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心亂
蒼鷹隻能轉身去取楚星渡要的東西,等他回來之時,楚星渡已經吃完了早點。
他將筆墨放下就走,離開帳篷的時候才想明白,鐵達雲朵雖然在楚星渡這裏不討好,但是楚星渡要是真不見了,她應該會更難過才對。
拿自己豈不是辦錯了事?
蒼鷹轉身想要折回去將筆墨請回來,手碰到帳簾的時候卻又突然覺得長痛不如短痛。
要是鐵達雲朵繼續這樣被楚星渡欺負下去才是可憐,蒼鷹就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楚星渡寫信去了。
楚星渡確然有機會先聯係上離漠北不遠的人,但是他卻沒有,他的信是寫給楚霆的。
楚星渡提筆落墨,沒過多久一封書信便已落成。
上漆之時,楚星渡不慎碰倒了手邊的空碗。
他忽然想到了鐵達雲朵昨日將阿古塔送回胡魯部族時擔憂的神情。
他們之間的感情應該不淺,否則鐵達雲朵也不會連續勸了阿古塔好幾次才真的對他下手。
照顧病人真能生出感情來?
似乎是能,小五出嫁之前染了一次風寒,國舅爺不過是來看了她幾次,小五與他便親昵了不少。
正是因為他們兩人互相扶持,他們的感情才日漸篤定。
楚星渡的眸底隱約多了幾分擔憂之色。
他雖對鐵達雲朵沒有什麽感情,但萬一……
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呢?
萬一他身上真有和鐵達雲朵的婚約在,那讓她去跟別的男子親近,豈不是給了阿古塔機會?
楚星渡心煩意亂地站了起來,將信揣進了袖中。
蒼鷹正在帳篷外守著,帳簾忽然就被人掀了起來,楚星渡道:“你找人去廷西鎮傳個口信,我要見楚星河。”
蒼鷹一愣,他的要求還越來越多了。
剛才是要筆墨,現在竟然要找人跑那麽遠的地方。
蒼鷹不耐煩道:“等著,我安排!”
楚星河一收到楚星渡的口信,就立刻趕去了鐵達部族,生怕自家大哥出什麽事。
結果楚星渡卻隻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他:“你親自替我回家跑一趟,把這封信交給爹,然後將回信帶給我。”
楚星河愣了愣,“將信件送去驛站不行嗎?”
楚星渡道:“不行,非得你親自去送,別人大哥信不過,此事關乎你大哥的姻親,是重中之重。”
楚星河一驚,那個女賊都和大哥談到姻親了?
她果然就要對大哥行不軌了!
楚星渡鄭重叮囑道:“此事至關重要,你記得騎最快的馬,路上的時間能省就剩。”
玉牌的事情他已經等不及想要知道真相了,若鐵達雲朵真是爹說的那個女子,他就該……
他一時也不知到底該怎麽辦了。
楚星河問道:“那小五呢?讓她跟我一起回去?”
楚星渡想了想:“此次讓你辦的事情緊急,太過勞累了,小五怕是跟不上那麽快的馬。況且國舅爺也在漠北,她大概不會隨意跟你回去。你就先自己走一趟吧。”
楚星河一咬牙關,心有戚戚地看著楚星渡:“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盡快趕回來!”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身於那個女賊!
楚星渡:“……”
四弟怎麽一副他馬上就要淪為別人玩物的樣子?
與其他部族相隔數十裏地的陰山腳下,蓋著綿延相連數百個帳篷的地方就是黑雲部族。
黑雲部族原來的首領去年秋天剛病逝,現在的部族首領正是去年剛繼任族長一職的奎蘇裏。
奎蘇裏今年二十八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他的名字用漠北的話翻譯過來是黑色的大蛇的意思。
部族中心的帳篷裏,奎蘇裏正坐在左邊款待一位久違的客人。
“琴公子,我們已經按照你說的不停去胡魯部族挑釁他們了,你覺得下一步應該怎麽做?”
琴崢在帳篷裏住著茶葉,看起來和帳篷裏那些大口飲酒的部族勇士們根本就格格不入。
可是在這裏,他卻被奉為上賓。
因為奎蘇裏能當上黑雲部族的族長,就是有他在背後幫襯。
當初奎蘇裏不過是族長的次子,就算是族長病逝也輪不到他來坐這個位置。
可是琴崢卻用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將奎蘇裏最渴望的一切變成了現實。
而這一次琴公子來漠北找奎蘇裏,又告訴他,能讓他得到更多的東西,譬如……整個漠北。
琴崢的交換要求就是,如果自己幫他做成這件事情,往後漠北的勇士騎兵,在他需要的時候,就該第一時間為他衝鋒。
奎蘇裏隱約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有一個大謀劃,但是迄今為止在琴崢的幫助下,第一次坐上過像今天這樣高位,第一次得到這樣大的權利的奎蘇裏已經對權欲上了癮。
他控製不住自己先想要更多的心,所以就算是明知道琴崢很危險,他還是甘心做琴崢手裏的一顆棋子。
至少現在,他願意。
琴崢的嘴角輕輕提起,嘴邊銜著的笑意好似三月暖風般柔和。
“黑雲部族強勢,在漠北的實力向來數一數二,應該不怕打仗。”
奎蘇裏驕傲道:“那當然!”
琴崢勾唇道:“胡魯部族現在暫時不跟你們起衝突,一則是知道你們的實力強大,所以不想見血,二則是你還沒有觸及到他們的底線。繼續折騰些事情出來,逼胡魯部族的人越過底線,起了糾紛,你們就有了出戰的理由。”
他的語調雖然平和,但是說的話卻讓不少勇士都悄然變的緊張起來。
帳篷裏的一個勇士說道:“十三部族和睦已久,你真挑起黑雲部族和其他部族的戰爭?”
“和睦?”
琴崢端起碧色的茶盞,放在鼻前嗅了嗅。
陣陣碧螺春的清香縈繞在鼻尖,他嘴邊輕蔑的笑意有增無減。
“隻有靠武力征服他們,才能真正一統漠北,擁有這裏豐茂的草場。你們難道就不想要過水草豐茂,牛羊成群的好日子?屆時珍整個漠北都是你們的,在做隨便一個勇士分得的草場,豈止會是現在的十倍不止?”
琴崢掃了他們一眼,從那些人的眼底,他看到了欲望。
他勾勾唇,繼續道:“至於你們說的和睦,不過是一塊各個部族無法真正吞沒其他部族之前用來遮蓋野心的遮羞布罷了,最是信不得。”
他淺啄了一口杯裏的茶湯,抬眸道:“這幾年正是黑雲部族最強盛的時候,不趁此機會降服其餘部族,若是等到胡魯部族或是鐵達部族雄起,焉知他們不會反過來將你們殲滅。”
前一段他勾起了大家想要占有豐茂草場的欲望,後一段話他更是挑起了黑雲部族對另外兩個強勢部族的防備之心。
眾人眉頭一鎖,儼然已經看到了日後其餘兩大部族強盛起來以後將他們吞並的樣子。
人都有私心,越是自私的動物就越是害怕其餘部族的人會同他們一樣自私。
琴崢將人心看的太透徹,他知道麵前這群人想要什麽,更知道他們內心恐懼什麽。
這時候一個勇士卻騰地站起來道:“你一個外族人張口就要挑起十三部族之間的戰爭,焉知你安的是什麽心?”
十三部族當年戰火連年,他的祖父母就死於戰火,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戰爭可怕。
要是再次挑起戰爭,誰知道又會死多少人?
他才剛成家不久,家中還有一個一歲半的小女兒,要是戰爭到時候波及到他的家人怎麽辦?
琴崢笑了笑,“你莫管我安的什麽心,你隻要知道我能給奎蘇裏整個漠北就夠了。”
那個勇士不屑道:“敢情到時候上戰場的人不是你,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竟然就想要別人為你去拚命?”
那個勇士義憤填膺,可琴崢連眼神都不給他一個,反倒是抬頭看向了主席上的英武的奎蘇裏。
“我以為你們黑雲部族個個都是不怕死的勇士。不成想你們這裏也有孬種。我竟還高看了黑雲部族的人。”
奎蘇裏一愣,他到底是在說這個勇士膽怯,還是看不起整個黑雲部族的人。
琴崢一臉無所謂地壓著衣褶,淡淡道:“你們要是覺得我不可信,琴某此後再不參與黑雲部族的事情便是,琴某對這種一步都不敢往前邁的部族也沒有多大的希冀。”
他說著站了起來:“小影,我們走。”
奎蘇裏一愣,立即道:“琴公子且慢!”
當初就是琴崢把他扶上了首領的位置,他怎麽能讓琴崢就這麽走?
雖然挑起戰火的事情聽起來很危險,但若是真的能一統漠北,這也不失為一場強勢的賭局!
琴崢的眼底多了一抹笑意,回頭淡然地看著奎蘇裏道:“首領還有何事?”
奎蘇裏默了默,扭頭對剛才說話的勇士道:“你出去!”
勇士一愣,“首領!”
“出去!”奎蘇裏怒聲斥道,勇士濃眉一皺,不甘心地走出了帳篷。
奎蘇裏回頭對琴崢道:“琴公子,剛才的事情還沒談完,您先別著急著離開。”
琴崢慢悠悠地走到奎蘇裏麵前,道:“想要和我繼續合作也可以,但你們必須保證,剩下的計劃都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