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亂出手(6)
12月底,聖誕節,這個中國人不過的節日,在香港卻是要熱鬧一下,無他,港英政府要過這個節日,於是,從24號開始,整個香港就放假了。
任潮公一家也入鄉隨俗,跟著這裏的洋人過節,家裏弄的很熱鬧,在客廳裏,任潮公連續幾天宴請賓客,到了26號這一天,一如既往的又要開宴席,任潮公一副家居打扮,外套掛在衣架上,高舉酒杯,頻頻與來賓碰杯,誰知,中間一次去洗手間就一去不歸了,在洗手間那邊,有一個後門,一輛汽車就在不遠處等著他,上車後,直接穿上了一件不打眼的風褸,直接向第一個集合點開去,當然,這些都不是李久策劃和幫助的,就是他幫助皮埃爾擔保的事情也是不被組織撤離的人所知,這兩條線是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也許李久能知道這邊,但這邊肯定不知道李久這邊,他們要是知道九九記是自己人,那還不知道要策劃出什麽規模的行動來呢,在這點上,李久很清醒。但凡不是由高層管理的地下組織,就會時不時出點“好大喜功”的幺蛾子,這樣的事情和教訓,在曆史上可是不少見。
任潮公等一行人分別從香港的幾處小碼頭,乘坐當地的小木船、交通艇等登上了“阿丹號”,這條船為了安排更多的人員,還特別對船員艙進行了改造,生活條件也改善了不少,而他們的行李等等,全部都已經提前送到了船上。
當所有人都到齊,已經是晚上8點半了,而這個時候船長皮埃爾卻是還沒有過來,因為,他被滯留在海關了,那裏新來了一個華裔關員,在個家夥一來就指出,“阿丹號”上攜帶有“違禁物品”,必須卸下違禁物品才可以放行。
沒有海關的放行,阿丹號走不出鯉魚門就會被英國駐港海軍的軍艦給攔截回來,所以,皮埃爾在這裏卡住了。卡的他火冒三丈可又奈何不了那個關員。
李久沒有在家裏,他在六國飯店的西餐廳裏與老婆孩子正在吃西餐,顯得很是悠閑。其實,這是李久抵前指揮的一個小花招,平時在家裏吃東西很節儉的他竟然要帶著一家人出來吃西餐,這讓小李江很是快活了一陣。
其實,這時候李久的心裏很是焦慮,通過六國飯點的窗戶,他清晰的看到了停在維多利亞港灣裏的“阿丹號”,西餐都吃完了,隻剩下小李江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餐後的沙拉,弄的小臉蛋上都是奶油。錢屸則是在旁邊看著一份美國畫報,這是目前在香港最流行的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誰看到了也會“羨慕嫉妒恨”。
一個侍應生小跑過來,說有電話找李先生。李久一聽就知道出事了。
電話是皮埃爾打來的,他在海關實在搞不定那個新來的關員
,他想給錢賄賂一下,可是在這樣的場合下給錢,一個西方白人給一個華裔的官員行賄?那是給自己找麻煩。就在皮埃爾感到無助和無奈的時候,他想起下午曾經打電話給李久。
“李先生,我到了天津後你有沒有好朋友介紹給我啊?你總不能讓我空船返回吧?如果我能在離開這裏之前得到回程貨物的消息,我將對您不勝感激。”
“皮埃爾,你真的不適合幹這行啊,我都無法理解,這麽多年,你是怎麽活過來的,難道你不知道天津碼頭上的煤炭堆積如山嗎?還需要什麽熟人?我告訴你本港接收煤炭的價格,一般開灤煤礦的煤大概價格是……”李久在電話裏狠狠的給皮埃爾上了一堂“經濟課”,然後就說道,“今天是我與太太結婚的紀念日,我在六國飯店要了一張台,好像是八號台吧,你要是有時間就過來一起喝一杯?”
皮埃爾當然沒有時間去陪李久喝一杯了,他客氣兩句就放下了電話。此時想起來,馬上要求去打個電話,他哪裏知道,李久等這個電話已經很久了。
“什麽?一個黃姓的新關員?故意刁難?噢,好吧,我叫人過去看看,不一樣保證能行喲,如果搞不掂,那你隻能按照要求卸載了。皮埃爾,錢是賺不完的,不就是晚走一天嘛,沒多大關係……好好好,你別急,別急,你跟我急沒用啊,我又不是海關的,好了好了,我一定盡力,你多給1個培森?OK!”
麻蛋的,沒有比李久更能裝的了,他這行為說到哪裏去都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套路,與政治根本就不沾邊。商人嘛,唯利是圖是根本。那個皮埃爾憑啥又肯拿出一個培森出來?不就是他這趟出去賺的多嘛!想想看,近200噸的盤尼西林等藥品,他能賺多少錢啊?他把自己在香港的公司、別墅、車子一切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了,這才買進了那麽多藥品,要是卸下來,他在香港要想再變現,那就是要賠大錢了,這樣的結局皮埃爾肯定不幹。
放下了電話,李久直接打了個電話號碼,“老鍾,海關那邊是不是新來了個姓黃關員?你去搞定他!不管花多少錢,其他的事情過後再說!不按規矩來肯定不行,但是現在不要動他,皮埃爾那條船上有咱們一成的分子,咱們得幫他!”
鍾誌豪可是長期在碼頭附近搞“業務”的大班,無論是運輸海運公司,還是碼頭倉庫,亦或是糧倉,都在碼頭附近,鍾老廣為了工作方便,寫字樓就在海關的附近。接到了老大的電話,哪能不趕緊去辦?直接開車就過去了。
華人對華人,一通洋鬼子聽不懂的,夾雜著客家、潮州俚語的白話,黃姓關員直接提出了“五勾水”(五百元),
把個鍾誌豪驚的瞪大眼睛,要知道,此時的關員月薪不過30元,這小子一開口就是五勾水,這特麽的也太黑了。老鍾不是沒有,可是他是這方麵的老油條,不還價以後怎麽玩?不能慣他這脾氣,最後協商的結果是“三勾水”,於是,黃姓關員轉身,哢嚓!大印在關單上蓋了上去。
拿著關單的皮埃爾,登上了交通艇,10分鍾後,“阿丹號”鳴笛,離開了錨地,向東駛出了維多利亞港灣,這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什麽麻煩。隻是在二天後,阿丹號接到了香港發過來的電報,“天津戰事吃緊,目的港改為旅順。”於是阿丹號直接奔著旅順去了,可到了旅順還是不給停,此時的旅順港被老毛子占著,實際上旅順是特麽老毛子的軍港,所有民用船隻不得停靠,無奈,隻好將船轉到了營口那邊去了,這倒好了,阿丹號最後裝煤回來倒是方便了。
送走了任潮公以後,李久以為總算是可以休息一陣了,可是,前線的戰事卻不休息,仗打的太快了,一撥接一撥的,剛剛進入1949年,1月10日,淮海戰役結束,小杜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當了俘虜。整個徐州剿總司令部被圍困在陳官莊,最後都不是打的,是把國軍生生的困垮的。跟著,1月15日僅僅用了29個小時天津城就被攻破,陳長捷也被活捉了,這樣的神速就連李久都沒有想到。不過李久事後拿著報紙上的報道在地圖前慢慢的複盤,他發現從塘沽跑了五個師的國軍,這等於是天津的守備部隊一下子少了五萬多人。很明顯,那跑的五個師是遵從老蔣的意思,此時的老蔣是能收攏一點就算一點了。
更叫國人沒有想到的是,1949年1月21日,距離農曆新年還有一個禮拜,南京中央社播發了老蔣的聲明,“戰事仍然未止,和平之目的不能達到。。。。。本人因故不能視事。。。。。決定身先引退,由副總統代行總統職權。”這個消息頓時讓國統區出現的大範圍的混亂,香港再次成為一些避難人群的目的地,整個香港的社會局勢也變得緊張起來,九九記吃進的稻穀頓時成了搶手貨,皮埃爾回來之後,雖然他賺了不少,可是看到香港的糧價也覺得老天爺似乎在開他的玩笑。
其實,老蔣的下野是由國際國內各個環境聯合發作造成的。在國內,東北、華北全境以及華中、華東的長江以北的軍事行動全部失敗,老蔣已經沒有再戰的本錢。在國際上,美國大使司徒雷登明確表示“欲實現南北議和,非蔣先生去職不可”。在剛剛過的聖誕節前的聖誕夜那天,擁兵50萬的“華中剿總司令”桂係的小白在武漢通電提出“交戰雙方應立即停止對抗展開和談”,提出了為了和
平蔣先生應該下野等要求。緊接著桂係的老李又提出五項和議主張,把老蔣下野作為第一項主張。緊跟著,豫、湘、鄂、桂4省也相繼通電主和並要求老蔣下野。
除夕這天,老蔣邀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征詢意見,除穀正綱等少數人外,其他委員認為老蔣是和談的主要障礙,應當暫時去職。這一切都表明,老蔣已經無法再台上控製了,隻要他在,對方不會和談。19日,老蔣在最後一次國府會議上說:“局麵發展到此地步,個人引退已無遺憾,”並說:“我之願下野,不是因為共黨,而是因為本黨的某一派係。”其實,這不過是老蔣暗示老李,我不行,你更不行。而且,老蔣僅僅是辭去了徒有虛名的總統,作為國民黨的總裁,作為控製軍隊的委員長,他一個都沒有丟,部隊聽他的,根本不聽老李的,老李想拿小白手上的五十萬軍隊跟對方談和平?這點本錢是遠遠不夠的。
農曆新年一過,北平宣布和平解放,其實,年前北平的起義部隊就被換防了,隻是過了大年初三後才宣布的。而在香港的地下組織又接到了新任務。
時代車輪在滾滾向前,許多人都被這時代的大潮推動著,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也不管你是那一邊的,曆史最後的發展有自己的規律。除夕晚上,劉敬仲帶著海琳娜跑到李久家蹭年夜飯來了。李久罵劉敬仲不講究,年夜飯也出來蹭。
“我這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中西結合,我要是在家裏吃年夜飯,隻能自己下碗麵條,海琳娜是任嘛不會做,她最多能炒個雞蛋,做個蛋糕,與其那樣還不如到你這裏來。”劉敬仲沒羞沒臊的說著,似乎他到李久這裏來是給麵子的。
“你往年都是咋過年的?難道說都是去被人家蹭飯?”李久翻翻眼珠子問。
“嘿嘿,你還真是神算,往年都是去其他飛行員家裏蹭年過,他們想拍我的馬屁還來不及呢,今年……唉,前方情況不妙啊,兩航的總部不是遷到了廣州就是遷到了香港,那些飛行員都特麽的回老家去了,有的幹脆就去了北邊。”
“不是吧?你們又不是軍人,不過是搞運輸的而已,犯得著這麽跑嗎?”
說到這裏,李久不著痕跡的給錢屸發了個信號,於是,錢屸拉著海琳娜帶著小李江出去放炮仗去了。那個年代,也沒有啥春晚之類的,除夕,也就是一家人吃點喝點,有錢人會開台打上幾圈麻將,象李久家裏這樣的,那就是放炮仗了。
就剩下老哥倆了,李久又給劉敬仲倒上白酒,“咱哥倆有緣,說起來認識的時間也差不多快十年了,兄弟我這人吧,沒別的,就是會做買賣,你要是有難處,直接退出來,跟兄弟我一起
去做買賣好了,就你們那一行也是可以做買賣的。”
“嘿嘿,做買賣我信得過你,自打認識你,我才知道啥是做買賣,以前都是瞎搞。可是,現在,哥哥我為難啊,不光是我們這些民用航空被指定南遷,國府的那些政府機構目前都在做撤離南京的準備,代總統與行政院長又尿不到一個壺裏,有的說遷到廣州,有的又說直接回陪都,這後麵的話難說呢!”劉敬仲說。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特麽的內鬥?看來國民黨這毛病是改不了啦,這還真是千古奇葩啊,地盤都守不住了還內鬥,想不失敗都難,還是我好啊,誰特麽的願意怎麽鬥都跟我沒關係,要不,你從航空公司裏退出來吧,咱們哥倆再到美國或者歐洲去去折騰折騰?那邊的市場可是比咱們這裏大多了。我有本錢,你有技術和人脈,還怕掙不回來棺材本?”李久似乎又準備開始忽悠了。
“這個……我投在公司裏的心血太多了,一時半會放不下也舍不得啊。”劉敬仲一臉的苦澀,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讓李久心中“咯噔”一下子。
“你該不是……是不是就為這個跑到我這裏躲清靜?哎呀!你早說啊,酒少喝點,咱們喝茶……這個事情你可是要想好啊,你們要起事恐怕比那些地麵上的部隊難得多,不過你們可以就呆在香港不走嘛,老蔣那邊也把你們沒啥法子。”
李久鬼頭鬼腦的說著外行話,事實上對航空飛行這些,李久並非全都是外行,隻不過,李久不能顯得太過積極,這不是他的任務,他不可以越俎代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