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帶你去見個人
殷薄煊驚道:“玠兒!”
南宮玠並沒有迎上的南宮瑞手裏的鋒刃,反倒是在南宮瑞持劍行凶之時稍一側身,從南宮瑞的身旁躲過。
大殿裏的寒光一閃而過,南宮玠側身之時身側兩寸三長的利刃瞬間沒入南宮瑞的腹中。
啪、嗒。
啪嗒、啪嗒……
殷紅的血珠從南宮瑞的腹中滾落,砸碎在他今晨特地穿上的金縷靴上。
南宮瑞一手捂著傷口,一手用自己的劍支撐著身體不倒下,木訥地抬頭看著他——他眼中一直以來一無是處的皇弟。
又何止是他呢,殿中眾人也同樣驚愕,那個成日跟在殷薄煊身後叫舅舅的太子殿下,竟然也長出了獠牙!
不,國舅爺本就是一頭狼,太子殿下是國舅爺一手栽培長大,怎麽可能沒有獠牙?
殿下也是個狠人,他身上所展示出來的除了國舅爺的教誨,還同樣流著一半南宮流明的血,他有手段,隻不過一直以來他都在藏匿自己毒辣的手段罷了!
南宮玠噗一下拔出嵌入南宮瑞身體裏的刀說道:“五皇兄自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偌大的朱牆之中再也沒有人比你更聰明,但五皇兄好似忘了,皇弟也在日漸長大。五皇兄在皇城裏學到的東西,本殿下,也在一五一十的學著。”
那些權謀算計,那些陰狠毒辣,他這雙眼睛,也在悄悄的看著!
殷薄煊狹長的眸子一眯,玠兒的所做所為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他的預想之中。
身在皇城若是沒有一點狠勁,就算他有百般手段也保不住玠兒無憂成長。他隻是沒有想到,玠兒第一次手刃兄弟時,竟也會如此平靜。
玠兒,當真長大了。
沒了劍刃擋在身體裏,南宮瑞身體裏的血頓時有如泉湧。
他含著太多的不甘,身體一下倒在宣政殿裏萬萬人跪過的地板上,雙眸空洞地望著殿宇上方。
那雙幹枯的唇瓣似乎喃喃地想要說什麽,最後化作的隻有嘔出的一口濃稠的血痰。
一個大膽的
小太監上前聽了耳朵,熟料南宮瑞卻突然咳出了一口血,嘔出的血直接將他的耳朵還有半邊臉染紅,小太監嚇得大叫了一聲,邊抹臉邊往後多躲。
可是剛才南宮瑞臨死前的那一句話他卻聽見了。
他說——“我是皇帝。”
至死都沒有逃出當皇帝的夢魘。
南宮玠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劍刃,那上麵還沾著他手足兄弟的血。
即便那些人從未將他當做過兄弟,但他一樣親手殺了南宮瑞。
殷薄煊沒有說話,而是眯著眸子站在一旁看著南宮玠,看他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動作。
過了片刻,南宮玠才轉身看著殿內大臣:“左相雖然已死,但他身上的罪名尚且不能洗脫,京中黨羽,尚需徹查!”
他的身形不高,但是拿劍站在宣政殿裏的威嚴卻頗有幾分殷薄煊年輕時不容侵犯的姿態。
他的一席話叫宣政殿裏的不少大臣都變了臉色。
他們都是之前南宮瑞“救”出來,在大殿上堅定地站南宮瑞那一派的人,誰能想到竟然還會出現這樣的反轉?
如今南宮瑞被定罪,被當場伏誅在宣政殿上,往後的曆史都將由南宮玠一人來寫,那他們這些站隊南宮瑞的人也有可能被冠上同謀的罪名。
京中兢兢業業十餘年的家業,一朝天子替換,可能什麽都沒有了!
這時候南宮瑞卻看了他們一眼,道:“朕念眾愛卿興許受人蒙蔽,家中有人遭五皇子脅迫,凡現在低頭認罪的,朕都既往不咎!”
朕。
當他開始用這個自稱的時候,他就已經將自己當成了一個帝王。
朝臣紛紛跪地,跪著地上南宮瑞的屍體,跪著站在金龍殿裏的南宮玠,直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玠大可以將那些不同陣營的人都殺了,但是他沒有。
他學會了化用自己的悲憫。
他要用自己的仁慈告訴那些朝堂上的老古董,他們未曾扶持的新帝不僅有謀略,更有仁人之心,是他們之前的選擇錯了!
成王敗寇,這一場南宮瑞密謀已久的謀亂,終究是他輸的一敗塗地,而南宮玠贏的簡單爽利。
殷薄煊唇角一提,利落提起衣袍,在南宮玠麵前跪了下去。
一同跪下去的還有小甲小乙:“吾皇,萬萬歲!”
那個南宮流明想要拋棄的幼子,南宮流明這麽多年不曾用正眼看一眼的孩子,終究是被他親手扶上了這個高位。
南宮家欠殷家的,終究是還回來了。
大局已定,皇城已變成了一潭死水,就算丟進再大的石頭也難激起多少波瀾。
就在大家為國舅爺非同尋常的謀劃驚歎時,唯有傅見寒行屍走肉一般地走出了宣政殿。
他知道,當他在宣政殿上指認南宮瑞時,他就再也見不到季酥了……
他溫婉體貼的季酥,和他繈褓中尚隻見過一麵的孩子。
傅見寒不知不覺紅了眼眶,走過門檻時被絆了一下,從前走到哪裏都奉行“君子正衣冠”這句話的人,連鞋子都丟了都不知道。
他死死地捏著自己手裏那快染紅的絹布,咬緊的後槽牙幾乎要將牙齒崩掉。
“季酥……”
傅見寒驀地跪了下去,泛酸的鼻尖幾乎叫他呼吸都不能,他捶著胸口,恨不能在宣政殿門口跟季酥一起去了。
為什麽做對的事,就一定要犧牲他們這些小人物……
季酥……
還有他的孩子。
這時,一雙淺藍的鞋子立到了傅見寒的麵前,“傅翰林。”
男人的衣袍整齊端方,傅見寒怔怔抬頭一看,有些錯愕地擦掉了自己臉上的淚光,爬起來行了一禮:“慕,慕容世子。”
慕容深笑了笑,“聽聞文人都喜歡傷春悲秋,雖說今年春日就要走了,但春日明年總有再來的時候,傅翰林哭得未免有些過了。”
傅見寒的臉色一變,側過身道:“慕容世子有事麽?”
慕容深笑的純良,不緊不慢地說道:“倒沒什麽要緊事,不過是帶傅翰林去見一個人,我想傅翰林應該對此人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