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再核對一遍賬簿
楚家一門三首富，在做賬這件事情上也算是頗有建樹。
要說他們有什麽比賺錢做的更好的事情，那一定是製作賬簿。
當初南宮流明還在位的時候，曾經想要強迫楚家捐錢給他們修繕皇陵，理由就是楚家錢多。
隻不過此事最終以大哥帶著另外三個哥哥跪在皇宮麵前下南宮流明的臉子給結束了。
那時候南宮流明不也是說要查他們的賬，還說要是發現楚家其實家私頗多，就是欺君，要治他們的罪。
可哥哥們都不帶怕的。
為什麽？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怕被查賬。
光是可供翻閱的賬簿他們都有好幾本。他們都是一等一的做賬好手。
這次她回來之前，楚霆就擔心她會被針對，所以動身路上就已經安排人開始做起了賬簿。
參考了她之前的賬簿，裏麵的每一筆支出款項都清楚明了，絕無半分紕漏。
就連賬簿做好以後，她爹還特地叫人反複核對了三遍，確定沒有問題了才將東西交到她的手上。楚霆對她的寵愛，不可謂不細致入微。
他們連當初南宮流明專門派人查賬都不怕，還會怕顧權恩這幾個小小的威脅？
楚星瀾看著圍成一圈的那些人，笑道：“等他們真的查對完這些賬目，怕是四個時辰都過去了，有他們折騰的。”
而且以她對顧權恩的了解，第一遍如果查不出問題，他一定會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是他沒有想清楚，然後查對第二遍。
那又得是四個時辰起步。
二次查驗他們還會更謹慎，也就會更耗時間。
這一天可有的熬了！
南宮玠聽到她這麽說，心裏也就有了底。卻同時又有些擔心：“那我們也要在這裏等四個時辰嗎？”
讓他在龍椅上紮根四個小時，他的屁股可能都不太願意答應的。
楚星瀾看了他一眼，低聲提醒道：“其實你若是不想等，可以先以批閱奏折為由開溜，等他們查出結果了再來。你是皇帝，沒人敢說什麽的。”
南宮玠恍然大悟，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可舅娘怎麽辦，也跟他們一起等著嗎？舅娘不是還有孕麽，得休息呀。”南宮玠真摯地看著她說。
楚星瀾想了想：“那要不，你先讓人給我送條椅子過來，我也坐會兒？”
她的耐心比南宮玠好，還是可以等上一等的。
也正好看看這群人抓耳撓腮急破頭都找不出問題的挫敗的樣子！
想想竟然還有點小激動呢？
南宮玠點點頭：“妥！那飯呢？這麽多賬簿他們應該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完，怕是到午後了吧。”
楚星瀾：“那就更簡單了。等他們快待不住的時候，你差人來下個令，沒有查完帳這事兒不算完，讓他們家裏人差人來給他們送飯就是。”
想到這群人幾乎要在宣政殿折騰一天，楚星瀾壓低了聲音笑道：“也正好多留他們一段時間，好好累累他們這些四體不勤的人！”
南宮玠的眼睛霎時放射出了明亮的光。
這個主意好！
他喜歡！
南宮玠咳了一聲，“那個，朕還有點奏折要批閱，你們繼續努力。等你們出結果了，再叫朕過來也是一樣的。”
群臣一愣，南宮玠已經提起龍袍跑了！
沒過多久就有兩個太監抬著一張長椅走到了楚星瀾身邊，“這是皇上差我們送來的，大臣們核對賬目的時候，國舅夫人可以稍事休息。”
楚星瀾定睛一看，他叫人送來的還是貴妃椅。莫不是怕一會兒自己坐累了，她還可以躺下去睡一會兒？
玠兒思慮的還挺周全！
楚星瀾優哉遊哉地在貴妃椅上坐了下來，沒一會兒南宮玠又派人送來了茶點。
比起那群忙得焦頭爛額的人，她一個人又是吃又是喝的，閑散得簡直像是一個包工頭，而那些大臣就是給她校對賬目的小工！
很快，忙碌了一早上，好些大臣的臉上都露出了疲倦之色。
楚星瀾卻沒有一點累的，端著一碟瓜子在旁邊嗑的可開心，兩腳就掛在貴妃椅上晃啊晃的。
顧簡書因為沒有參與這件事情也
顯得比較閑，就是看到楚星瀾閑情逸致的樣子，他心底依舊忍不住再次佩服。
這女人，太端得住了。
這時候楚星瀾將瓜子碟遞到他麵前道：“要不要也來點？”
顧簡書看看她腳邊那一地的瓜子殼，又看看她手裏還剩下一大半的瓜子，嘴角一抽道：“不必了，我其實也不是很想吃。”
楚星瀾“哦”了一聲，又轉過頭繼續嗑瓜子。
時間到了正午，好些人肚子都開始餓了。
可皇上不見蹤影，這賬目也沒有短時間內能對完的樣子。一些人的心底不免就添上了幾分燥鬱之色。
平日裏皇上都鮮少上多長時間的早朝，就算是南宮流明還活著的時候也隻有縫上與別過交戰這種大事才會上朝上的這麽晚。
可他們卻因為像賬房管家一樣對賬被留在這裏，這算什麽事兒？
有官員耐不住，又不像顧權恩等人一樣認真地在核對做事，小聲地在一旁問道：“這也是快核對完了沒有？”
顧權恩一愣，放下手裏始終沒有找出任何問題的賬簿看了他一眼。
“這裏還有多少賬本沒動過你看不出來嗎？”因為遲遲找不出賬本上的破賬，顧權恩的語氣也變的有些焦灼。
他都不嫌累呢，這個不幹事的竟然還在一旁催促。
那人的官位沒有顧權恩高，被他懟了一句後覺得沒麵子，隻能默默退出人群站到了一邊。
可是想問這個問題的人不止他一個，好些大臣都已經餓得饑腸轆轆了。隻是沒有人敢隨便問罷了。
就在這時，賈公公畢恭畢敬地走進了大殿裏來給大家傳話了：“皇上說了，若是早上核對不完這些賬目也不用著急，可以差人叫家裏人送膳食進來，各位大臣在這裏辦完了事情再回去。”
群臣一驚。
這是要把他們都困在宣政殿！
“可是我家中……”
“誰家中沒有事呢？”賈公公皮笑肉不笑道：“大人家中的事情與國之大事孰輕孰重，奴才以為大人分的清楚。”
賈公公說完就走了，根本就不管他們核對賬目的事情。
顧權恩默了默，他才不會因為一時被困就放棄查找楚星瀾的破綻。
他看了身邊的門徒一眼，那門徒就立刻站直了道：“學生明白，學生來安排。”
他要親自核對那些賬目走不開，隻能讓門徒找人給家裏送消息，做好吃的東西送來。
文武百官都被留在了宣政殿，各家的膳食也都先後送了來。幾個太監安排人弄了些小案台過來，給官員提供吃飯之便。
顧簡書抬眼一看，才發現有些人的飯菜簡簡單單，有些人的飯菜玉盤珍饈。
而楚星瀾的飯菜就是那個珍饈的頭頭。
隻是等所有人的飯菜都差人送來了，顧簡書家中的飯菜卻遲遲沒有送來。
有的人都吃了一半了，顧簡書還傻傻地杵在那裏。
顧簡書的眉頭一皺，臉色浮現出幾分鬱色。
他的飯呢！
沒過多久，就見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從外麵跑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還滴著湯汁的食盒。
他先是在宣政殿裏看了一圈，才朝顧簡書走過去，苦著一張臉對顧簡書說道：“實在對不住侍郎，您的飯菜在送進來的時候已經灑了。現在怕是不能吃了。”
他揭開了食盒，隻見裏麵幾盤菜都已經倒了出來。
還有好些湯汁都在順著食盒的邊沿往外流。
滴答滴。
顧簡書的臉色一變，抬頭又發現好些人都在嫌惡地看著他。好像他做了什麽很要命的事情一般。
這麽湯汁亂灑成什麽樣子？
顧簡書的臉色愈青，“怎麽會灑的。”
小太監畏畏縮縮地藏著腦袋：“來的路上被幾個趕路的小太監給撞了。實在對不住侍郎。”
“那樣的食盒怎麽還拿進來。”
“……就是，也不怕弄髒官服。”
周圍的嘀咕聲雖然小，卻也足以讓顧簡書聽進耳裏。
他扭頭看了說話的官員一眼，可對上的盡是鄙夷的視線。
“不吃了，你把食盒送回去吧。”顧簡書臉上無光，隻覺得自己境況窘迫，哪
裏還好意思再吃這些灑了的飯菜。
不就是餓一頓嗎，又不是餓不起。
楚星瀾瞧著這邊的境況皺了皺眉，這時候她無意扭頭一看，就發現剛才顧權恩的門徒正在看著顧簡書的背影發笑。
那笑容裏滿是嘲諷，分明在把顧簡書當笑話一樣看。
楚星瀾一下反應過來，剛才幫顧權恩出去吩咐送膳食的人不也是這個門徒嗎。
這人該不會下作到為了出氣而在吩咐人送膳食的時候，也叮囑了幾句給顧簡書一點其他顏色看看吧？
比如不讓他吃飯？？
那也太卑鄙了！
想到顧簡書那份最遲送來的膳食，還有這打翻的食盒，楚星瀾真的覺得這件事情太有可能了。
小太監愣了愣，謹慎地問道：“那要不，我再叫侍郎家裏的小廝再送一份來？就是侍郎得再挨餓一陣子。”
顧簡書：“……”
“不用了，他就同我一起吃吧。”楚星瀾坐在貴妃椅上，一手支著腦袋說道。
下太監和顧簡書都是一愣，一齊扭頭看向了她。
跟她吃？
這合適嗎？
楚星瀾揮手指著自己的桌案說道：“反正菜色多，也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吃真好。”
楚霆怕她營養跟不上，每頓都要給她準備好些不同的菜色。今日她又沒有回去吃，楚霆在差人送飯的這件事情上就更不馬虎了。
顧簡書看了一眼她麵前的八菜一湯，心道，那這菜色是挺多的。
他還記得楚星瀾的午膳送來的時候，光是食盒都裝了三個。
別人都有自己的飯吃，就他一個人去吃楚星瀾的飯似乎有些奇怪。
但是那些人看似笑眯眯的，其實根本沒有一個人能如楚星瀾這般待人真誠。
顧簡書看了那些在旁看像話的人一眼，抬步朝楚星瀾走了過去。
午膳吃完，顧權恩等人又投入了對賬簿的核驗之中。
西京城入夏以後格外悶熱，宣政殿裏也不例外。
漸漸地大家都出了一頭的汗。
楚星瀾下午悶得都在門口逛了一圈，回來看見他們還沒處理完賬目，就又去逛了一圈。
就這樣一連逛了三圈，又喝完了兩盅茶以後，楚星瀾終於聽見一個大臣道：“終於核對完了嗎？”
此時已經夕陽西下，過去了整整四個半時辰了。
楚星瀾一機靈，丟開手裏的果脯也湊了過去：“終於核對完了？”
要是這時候還不核對完，她感覺都可以開始叫人安排晚膳了！
圍成一圈的人漸漸散開，楚星瀾就看見了坐在最當中的顧權恩。
楚星瀾笑道：“顧禦史帶著一群人核對了這麽久，可查出來什麽沒有？四個時辰呢，總得有點什麽收獲，才不枉費您今日在朝堂上對我的一番指控吧？”
顧權恩的太陽穴一跳，抬起眼皮：“……沒查出什麽。”
“咦！”
楚星瀾故作無比驚疑狀。
“竟然沒有查出來？”
其實她比誰都清楚，這怎麽可能查的出問題呢。因為問題根本就不存在啊。
楚星瀾問道：“可是您不是一口咬定我辦事不力嗎？怎麽我的賬本沒有給你我辦事不力的證據嗎？您是不是在查賬上也有些辦事不力了？”
顧權恩一愣，看著自己麵前的那幾本賬簿，眉頭都快蹙成了一道山丘。
這些賬本實在是做的太好了。
但正是因為做的太好了，他才更覺得奇怪。
怎麽可能會有賬簿如此完美，簡直就像是為賑災量身定做的一樣？
除非是楚星瀾做的一本假賬。
可既然是假賬，那就一定要能有破綻才是啊。
那破綻到底在哪裏？
這時就連顧權恩自己的門徒都懷疑了，低聲道：“會不會她真的就沒動賑災的糧款，真是用那筆錢從她爹那裏買了糧食了？”
顧權恩眉頭一蹙：“怎麽可能！”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的，隻是他還沒有找到而已。
顧權恩不信邪，有從一遝賬冊裏翻出了最下麵的一本道：“興許是我剛才沒有檢查清楚。我要帶著賬本回去再核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