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做狗還是他在行
楚星瀾的肚子一日勝一日地大了起來。
已有四個月身孕的她小腹已經初見隆起跡象。
起先大夫說她這一胎有點弱,過了最危險的幾個人,周圍人也就鬆了一口氣。
隻是楚星瀾一直收不到想念之人的信,每日的笑容都少了許多。
這日崔憐霜見她窩在椅子裏曬太陽,捂著手爐朝她走了過去。
“府裏可供曬太陽的地方那麽多,你怎麽就喜歡這一處?”
楚星瀾懶洋洋地抬眸,嘴角倏地牽出一抹笑意,旋即抬抬下巴指著不遠處的鵝卵石地麵:“喏。”
崔憐霜回頭看了一眼,也就是些普通的鵝卵石塊。
沒什麽特別的呀。
“我先前在那裏險些摔過。”楚星瀾說:“國舅爺扶住我了。”
楚星瀾津津有味地回憶道:“那是我第一次撲進殷薄煊的懷裏,當時就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好生好看。實在是讓人心動的一張臉。也難怪那麽多人喜歡他。”
崔憐霜笑著在她身側坐了下來:“怎麽收不到國舅爺的書信以後,就開始睹物思人了。一塊石頭都能讓你如此想他,你對他的感情,定然深厚地誰都不能比擬吧。”
楚星瀾的手扣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何止是不能比擬呢。”
他們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的事。
再沒有什麽能將她和殷薄煊的感情離間了呀。
楚星瀾仰頭道:“我常想是什麽讓我來到了這個世界,後來我明白了,也許一切真的都是天定的緣分。我注定要來到這裏,注定要遇上他。”
崔憐霜愣了愣,一時竟然有些沒聽懂楚星瀾的話。
“雖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你的國舅爺給你來信了。”崔憐霜放下暖爐,從懷裏抽出一封書信遞給她道。
楚星瀾眸子一亮,瞬間結束了糯嘰嘰的命運感歎,直接抽過了書信道:“怎麽不早給我呀!”
崔憐霜:“就想看看你到底有多想念國舅爺呀。”
甜甜的愛情,她也喜歡磕!
楚星瀾已經等不及地揭開了火漆。
吾妻見信如晤…
他寫給楚星瀾的信裏一貫的開頭。
楚星瀾盯著上麵的字跡,一字一句地細細研讀。
可是很快,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歡欣也被緊張和憂愁取代。
瑩潤的紅唇一抿,她光是這幅樣子就已經讓人擔憂不已。
崔憐霜臉上磕CP的笑意也止住,“怎麽了?國舅爺的信裏與你說了什麽?”
楚星瀾:“戰事起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叫崔憐霜的臉上也瞬間掛上了緊張之色。
不隻是因為殷薄煊就在邊境,更是因為大齊才經曆過一場旱災,正是艱難的時候。
雖然這場旱情幾乎是靠楚家一門之力平息的,但是大齊也經不起更大的動蕩了。
崔憐霜的父親就是將軍,她對戰事的反應自然要比一般人更大。
若是這場戰事久不平息,那大齊之後的境況怕是堪憂。
崔憐霜:“何時的事?”
楚星瀾:“就在前日夜裏。殷薄煊的諜報要比大齊八百裏加急的信件走的還快,怕是明日消息就會傳到朝堂裏了。”
這一段時間殷薄煊一直沒有消息,也是時刻在盯著邊防,抽不出半點時間。
但就在前日夜裏,一直按兵不動的宋璟深終於忍不住在深夜未時動了手,直接派了一隊兵馬從側麵發起了偷襲。
在曆經三個月的布防之後,大齊與西晉終於還是打了起來。
兩國多年前雖有盟約,不再輕易起幹戈,但其實雙方不和已久。
現在晉國那邊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那大齊必然會以此為導火索打一場大戰,以其中一方的失敗為戰爭的結束點。
崔憐霜眉頭一皺,追問道:“信中說了雙方戰況和兵力了嗎?”
楚星瀾搖搖頭:“他隻告訴我,不管邊境出了什麽事,我都隻管安生待著。不許跑去看他,不許讓他為我擔心。他從來都是心中乾坤既定的人,如今他怕我過去,應是不理想。”
她覺得,能讓殷薄煊說出這句話,讓他也不得分心來看顧她的時候,那戰局必定是不太好看。
或者說,殷薄煊也遇上了難題了。
從他
一直待在西邊不得歸的時候她就該看出些問題的。
崔憐霜為了寬慰她,低聲道:“國舅爺驍勇善戰,當初就是在馬背上打下的名望。十萬赤水軍更是唯他馬首是瞻,他就算是在戰局裏也不會出事的。”
楚星瀾點點頭。
“相信再過幾日就會再有來信。我們到時再看看。”
翌日,朝堂中果然也收到了邊境開戰的消息。
南宮玠對此事卻絲毫不訝異,因為楚星瀾收到來信之時,他也提前一天收到了殷薄煊的信件。
幼帝高坐龍椅之上,依照戰況所需派兵遣將前去支援,揮斥方遒之間已頗見驕子風範。
五六日後,楚星瀾再收到書信一封。
心中簡單敘述了邊境戰況,未提及他自己。
但從筆力與字跡上可見,殷薄煊那時的心境當屬平靜。想來戰況仍屬可控。
又七八日。
西京城下起了第一場雪。
天日一日更甚一日地冷了下來。
有天楚星瀾在青石板路上走,踩到冰麵險些摔了一跤。
好在腹中胎兒安好。
但這件事情她也不曾與殷薄煊說。
她知曉他身在西境,就算知道了此事也不宜此時趕回來。
反而叫他分心。
殷薄煊送來的書信越來越少,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等不到想念之人的消息之時,楚星瀾開始學著製衣。
從蹩腳的陣線到後來打成的小樣,她已經開始未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繪製新衣的圖樣。
她知道戰爭沒有那麽快停息。
若是殷薄煊要在邊境待上一年半載的話,他回來之時就將見到穿上她親手製作的衣服的孩子了吧。楚星瀾這樣想。
……大戰已經持續了兩個月。
從十月入冬到十二月的凜冬,邊陲近乎血洗。
黃土已被一次又一次澆淋而下的鮮血凝成了紫紅色。老舊城牆上的累累傷痕更叫人觸目驚心。
可是隻要天子不肯停手,這場戰事就永無止境。
後來啊,楚星瀾陪著家裏人過完了臘八。
院子裏的紅梅開了又落。
又是一年的除夕將至。
他們已經分離了近乎半年。
楚星瀾的肚子更大了,平時走在路上都要扶腰挺著肚子。這一次孕期的苦殷薄煊不能陪在她身邊,她一個人嚐。
楚霆每每看見自己的閨女孤零零地站在屋簷下看雪,心底都百般不是滋味。
殷薄煊重任在肩,大齊不能沒有他。他回不來也是沒法。
他又不止一次地救過楚星瀾,也護住過他們楚家,楚霆是不該埋怨他的。
可是誰又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呢?
有時候他都忍不住琢磨,要是當初他早早地就找個普通商賈將她給嫁了,會不會她的生活裏會出現更多的簡單的幸福。
但是每當楚霆說這種話時,楚星瀾都會笑著告訴他,她不孤單。
她身邊有很愛的家人,還有自己很愛的孩子。
更即將迎來她和殷薄煊之間的第二個生命。她其實心底真的很幸福。
遑論從前受了多少苦,她始終覺得,更殷薄煊在一起是值得的。
每年除夕楚星瀾都會做些吃的表示心意。
隻是今年她挺著運動行動不便。幾個哥哥們也就都不讓她下廚做事。
但楚星瀾還是悄悄地溜去廚房做了一盒金絲蜜糖。
哥哥們心頭暖暖。
紛紛感歎妹妹果然是這個世上最貼心的小襖襖。
就算是身體不便也要為他們的春節送上一點點的甜。
是以他們挨個湊到了廚房門前去偷看。
那一盒金絲蜜糖做的尤其精細,上頭還用紅糖綴出了漂亮的小桃花,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可愛樣式。
就在他們一口一個蕙質蘭心即將出口的時候,楚星瀾已經將糖盒蓋上,對珊瑚道:“這些糖,你差小甲拿去送給國舅爺吧。他不能回來過年已經不舒心了,多吃點甜的,心情好。”
她之前就說過要給殷薄煊做很多糖。
今年,也沒有失約呀。
四個哥哥:“………”
忽然之間,最貼心的小襖襖有點漏風………
幾個哥哥對視
了一眼。
一齊在牆角後蹲了下來。
楚星汜:“那一盒糖都送給國舅爺,那我們豈不是什麽甜頭都撈不著?”
楚星瀑不可置信:“為什麽我們沒有糖,隻有那個不回來陪小五過年的人有的吃!”
楚星河咬牙切齒:“太過分了。早知道當初就應該給國舅爺送兩把自宮刀!”
嫉妒!
分外嫉妒!
這時候三兄弟一齊扭頭看向了旁邊靜默的大哥,“你為什麽不說話?”
這麽氣憤的時候,大哥難道不應該首當其衝地譴責殷薄煊一番,嫉妒他搶走了妹妹對他們的關愛?
楚星渡默了默,轉頭:“你沒有沒有想起一件事。”
楚星汜:“什麽?”
楚星渡:“有一年小五未曾出嫁之前也曾在除夕做過一次糖。五盒。”
楚星汜點點頭,“記得啊。後來爹拿走了其中一盒,我們四兄弟隻分了一盒。剩下的糖卻不知所蹤了。”
那時候他們紛紛迷惑到底是誰奪走了那一份屬於他們的糖,可是險些把整個楚府都給掘過來都沒找出那人是誰。
楚星渡委屈地低頭畫圈圈:“現在我好像知道那些糖的去向了。”
糖還能去哪裏了呢?
定然是被國舅爺吃了呀。
那時候楚星瀾也不見得同誰要好到值得她去做那麽多糖給人家吃。
要真有,也就是與她定了親的國舅爺有可能了。
現在看到楚星瀾悄悄地下廚做糖卻不是給他們,而是專門給國舅爺做了一份,楚星渡就更篤定當初那三盒糖是國舅爺給吃了。
無形之中似乎有一個拳頭給幾個兄弟的心頭來了一陣暴擊。
楚星汜不可置信地說道:“可是那時候有三盒呢。”
楚星渡:“所以三盒糖都給國舅爺那個狗吃了!”
楚星汜:“……”
本來知道糖早早就被殷薄煊給吃了已經夠氣人的了,那條狗還一次吃了三盒?
他們四個兄弟才隻分一盒??
那他們在國舅爺麵前,豈不是一個連人家的小手指都比不上?
這小襖襖已經不是漏風了,她是幹脆套人家身上去了!
楚星汜忽然之間覺得心肌有點梗塞。
梗塞之餘他愈發無辜地看著楚星瀑道:“這麽悲痛的事情,你自己發現就好了,為什麽要在過年這麽開心的日子裏給我們的心靈造成這麽大的重創?”
楚星渡:“因為我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
楚星河疑惑道:“可大哥你也不是藏不住秘密的人呀。”
楚星渡:“我不是。”他仰頭:“但是隻有我一個人因為這個秘密而難過太憋屈了,兄弟應該有難同當。看到你們跟我一樣心梗,我突然就舒服了許多。”
幾兄弟:“……”
他就是自己不爽了,也要拉著他們不爽一下。
皮一下他就很開心。
起先他們以為國舅爺偷偷吃糖不吱聲已經很狗了,沒想到做狗還是大哥在行!
這時候他們頭頂的窗戶突然被人吱呀一聲推開。
幾兄弟一愣,抬頭就看見楚星瀾的小腦袋從窗戶後麵探了出來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兄弟團們一陣沉寂。
楚星瀾一手支著腦袋倚在窗邊笑道:“我的好哥哥們還要在這兒蹲多久呀,我在牆後聽得腿都快要麻了你們還不起來。”
她的聽力本就好,這群哥哥蹲在這裏說悄悄話的時候她就發現了。
楚星渡尷尬地站了起來,踢著腳邊的石階道:“什麽好哥哥,我已經不是你的好哥哥了。有糖都不分給我們吃。小襖襖最愛的是別人了。”
忽然之間,他都覺得鼻子有些酸酸。
明明是一家裏的大哥,可是在妹妹麵前也能因為一塊糖幼稚的像一個小孩。
一塊糖本也不是什麽要緊東西。
可因為是楚星瀾做的。
就是…
想吃。
誰在妹妹麵前還不是一個響當當的小寶貝了!
楚星瀾噗嗤一聲笑出來,抬手從屋裏端出了一大盒的金絲蜜糖,喃喃道:“啊,若這些糖不是給哥哥們吃的,那不知道是給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