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你糊塗!
傅見寒猛地抓住自己顫抖的手腕,強迫自己冷靜。
他不能在這時候亂了心神,季酥還在等他
南宮瑞冷眼看著他手中的筆,雙唇抿了起來。
傅見寒到底行不行,他要是不行,自己可不會手下留情。
傅見寒的額頭上滾落下一滴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氣,筆鋒落在了明黃色的卷軸上。
與莫玉脩那個摻了水的狀元不同,傅見寒是實打實有真本事的翰林學士,他按著南宮瑞的要求寫下一份詔書,運筆之際神情雖然有些慌忙,但是筆勢卻是極穩。
不過須臾,一份詔書便就落成。
傅見寒看著自己麵前的卷軸,卻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垂在身側的手一鬆,狼毫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他腳下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
從前對他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如今卻好像花了他千鈞之力。
讓他為難的不止有房裏岌岌可危的季酥,還有他一直以來信奉的家國大義。
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光明磊落,無愧於心地過一生,而今季酥危在旦夕,他才知道自己也不過如此而已。
他到底算得了什麽。
南宮瑞走過去看著麵前的詔書滿意的笑了笑。
傅見寒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偏房裏再次傳出季酥的一聲痛呼,傅見寒仿若突然被拉回了神思猛地抬頭往屋裏看去。
他緊張地看向南宮瑞說到:“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救她!”
南宮瑞看著手裏的詔書,人都好說話了許多。
他隨意擺擺手,“去看看那個可憐的季夫人。”
傅見寒慌忙扯著大夫的手臂往屋裏走,沒有被叫進去卻也沒什麽反應。那位夫人一看就知道月份還不足,還受了這樣的傷,孩子多半保不住嘍。
傅見寒進了房間才看見床榻上的季酥雙腿之間都是血!
鮮血幾乎染紅了她整件下裙,她的臉色蒼白的像紙,仰頭躺在床上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肚子,口中不斷溢出痛苦的
呻吟聲,鬢發更是濕的像是水洗過。
“大夫,你快給她看看!”傅見寒用力的將大夫往前推。
大夫過去給她號了號脈,又輕輕用手指摁了兩下季酥的肚子。
大夫什麽都沒有說但是心裏已經有了預判。
遭了這樣的重創,能保證夫人不死就已經很不錯了,這個孩子怕是
可誰知沒過一會兒,她肚子裏那個頑強的生命似乎也好像不願意就這樣離開,竟然輕輕地撐了一下一下季酥的肚皮
大夫一驚:“孩子還有救!”
他立即對南宮瑞道:“你去把產婆叫進來搭把手,興許季夫人肚子裏的孩子還有希望。”
傅見寒點頭如搗蒜,立刻往屋外跑。
產婆被叫進屋子裏以後看了看,就對傅見寒說道:“你快出去,我們要給夫人接生了!”
產婆急匆匆地把傅見寒往外趕,傅見寒隻來得及再看季酥一眼就被關在了門外。
屋裏不時傳來季酥痛苦難忍的哀嚎,傅見寒一雙手緊攥成拳,就像個傻子一樣焦急地愣在門外。
南宮瑞這時候卻還沒有走,而是站在傅見寒身邊道:“看見了嗎,季夫人現在受的苦都是因為你當初做了一個錯的選擇。好好的聽我的話做事,他們才能有命活。”
傅見寒的身體一顫,扭頭用猩紅的雙眼看見他。
他濡濡唇,似乎想要對南宮瑞說什麽。可是屋子裏季酥的一聲痛呼,又拉走了傅見寒的神思。
南宮瑞將偽詔拿給手下的侍衛,就站在門外悠閑地和傅見寒一起等。
不知過了多久,屋中突然傳出了一聲嬰啼。
未能等到足月小產的孩子連啼哭聲都顯得微弱,哭聲剛傳出屋子就幾乎要消失不見,但傅見寒就是聽到了。
切切實實地聽到了!
那是他孩子的第一聲啼哭!
傅見寒喜極而泣,過了一會兒,產婆才抱著一個紅彤彤的娃娃從屋子裏走出來:“恭喜傅翰林,是個男孩。”
傅見寒接過來一看,繈褓之中的嬰孩
似乎還沒展開,甚至是皺著一張臉,手腳都十分細弱,好像用力一抱就要碎掉。
傅見寒連忙問道:“季酥呢,她怎麽樣?”
產婆說道:“夫人早產失血有點多,大夫還在屋裏為季夫人看病。小公子先交給我抱著吧,在屋外恐著了涼。”
產婆將孩子接走,傅翰林心急如焚地在屋外繼續等。
不知過了多久,大夫如釋重負地從屋裏走出來道:“萬幸,季夫人的命算是保住了。不過季夫人此次小產傷了身子,往後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這一月裏傅翰林也要記得多加照顧,萬不可讓夫人出現血虧症,否則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夫人。”
傅見寒一聽,腳不沾地往屋裏跑。
見到季酥的第一眼他就踉蹌地跑到了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道:“你受苦了。”
季酥有氣無力地搖著頭,“你……咳咳,你答應他了?”
她被送進來之前,南宮瑞逼傅見寒的話她都聽到了。
他想要救自己,就必須幫南宮瑞寫偽詔。
傅見寒低頭不語。
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想,季酥用自己身上僅有的力氣再次問道:“你真的答應他了?”
傅見寒的喉嚨滾了滾,垂眸握著泛涼的手腕說道:“大夫說你要好好休息,我不會讓你們母子有事的。”
“你糊塗!”
季酥竟猛然甩開了傅見寒的手。
她強撐著身體倚在床上,幾乎是喘著氣在看他。
季酥顫抖著問道:“南宮瑞其人陰險可怖,他若成事,國舅爺和楚家豈不是要被滅門?國舅爺不容害他之人,你為南宮瑞辦事,往後豈能有活路走?傅家三代的清白,你都要親手毀了嗎?”
因為心底真心愛著傅見寒,她才會設身處地為傅見寒考慮。
她怕傅見寒真的毀了傅家的清白,更怕日後傅見寒日日活在羞愧痛苦當中,毀了他自己!
可她也知道傅見寒這麽做都是為了自己,季酥的眼底流下了兩行清淚,自責道:“你怎麽……這麽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