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狐假虎威
楚星瀾回頭一看，和衙差們起爭執的隻是一個衣衫破爛的乞丐。
這人灰頭土臉，乍一看幾乎叫你難以從髒汙的泥土之下分辨出他的五官，可是他吵鬧的聲音卻極大，想要不讓人注意都不行。
衙差道：“這裏的事情都是欽差大人說了算，欽差大臣說要報備的東西，大家就都得報備！要麽報備你家中的戶籍，要麽就趕緊走，別耽誤我做事！要是再鬧，小心我叫人把你給抓起來！”
誰知道那個乞丐不僅沒有被衙差的幾句話給震懾住，還更憤怒道：“什麽狗屁欽差大臣，她定的這個規矩就不合理！合著像我們這樣沒有戶籍的人就活該被餓死嗎？”
這時候楚星瀾被他們的動靜吸引了過去，走過去道：“怎麽回事？”
畢竟是在說楚星瀾的壞話，乞丐見她來了，多少也收斂了幾分，可是看著她的視線依然帶著滿眼的不服。
“回大人，這個乞丐非說自己是流民，也說不上來以前的受災情況，還一直強調他就是個乞丐。我們懷疑他是……假的。”最後兩個字衙差是伏在楚星瀾的肩上說的。
弄虛作假的人那麽多，保不齊這就是其中一個。
衙差道：“我們正打算把他給拿下呢。”
傅知府說了，他們來這裏以後，一切情況都聽楚星瀾安排，現在眼前這個人想要越過他們定的規矩領走他們一早準備的牌子，這怎麽可能？
隻要他們開了這個先例，那之後的人都會說自己是無家可歸的乞丐。
那他們還登記什麽？
全部把他們當成乞丐處理好了。
楚星瀾低頭掃了一眼乞丐身上的裝扮，這人是真寒酸，一套衣服已經髒的可以跟他腳下踩著的地板相比了。
隔著兩步之遙，楚星瀾都能聞到乞丐身上經年不洗澡的酸臭味兒。
楚星瀾掩了掩鼻子，“看起來應該是真的。你先給他一個牌子吧。”
衙差一愣：“可是他沒有……”
楚星瀾打斷了他的話，又湊到衙差身邊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話，隨後看了那個乞丐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衙差這才遞了一個牌子給那個乞丐，“拿去！”
乞丐很是不客氣的
接了過去，“早給不就完事了，叫你多話，活該你要被欽差大臣教訓！”
衙差看著他冷哼了一聲，開始繼續派發剩下的牌子。
乞丐高高興興地跑到粥車旁邊打了一碗粥，蹲在人群裏喝了起來。
不久後，乞丐喝完了手裏的粥，磨磨蹭蹭地又挪到了人群裏，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跡。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珊瑚就拍了拍楚星瀾的肩膀道：“夫人你看。”
楚星瀾抬眸一看，剛才那個乞丐竟然又換了一個隊伍開始排隊領粥喝了。
派粥的人看了他一眼，正要給他打粥，忽然道：“你這碗都還是濕漉的，你剛才排過隊了吧？”
乞丐一愣，忙否認道：“胡說！這是我兄弟剛才看我餓得快要不行了才把自己打來的粥分了我點，我現在正打算打一碗粥還回去呢。你快點的，別磨嘰！一會兒欽差大臣要是來了，看見你這樣消極怠工，小心她治你的罪！”
派粥的人果真被他給唬住，最後還是皺眉給他重新打了一碗粥。
乞丐囂張道：“早給我打粥不就完了，下次你要再磨蹭，我就去欽差大臣麵前告你！”
“你！”派粥的人被他氣得不行，卻又不敢真的跟他鬧起來，隻能氣憤地低聲嘀咕道：“你這分明就是打過一次粥了！”
乞丐剜了他一眼，捧著手裏的粥轉身離開。
珊瑚：“還挺會狐假虎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跟夫人是什麽了不起的關係呢，竟然也敢拿夫人的名義壓別人！”
像這種占便宜的人不少，但是敢頂著夫人的名義做事的人還真沒誰，這人挺囂張！
楚星瀾默了默，招手叫來了小金子。
“夫人什麽吩咐？”
楚星瀾：“一會兒叫兩個人盯住那個乞丐，小心點跟著，看看他都和什麽人碰了麵。”
小金子作揖：“是。”
這次乞丐喝完手裏的粥，果然不在人群裏多待，往難民營的深處走去了。
眼前過來領粥排隊的還是少數，後頭還有不少人呢！
小金子一路跟著摸了過去，就見那個乞丐往難民營裏越走越深，路上還逢著幾個聚在一起的人就湊過去說幾句話。儼然對這裏的人都熟門
熟路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小金子才終於回到了楚星瀾身邊，喘著氣道：“夫人，都弄清楚了。那個乞丐果然沒安好心。”
珊瑚立即問道：“他做什麽了？”
小金子指著來路道：“順著那條路一直走到深處，會看到好幾個廢棄的老宅子，那裏四周聚集了好多人。方才的乞丐一過去就跟眾人說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話，什麽‘法子可行’，叫大家都趕緊過去，盡量岔開不要被人發現。”
珊瑚緊張道：“他們該不會在密謀什麽暴亂的事情吧？”
楚星瀾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應該不是暴亂。是占便宜都占成精了。等著吧，一會兒一定會有很多人一起湧過來說自己是乞丐。”
她不讓人從朝廷手裏白騙走粥喝，這群人竟然就想出了裝乞丐的方法。
可真有他們的。
楚星瀾道：“讓他們鬧去，等時候一到，他們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一如楚星瀾所料，沒過多久，果然各個登記的隊伍裏都跑出來了不少乞丐。
他們的說辭和一開始的那個乞丐如出一轍，就是自己沒有戶籍，已經在蘇州乞丐了多年。
依照楚星瀾的意思，這些人全都領到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小牌子，美滋滋地蹲在地上喝起了粥。
臨近黃昏，一下午的登記和派粥才事件才終於結束。
大家紛紛挪動自己的身體，預備找個避風的地方好好睡一覺。
這時候一個衙差卻站了出來，敲起了手裏的銅鑼對眾人道：“大家等一等，為了更好核對明日派粥的事宜，今日那些領到牌子的乞丐都聚集到東南角來。否則明日核對不上名單，又不是早就流離失所的乞丐陣營，是同樣喝不到粥的。”
眾人們一愣，怎麽會有這麽多規矩，還突然多出了一個乞丐陣營！
不過大家也沒有多想，紛紛從隊伍裏站了出來，擠到了楚星瀾指定的東南角去。
楚星瀾粗略一估算，人數竟然還不少，足有一千多人呢。
指不定是有人見這一招可行，也就混進了這個乞丐的陣營。
衙差大聲問道：“還有道不出自家戶籍的乞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