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那個小皇帝懂什麽?
“噗……”屋裏的楚星瀾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陳大人說的一半是多少?一百五十萬兩?”
陳元慶愣了愣,她是對這一百多萬兩銀子還不滿意?
“那楚夫人的意思是?”
楚星瀾:“陳大人難道忘了,這筆災款裏有一多半都是我們楚家的錢。我要是想拿這筆錢,一開始就不會捐出去了。何必要勞神再去賑災?跟我提私吞贓款的事,你覺得合適嗎?”
陳元慶笑了笑:“我說的銀錢和楚夫人說的可不是一回事。”
楚星瀾懶洋洋道:“錢不就是錢嗎,還有什麽不一樣?”
陳元慶道:“楚家這次確實為賑災拿出了不少銀兩,且不說這筆錢掏空了楚家多少,但名聲楚家是已經掙來了。可要是在這之後,楚家還能把錢再拿回來,豈不是名利雙收?”
楚星瀾一愣。
“名利雙收?”
陳元慶:“楚家能做到首富的位置,必然也是很懂來錢之道。要是這次賑災之後,你們楚家的錢明麵上的是捐出去了,實際上卻一分不少,豈不是更好?”
楚星瀾:“如何操作?”
陳元慶道:“隻要我們聯手,你在蕪州便從我的手上購買賑災之糧,到時候糧款是多少,還不是你我說了算?我還能幫你把糧食運到蘇州去,除了你我,絕對沒人能知道這裏麵的貓膩。”
楚星瀾微微一笑,“做賬?”
陳元慶:“楚家是商賈人家,這件事情對你們來說應該不難。屆時三百萬兩白銀裏,楚夫人拿回原本屬於楚家的那一百七十萬兩,我隻拿零頭的三十萬兩。剩下的那一百萬兩白銀,拿去買賑災糧也綽綽有餘。”
楚星瀾抬頭看了他一眼,“可是一百萬兩白銀買的米,跟三百萬兩白銀買的米,差距可不小。”
陳元慶不屑一笑:“反正那些災民餓得厲害,哪裏知道自己吃的是好米還是差米?能給他們一口飯吃就不錯了。隻要斤兩對得上,管那些米是發潮的還是發黴的?”
楚星瀾托腮沉默。
似乎,有道理啊。
但是這種做法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
先是捐贈災款奪來了名聲,之後再暗箱操作將錢悄悄拿回。
確實是個名利雙收的辦法。
可要是真這麽做了,災民隻會更加受苦。
更讓她驚訝的是陳元慶竟然能夠這麽理所當然地說出這種坑害百姓的辦法,他應該也不是第一次昧這種錢了。
反正發黴的米不是吃進他的嘴裏,他隻要拿到錢就夠了。
楚星瀾笑道:“難怪前段時間玠兒還跟我說他想提拔你,但是你卻不想入京任職,我算是明白是為什麽了。”
楚星瀾道:“怕是京中一切不好打點,想要私吞贓款也不容易。可蕪州如今盡是你的天下,在這裏你就是一方皇帝,自然是你想如何便如何。比起看人眼色的京都,自然是蕪州更好。我說的可對?”
陳元慶笑道:“楚夫人果然聰慧。難怪能得國舅爺青睞。”
楚星瀾瞥了他一眼,可不覺得這句話有多麽中聽。
顯然陳元慶是因為看在殷薄煊的麵子上,才讓了她兩分。要是沒有殷薄煊的名氣護著,怕是她在陳府裏都沒有現在的待遇。
南宮玠屏息聽著屋裏的動靜,漆黑的眼睛裏不見半點光亮。
楚星瀾知道他在聽。
可有些陰暗的東西他遲早都要接觸。
尤其,他是皇帝。
他所信任的好官究竟是怎樣迷惑天子,在案牘上作假,隻有他自己親眼看見了。他才能明白。
楚星瀾撥了一下頭發道:“可這裏雖然不是京城,但也是天子腳下,三百萬兩的賑災銀兩一過蕪州便成了一百萬兩的災糧,你就不怕天子知道此事以後震怒?”
“哈哈哈哈哈……”陳元慶拍著大腿大笑了起來:“那個小皇帝能懂什麽?”
“這些年來蕪州探查的監察使早已經被我買通,案牘上的政績還不是我想讓他們看到什麽就是什麽?當初南宮流明在位之時都稱讚我是個好官,這一套門路我早就摸清了。”
陳元慶嗤道:“他老子都看不破的問題,京城裏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都懂?你也說了他想提拔我,估計他現在還以為我是一個為民著想的清官。”
南宮玠趴在窗戶口上,一雙拳頭無聲捏緊,眼底的墨色越來越濃。
京中官僚腐敗已經屢見不鮮,治理甚難。
可現在就連這個他認定的大齊好官,竟也是早已經將官場吃透的蠹蟲!
大齊官僚如此,百姓如何能夠安定。
從前他看到的滿目都是舅舅給他看的繁華鼎盛,卻原來大齊的官場早已經被從內裏掏空。大齊從上
到下都已經爛了!
國庫為何空虛?
因為大齊每年撥款幾多,卻總是平不了四方的災禍。今年是這裏決堤,明年就是那裏洪澇。
不管撥下多少災款,來年定然還會有新的奏疏上呈請求賑災。
可那些錢都哪裏去了?
都在這些貪官的肚子裏!
這裏是天子腳下,他們就敢這麽囂張。那那些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官員豈不更是猖狂……
南宮玠先是滿心的怒火,可越是想,他就越是心寒。
什麽太平盛世,都是假的!
屋裏,陳元慶說完了自己的事,又轉頭看向了楚星瀾:“如今大齊裏不過一介稚子坐在皇位上,底下之人如何行事他不可能看得懂。”
“您是國舅夫人,想必他也無比信任你,隻要你三兩句話,他定然不會懷疑你跟我一起私吞災款。”
他口中盡是對南宮玠的輕蔑,卻不知就在半個時辰之前,那個孩子曾經用多麽炙熱欣賞的眼神望著他。即便那個時候他隻覺得南宮玠是個傻的。
陳元慶苦口婆心道:“楚夫人有那麽好的優勢,可不要浪費了。那些災民死了就死了,本就是賤命一條,什麽都不如自己痛快來的重要,不是嗎?”
楚星瀾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夠冷血。”
陳元慶抬手給楚星瀾倒了一杯酒,笑道:“說句奉承的話,如今朝堂之事國舅爺一手在握。隻要您與國舅爺願意,這大齊的江山是姓殷還是姓南宮都未可知,你們又何必為一個毛頭小子做那麽多。那種乳臭未幹的小孩,哄哄就夠了。”
國舅爺何等人物,他籌謀幾多難道真的就隻是為了扶持一個孩子上位?
他才不信!
國舅爺定然也是想要得到更多。江山易主對別人來說很難,可是對國舅爺而言,就是看他心情的一件事。
要是國舅爺想要當皇帝,那個小皇上海難呢過有還手之力?
怕是被人扼住脖頸,連踢國舅爺一腳都難吧!
南宮玠驀地一愣。
隻覺得一股寒意突然從腳心裏躥到了天靈蓋上,四肢百骸都在一瞬間變的無比寒涼。
他在西京的時候從沒聽別人說過這種話,也不曾懷疑過他最親的舅舅。
可現在陳元慶卻說,大齊的江山…將來,要姓殷?
舅舅將來會害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