謹慎,此後就安排了梨花莊這個地方。


  他既然篤定那個地方能護她餘生周全,那梨花莊就定然不為外人所知。


  楚家的人去了那裏雖然沒有了首富的優渥生活,卻也可以保一家人平安。不至於受動蕩時局的波及。


  楚星瀾:“若你們去了梨花莊,藏上一段時間,就算是大齊的局勢再不安,你們也不會有危險。這對你們來說會是到時候最好的選擇。”


  當初殷薄煊告訴她梨花莊的事情時是那樣認真,還讓她做了保證,若是他出了事,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去那裏藏好。


  可是那時她隻當那是殷薄煊尋常多做思量的假設,口上爽快地應了是,其實壓根就沒往心裏去,也並未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樣快。


  她更沒有想到梨花莊這麽快就會派上用場。


  楚星瀾紅著眼睛道:“我隻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好慎兒。若京都動蕩,將他一並送去梨花莊生活。”


  肚子裏的這個還沒有卸貨,她不能一並交給崔憐霜來撫養。隻能先將殷慎托付給她。


  國舅爺的血脈,至少得要留存下來一個啊。


  崔憐霜聽她說完這麽多,驀地問道:“那你呢?”


  楚星瀾:“我不是說了要去西境嗎?”


  崔憐霜皺眉道:“我是說你去完西境之後,若是發現情勢極差怎麽辦?”


  屆時她已經失了先機,想要再去梨花莊怕也是難了吧?


  “我問你,到時候你可有自保之策?”


  麵對崔憐霜的質問,楚星瀾的拳頭倏然緊了起來。


  “不論到時候情勢如何,我都要先護住皇權,護著玠兒。”


  她已護住了自己關心的人,那剩下的精力,她自然也要保護南宮玠。


  那是殷薄煊唯一的姐姐的血脈。


  他百般謀劃布局,都是為了將南宮玠送上帝位。


  如今南宮玠不像楚家的人一樣可以隨便離開京都,就隻能等著繼續觀看時局而動。


  她不能讓南宮玠在殷薄煊不在以後受人迫害。哪怕不能為他保住皇位,也要護他平安地活下來。


  崔憐霜一怔,這已經是她最壞的打算了,是嗎?


  她從未想過要護著自己,隻知道去庇佑他人,和尋找她所愛的殷薄煊……


  饒是她對楚星汜有情,她也自覺做不到楚星瀾這樣。


  “若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崔憐霜:“隻是你要記住,殷薄煊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活下來。不隻是要活下來,你還要活的好,活的快樂。”


  倘使有一天殷薄煊能夠知道這一切,他一定不會允許楚星瀾做今日的選擇。


  楚星瀾紅著眼睛道:“我知道。”


  隻是殷薄煊如果真的不再了,她活的再好,也都是不過如此了。


  送走崔憐霜以後,珊瑚謹慎地看了楚星瀾一眼,低聲道:“夫人,現在好些了嗎?”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從楚星瀾的眼神裏也能看出來定然是出了大麻煩了。


  楚星瀾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你去取一疊銀票來。一會兒到書房來找我。”


  她說罷擷去眼角的淚痕出了門,去了書房。


  這是她為數不多地再次走進那個地宮。


  楚星瀾走到一個架子前,在一個盒子麵前站了許久,旋即打開盒子,將那裏麵的東西給取出來放進了懷裏。


  回到書房時珊瑚已經取來一疊銀票了,楚星瀾粗略一數,也得有幾萬兩銀子。


  從前楚星瀾要出門,這都是最基本的配置,珊瑚也就按照以前的習慣拿了點錢。


  但是也夠用了。


  楚星瀾拿上錢卻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去了珍珠和武狀元所在的院子。


  珍珠正在給武狀元喂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她見到楚星瀾來了還格外欣喜:“夫人!”


  楚星瀾看了武狀元一眼,沉聲:“他如何了?”


  珍珠沉默地搖搖頭,前段時日雖然好了些,但好像也就隻能到認得出人的樣子,在沒有更好的情況了。


  楚星瀾:“你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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