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_番外篇之 奶嘴給誰?(4)
“您是怎麽知道的?這個事情我聽我的母親說過,我可以知道您叫什麽嗎?”伊萬。別列基很禮貌的問道,“另外,您怎麽證明您是我父親的學生呢?”
李久裂開嘴巴笑了,他從自己的西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這是我們那一屆緊急畢業的時候拍的照片,上麵不僅有您的父親,還有其他幾位教官,而我,就是站在您父親身後的那個年輕人,我叫李久。”
老天爺,李久是從哪裏搞來的照片?當年他從南京保衛戰裏跑出來像條野狗一樣,哪裏會有這樣的東西放在身上?是的,李久身上當然沒有,不過李久的腦子裏有,隻要腦子裏有,那麽就不會妨礙他在戰後搜集這些資料,半個世紀的搜集,李久找到這些資料一點都不困難,如果連這樣的手段都沒有,那還是李久?
接過李久手上的照片,伊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父親陣亡的時候,伊萬已經都快小學畢業了,他當然記得父親的相貌,何況父親陣亡後,母親把能找到的父親照片都找了出來,伊萬是在父親榮耀的光環下成長的,對父親的敬重可以說籠罩著他這一生。而父親身後站著的年輕人依稀有著眼前這個老人的影子,看來,這是沒錯了,眼前這個老人是父親的學生……看到這裏伊萬的眼眶濕潤了。
“請到家裏坐吧,隻是,我沒有咖啡招待你們,或許還有一些……用酒精兌出來的白酒,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喝一杯。”老伊萬終於做出了邀請。
“我們帶來了咖啡,也帶來了一些酒和食物,隻不過要借用一下您家裏的廚房和水,當然,我們也可以付出租金。”李久笑嗬嗬的開著老伊萬的玩笑。
可是伊萬卻不認為李久這是開玩笑,他似乎覺得李久這是在施舍,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作為一名學者,他自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嗟來之食”,可現實卻是讓這位清高的學者又不得不認同這樣的施舍,很矛盾,很糾結,很壓抑。
“你我不是外人,作為你父親的學生,我雖然比你大上很多,可我們還是同輩,華人講究天地君親師,而現在,天地我們管不了,皇權早就不存在了,剩下的隻有親人和師長,所以,我們平輩論交,你不要想的太多。”李久和藹的說道。
也許是李久的那話說的太過富有哲理,也許是李久的俄語說的太地道,就像朗讀散文詩那樣,老伊萬愣在那裏思索了一會,他那僵硬的麵部出現了笑容。
“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父親有一名很有哲學思想的學生,好吧,既然物資豐富了一點,那麽不妨就讓我們來一次苦中作樂吧!請,我們進去聊。”
國家的巨大變化,讓許多類似伊萬這樣的人在精神上
垮了,接受了一輩子的意識形態突然變了,這讓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去適應。論說,他們說不過那些目前在台上的政客,那些政客口燦蘭花,把國家和民族的曆史以及未來等等說的顛三倒四,類似伊萬這樣的人就是不認同也搞不清到底是錯在了哪裏。論打,那更是不行了,伊萬此時都60多歲了,怎麽打?剩下的隻能是去祈求,去禱告了。
胡不悶是個激靈的人,看到爺爺順利的進入,於是拉著瓦西裏去城裏的商店開始大肆采購,隻要瓦西裏覺得需要,胡不悶就付賬,這個感覺讓瓦西裏很爽。
老伊萬的妻子在去年去世了,這也是老伊萬情緒很沮喪的另一個原因。以前是看著妻子的遺像難過,現在是餓著肚子看著妻子的遺像,除了難過還有感到生活無望。信仰的坍塌讓老伊萬就像是丟了魂一樣,他每天就像行屍走肉那樣苟延。今天如果不是李久過來提及到了他的父親,老伊萬怕是也不會有笑臉。
老別列基是在遠東混不下去才返回國的,用那個時候的話講,老別列基算是“出身”不夠好,在當年的國內戰爭期間,大約有200多萬白俄外逃到了中國,而真正回到俄羅斯的卻是沒有幾個。以別列基的出身,他也沒指望回到烏克蘭的家鄉,更是沒指望能有個啥好的工作。不過結局還是比他想象的好,他被分配到了烏拉爾機器廠擔任“馭手”。這是個啥工作?烏拉爾機器廠坐落在葉卡捷琳堡以東的大草原上,到了冬季,工廠要想出去搞點小采購,弄點小型運輸,靠汽車是沒門的,那裏冬季的大雪足夠可以把整個汽車輪子給埋住,公路上的冰棱子也足以讓那個年代的汽車左扭右晃的,所以,此時就要用馬拉雪爬犁,而善於騎馬的別列基就成為馭手,雖說夏季他沒啥活幹,好像學生放暑假一樣,可是,那裏的夏季連90天都不到。到了秋冬,又正是別列基忙活的時候。
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別列基認識了伊萬的媽媽,一個沙俄時期貴族的女兒,一個因為逃難時被車輪壓掉了一隻腳的女人。他們在一起很幸福,盡管在政治上他們都很遭到歧視,不過別列基還是很開心,他們有了自己的兒子伊萬,那一年,別列基已經33歲了。正因為別列基的女人是個“貴族”,伊萬的家教很好,學習也非常好,從小舉手投足都很有教養,在那個年代裏,像伊萬這樣的孩子並不多,甚至連學校裏的老師都覺得伊萬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可誰能想到,十幾年後,戰爭再次爆發,別列基做夢都沒有想到,他這個白俄的騎兵中尉居然在超過了四十五歲以後被征召入伍,並且還給了一個上尉的軍銜,隻不過,這次不是騎兵了,而是地
地道道的步兵,別列基成為一名步兵連長。
衛國戰爭初期,蘇聯還是有不少騎兵的,可惜,麵對新型戰爭武器和戰術,騎兵已經不堪一擊,不到半年,所有的騎兵全部都“轉業”為步兵了。二次大戰中,軍隊傷亡最多的就是蘇聯,戰爭僅僅打了半年,兵員就已經很緊張了,這半年裏,蘇軍光是被俘的就有250多萬,更別提各次戰役中陣亡的部隊。到了這個地步,但凡是有過從軍經曆的都被重新征召入伍,別列基這樣的軍官能跑得了?
要說這哥薩克骨子裏流的血那就是強悍和彪悍,別列基帶領的一個連可以說在戰鬥中屢立戰功,隻是在與對德國對峙的階段裏,蘇聯軍隊付出的代價更大和更難,別列基犧牲的時候是在1944年,眼瞅著就要大反擊了,可惜,還是陣亡了。正因為別列基在前線的優異表現,獲得了蘇聯英雄勳章,這一下子,老婆孩子都獲得了殊榮,伊萬從此一帆風順,順利的進入了大學,最後回到烏拉爾大學擔任教授,他的母親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去世,那個時候大學畢業後的伊萬剛剛與心愛的姑娘結婚不久,所以說,瓦西裏基本上就沒見過自己的祖父祖母。也正是因為瓦西裏沒有在祖母在世的時候有接觸,所以,瓦西裏身上是一點貴族的風範都沒有,加上讀書又不怎麽上進,早早的就去服兵役,等到回來後才被父親逼著去上大學,總體來說,瓦西裏算是個混合體,既有點小資的格調又與市井很近。
伊萬的住房還算是不小,畢竟是個教授,分的房子還是很大的,本身蘇聯是就是地廣人稀,除了莫斯科和彼得堡之外,其他的城市罕見高層建築,都是一幢幢的公寓和一排排帶著院子的小別墅,在伊萬的這個小別墅裏,家具什麽的也不算差,現在有了李久帶來的食物和酒水,氣氛就不一樣了,偏巧,隔壁的老同事安東尼也聞到了味道,於是帶上自己的妻子過來“探望”老同事伊萬,於是,這裏的聚會規模就稍微擴大了一點。有了安東尼這個榜樣,周圍住著的三四位退休和馬上要退休的教授們也都湊過來到伊萬家裏打秋風了。
見到這樣的情況,李久拉著瓦西裏先走了,這裏不適合夾雜著年輕人,他們要去另外的地方去尋找他們的夥伴一起打牙祭,跟老年人在一起多悶啊。
“為來自東方的朋友幹杯!”安東尼高興的舉起了杯子。
於是,大家都舉起了杯子,今天他們喝的可是正宗的伏特加,不是平常自己用酒精勾兌的白酒,而胡不悶從市場買回來成袋的烤肉,稍微加熱一下就可以直接食用了,還有很多蔬菜,很多的罐頭……高興的教授們最後竟然唱了起來,要是他們的胳膊腿還
行的話,估計還得跳舞。
伊萬並沒有像他兒子那樣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畢竟是高知,他絕對不相信會有免費的午餐,對於眼前這個比他大上十幾歲的老人,伊萬猜不透其中有什麽奧妙。他現在其實也很迷茫,不知道今後的路在哪裏。
伊萬的神情自然也瞞不過那些同事,雖然他們喝的開心,吃的開心,可畢竟這僅僅是一餐而已,吃了這一頓最多管上一天,那後天怎麽辦?大家都在為生存掙紮,都在想法子找收入,找外快。而李久的出現似乎向他們預示著什麽。
“親愛的李久先生,以你這個年紀還能到俄羅斯來,我們真是感到很驚奇,您不會就是簡單的來看看自己老師的兒子吧?”安東尼試探著小聲問李久。
“嗯,你說的沒錯,不過以前我也來不了,不管我是用哪裏的護照,到了俄羅斯都會給他們帶來麻煩,是不是?現在有機會了,我自然不會放過。”李久意味深長的說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們現在需要幫助,也許我可以盡一點綿薄之力,你們都是有知識有能力的人才,可是,現在的俄羅斯顯然不怎麽需要你們的知識,弄得你們目前生活好像很困難,這不合理,也不合邏輯,既然你們這裏不需要,那麽好吧,我是做進出口貿易的,把你們的知識出口吧!”
李久這半帶玩笑半帶雙關的說法讓安東尼的眼珠子精光四射,李久說的這一套他不是不知道,在還沒有完全變天的時候,就有許多美國人跑到俄羅斯四處招募人才,有一些人就跟著走了,結果傳回來的消息非常……令人遺憾。
為什麽這些前蘇聯的科學家去了美國和西方後會很可悲呢?坦白說,前蘇聯的科學家能夠站在科技前沿頂尖的技術是軍事裝備技術,這些技術與西方的設計理念和思維邏輯是完全不一樣的,也就是說根本不兼容,這些科學家去了美國,根本就找不到工作,一時半會又不想回來,從頭再學也來不及,所以,不少人最後淪落到當出租車司機或者碼頭工人的不在少數。更有一些科學家本身的意識形態理念也讓他們不願意去西方工作,信仰不同,理念不同,道不同不相為伍嗎。
安東尼和伊萬這些人就是如此,他們研究的項目多多少少涉及到軍工,可他們寧可在俄羅斯受窮,也沒有邁出去西方的一步。而李久的身份是一個英國人,這就讓伊萬對李久的動機頗有懷疑。聽了李久的話,伊萬甚至懷疑李久會不會是個二道販子,要是那樣,伊萬是絕對不會與李久深談什麽的。
“不知道您的進口國會是哪裏呢?我們知道,我們這些知識出口的話,西方國家並不缺少,他們過來招募人才不過是怕我們落
到了其他國家手裏,並不是真正需要我們,我們有些人去了美國,他們的處境並不怎麽樣。”安東尼說道。
“我也沒打算把你們出口到西方去,那裏的情況我比你們了解的多,如果你們要求的待遇不是很高,我自己就有企業在祖國大陸上,安排一些相關的知識進口不是什麽大問題,你們也知道,現如今的東方跟原來不一樣了,那裏的發展日新月異,而且……最主要的是離你們很近,你們可以隨時就回家。”
“你既然是華人,為什麽拿著英國的護照呢?為什麽會在大陸有企業?”伊萬拿著酒杯,眼睛盯著酒杯裏的伏特加,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我離開大陸的時候還是在內戰時期,二戰期間我也是在戰場上拚殺了八年的,我打的仗可是不算少,但是,我不願意打內戰,我離開了軍隊,去了香港,然後又去了英國,至於我為什麽回祖國投資,這算是個什麽問題?美國人都可以去投資我為什麽不可以呢?拿什麽護照不是關鍵,關鍵是自己的這顆心在哪裏,你們說是不是?”李久並沒有在意伊萬的話裏有著戒備的意思,他是過來人,懂得這些人的心思,“你們不妨去旅遊考察一下,費用我來出,成不成完全在你們自己,至於說你們去了之後又被其他的企業聘用或者說你們又改了主意,都沒有關係,哪怕你們經過我這裏又去了西方,也沒有關係,一切要看你們的意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