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鄉巴佬

  靖城相去西京已經有些距離,這裏的官員如何,殷薄煊在京中布下的諜網並沒有那麽容易查探。楚星瀾所知道的相關的一切,也都是前兩日提前派來的護衛打聽到的。


  “這麽說賈大人一定是個好官了!”南宮玠雀躍地說。


  楚星瀾看了他一眼,“嗯?”


  南宮玠愣了愣,思忖了片刻又道:“不對不對,就算他與人為善也未必是個好人,那些貪官騙人的法子也太多了。之前連監察使都能夠買通,這些流言未必可信!保不齊賈舒就是下一個陳元慶!”


  楚星瀾噗嗤一笑。


  走過蕪州以後,如今玠兒算是成長了不少,知道不再輕信他人了。


  隻是他現在的論斷還是太過草率,孩子心性。


  楚星瀾道:“上一次舅娘教了你不要輕信他人的話,這次舅娘要教你一點新的東西。”


  南宮玠仰頭道:“什麽?”


  楚星瀾:“不要因為看到的東西不太光明,就自覺身邊的一切都是黑暗。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要妄自對一個人得出結論。”


  陳元慶誠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南宮玠也不可因為一個蕪州的知府,就覺得全天下受到讚譽的官都是壞人。


  他要是一直這麽疑心下去,之後早晚會得曆代帝王的疑心病。楚星瀾是希望他有防人之心,而不是想要他當一個時時都在戒備的警鈴。


  賈舒確實有一半的可能是個貪官,但是他也有另一半可能是個真正的清官。


  要是南宮玠先認定了他貪,那他接下來在玠兒麵前做什麽玠兒都會疑鄰偷斧,也就不能正確看待這個人了。


  南宮玠興奮道:“那我們要不要去試試這個賈縣令,看看他和陳元慶到底是不是一路貨色?”


  楚星瀾低頭問道:“那你想怎麽試呢?”


  南宮玠道:“去縣令府上做客?”


  “不妥。”楚星瀾想也不想就說道。


  南宮玠怔了怔,很是不解道:“又是哪裏不妥?”


  為什麽舅娘總是一下就能拒絕他的提議?他的法子真的有那麽差嗎?

  “咱們上次在蕪州鬧出的動靜太大了,現在怕是沿途的官僚都已經聽說了我曾經拿劍對著陳元慶的事情,這也算是官員們之間互通有無,相互庇佑的一種方式。要賈舒真是跟他們有關的人,他一定也早就收到了消息。”


  楚星瀾低頭看了他一眼,“咱們一路上都不曾主動去過哪個府衙,你現在眼巴巴地跑到縣令府上去

  做客,不是明擺著想要試探一下他的虛實嗎?”


  南宮玠撓了撓腦門,有那麽明顯嗎?

  他還以為自己的想法過分聰明呢。


  就在這時,二人麵前忽然一群人圍了起來:“打人了打人了!前麵有人打人了!”


  幾個侍從怕有誤傷,立刻擋在了楚星瀾麵前形成了一座人盾。


  楚星瀾把南宮玠拉到了自己身後,麵前前麵鬧起來的事情誤傷到他。


  南宮玠卻伸長了脖子去探頭探腦地看,十足的一個好事者的。


  人群中有人憤怒:“賈縣令的小舅子又打人了!這個月都已經第幾次了?”


  有人冷嗤:“哼,自從他的姐姐當了賈縣令的續弦,他就越來越放肆了。還不都是仗著他姐夫的那點官位在幫他撐著?”


  有人作壁上觀:“就是,等有一天他真打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看賈縣令還怎麽保他!”


  楚星瀾眉頭一皺,撥開兩個護衛,拍了拍一個百姓的肩膀。


  那年輕人回頭一看,是個貌美的小娘子,語氣都溫柔了幾分:“你是?”


  楚星瀾笑道:“我與家中表侄來靖城玩,剛才聽你們說什麽賈縣令的小舅子打人什麽的?這是怎麽回事?”


  年輕人答道:“前麵打人的這個小惡霸叫齊順,半年前他姐姐嫁給了賈縣令當續弦,很是受寵。他有了靠山就四處欺負人,大家看在賈縣令的麵子上也就都不敢說什麽。今天這個老嫗也就是不小心將泔水潑到了他身上,他就一直欺負這個老人家。”


  楚星瀾探頭看了一眼,那個叫齊順的小年輕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長得也偏瘦。


  但是他打起人來卻是一點也不含糊,手中木板一下下地發狠地往地上的老嫗身上砸,這時候要是在他手上放一把刀,指不定他也能砍下去。


  齊順一邊砍還一邊咒罵著說:“臭老太婆,讓你拿泔水潑我!我不打斷你這把老骨頭!”


  五十餘歲的老嫗躺在地上沒有半絲還手之力,人已經快要被齊順打暈了他也不停手。


  南宮玠抬頭看了楚星瀾一眼,低聲道:“舅娘,我想到一個試探賈縣令的法子了!還是自己送上門的法子!”


  自己從前跟著舅舅學了那麽久的武,也是時候他當一個正直的小孩了。


  楚星瀾看了他一眼,鬆手道:“去吧。”


  南宮玠撥開人群鑽了進去,兩個護衛頓時緊張道:“夫人……”


  楚星瀾自信道:“放心吧,一個鄉野


  裏的小惡霸,玠兒對付的了。”


  齊順一心教訓這個老嫗,半點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後一個十來歲大點的小孩已經抄起了一根細竹竿。


  南宮玠掂了掂竹竿的分量,揚手就將竹竿朝齊順的後背舞了過去。


  “呼”的一聲,竹竿狠狠地打在了齊順的身上。


  “啊!!”齊順一聲痛呼,回頭看向了偷襲他的人。


  十三四歲的少年郎比南宮玠要高出一截,就算南宮玠踮起了腳尖,也還得矮人家半個頭呢。


  “你敢打我?”


  南宮玠轉了一下手裏的竹竿道:“打的就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毆打一個老嫗,你這個年輕人還要不要臉?”


  齊順怒道:“他娘的,本公子做事。輪得著你一個小屁孩來管?你知道我是誰嗎?”


  南宮玠傲氣道:“我管你是誰,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齊順要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保準這個小無賴被自己嚇得屁滾尿流,連他娘都救不回來。


  齊順一愣。


  不知道自己是誰,還反問自己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認真打量起了南宮玠的樣子。


  小小少年郎君頭上不見什麽浮誇的金玉,就連一身衣服都是灰白色的,樸素的要死。


  齊順頓時冷哼了一聲:“嗬,我知道了!”


  南宮玠一愣:“你知道什麽了?”


  莫不是這種離京的偏遠之地,還有能識破他身份的火眼金睛?不應該吧!!

  他都已經穿的這麽樸素了!!


  齊順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就是一個沒見識的鄉巴佬!瞧瞧你穿的都是什麽衣服,這是你第一次跟著家裏人進城吧?”


  南宮玠一噎:“我!”


  什麽鄉巴佬?


  竟然這樣說他!


  雖然他穿的平庸了一點,但是他身上這種渾然天成的氣質,這小無賴難道半點都看不出來嗎?


  他就算是看起來再次等,那也得是一個小少爺吧?

  南宮玠急道:“你胡說什麽鄉巴佬,你個小惡霸,也太出言不遜了!”


  楚星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玠兒從前走到哪裏都前呼後擁,穿的渾身金燦燦,黃澄澄,標誌性實在是太過明顯,叫人想要忽視他都難。


  可他現在隻穿了一身樸素的灰白衣衫,又往人堆裏這麽一放,實在是沒有什麽光環可言。


  這估計還是他第一次切身體會人靠衣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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