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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談兵(2)

  進入五月,天氣開始熱了起來,九九玉器鋪已經開張好幾個月了,在李久的策劃下,從江南請來了雕工師父,高薪,那些靠手藝吃飯的師父於是攜家帶口的來到了香港,為此,李久在摩羅街的樓上又騰出了一個差不多2000呎的一個房子,打通了隔牆,建立了一個小型的玉器加工作坊。


  由於九九玉器鋪的石料上乘,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沒話說,賣出去的價錢也沒話說。九九玉器鋪裏的上等翡翠的賣價要比一般市麵上搞出五倍以上,用李久的話說,愛買不買,咱們不指著靠這個賺錢吃飯,就圖一個心情舒暢。


  這越是“敝帚自珍”,就越是有人“慕名而來”,其實商人囤貨居奇玩的也是這套把戲,隻不過,九九玉器鋪裏的貨物可不是真的“破掃帚”,那都是名副其實的上等翡翠,你想想看啊,新舊兩代翡翠王開的鋪子,貨色能差嗎?首先是香港超級富豪的太太們發現了這裏的東西“不得了”,而且不是價格“飛起”,而是品質“飛起”,經過一年多的恢複,那些豪門大族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於是,他們到九九玉器鋪來“掃貨”,開張不到倆月,玉器鋪就賺了20多萬港幣,雖說那個時候港幣不值錢,可是段文宣都賣的是啥東西?都是做大器掏下來的碎料加工的耳墜、發簪、吊墜這些小物件,真正的大擺件和高級手鐲,李久不讓賣,說是根基不夠穩,再等等。那店裏就不賣手鐲了?賣,不過是一些種水一般的,就這,段文宣的店裏還時不時的“斷貨”,沒法子,請來的師父就是一家子父子二人,加上一個小女兒也加入了,怎麽幹那產量也就在那裏擺著,上不去。


  李久也缺德,把蔣夫人戴著手鐲的照片掐頭去尾的,通過修版再上彩,逼真的還原了玉鐲的原貌,照片擺放在櫃台裏,過來看的人就沒有不吃驚的,那個鐲子見過的人可是不少,蔣夫人都到哪裏戴到哪裏,說出去李久也不怕,當年劉敬仲送出去的時候就是從這個店“買”的,而這個照片的旁邊是一傳長長的數字,表明的價格是五萬美元,還特麽的不要臉的特別注明這是1941年的價格……


  有沒有人過來找麻煩?還真是有,國民黨廣東省黨部派人過來“質詢”,聲言,“你們這樣幹是給蔣夫人抹黑,是蠱惑大眾……雲雲。”


  “怎麽就給蔣夫人抹黑了?眾所周知,蔣夫人娘家本身就是富豪大賈,人家怎麽就買不起這個東西?還有啊,蔣夫人愛玉,你們知道蔣夫人為什麽愛玉嗎?因為玉有五德,仁、義、智、勇、潔,這是我泱泱中華文明的精練,正是蔣夫人推崇和為之奮鬥的人生目標,怎麽到了你們嘴裏變成了抹黑了呢?以小人之心度君

  子之腹說的就是你們!再說了,我們這裏什麽地方注明了鐲子的主人是誰了?你們自己要強行對號入座,是不是想給蔣夫人抹黑啊?”


  要論噴,那些人那裏是李久的對手,不僅最後不了了之,連上報都不敢了。可是他們這一鬧騰,更是起到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作用。香港小報是連篇累牘的演繹著這樣那樣的故事,這一傳開……效果可就超過了李久的想象。


  說那些黨部的人吃飽了撐著了?沒事幹跑到香港來折騰?殊不知這是李久把當年段文宣在昆明找老道忽悠的手法換了個花樣,自己親自用左手寫了一封匿名信,寄到廣州的國民黨黨部,還把原版照片和經過修版的照片一起放進去,怕丟失,人家還找了個鄉下的老婆婆去英國郵局裏寄的“掛號信”,前後也就花了不到五塊錢,哪裏像段文宣那麽“敗家”!

  事後,中統也派人來查過,那個老人家開口閉口就是“窩母雞啊!”搞的中統沒招,而此時的蔣夫人正在美國“訪問”呢,他得替老蔣到美國找援助啊。


  九九玉器鋪名聲在外,香港巨富何家為了給老太太過生日,就指定要同等或者超過那個鐲子的新貨,價錢隨便開。此時的段文宣也不知道是該賣不該賣了,找到了李久。嘿嘿,李久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讓段文宣毫不客氣的把單子接了,隨即翻出了自己早年珍藏的一塊極品紅翡,讓玉匠師父放下一切的趕工,最後弄出來的東西更是讓人叫絕,玻璃種的帝王翡,看上去溫潤晶瑩,火紅鮮亮。


  “這個東西是給前輩賀壽的,價錢我們不好開,請老先生自己定價吧!”李久和段文宣在玉器鋪的接待室裏招呼著前來看貨的何老先生。


  “此等石料就是翻遍了古籍記載也是難得一見,慈禧的那顆翡翠白菜討巧的是“工”,就料子來說,那塊料子很一般,而這快天然紅翡……恕我直言,我經營翡翠凡50載也是第一次見到,而此種暗紋雕法也是古技重生,老先生,您看,”段文宣非常小心的把守著對著窗戶裏透射過來的陽光轉動了一下,一個清晰的壽字就出現在牆上,“這個物件,我們原本不打算出手的,留作鎮店之寶的。可既然答應了你們,我們也就隻能忍痛割愛了,價錢方麵倒在其次了。”


  看著牆上那清晰的“壽”字,何老先生驚愕不已,他也是見多識廣的人,段文宣所言並非虛誇,東西實在是太好了,在他看來,甚至比蔣夫人的那個還好。


  “這個東西可以說是無價之寶,承你們的情,我何家也不能讓人說不識貨,你們看這樣的價格可是對得起這個寶物?”何老先生在思索了一陣以後,從長袍的袖子裏掏出了一個支票本,


  在上麵畫了一長串的圈圈,最後遞給段文宣。


  段文宣連看都沒有看,直接就塞進了抽屜裏,“老先生給什麽價就是什麽價!”


  何老先生難得的哈哈大笑起來……這就是生意場上人抬人的手法,有了何老先生這個趣聞,玉器鋪的生意能差嗎?而且,香港的那些專門寫花邊新聞的小報,還把這個故事演繹的活靈活現,弄的許多寄居在廣州的官太太們“組團”來買。


  說這廣州咋又成了寄居官太太的“熱炒地區”了呢?這就要說到國內那如火如荼的內戰了。國軍將領裏,大多不善打仗,可都善於鑽營和“識時務”,前方的戰事不看好,於是就把家眷紛紛的從北方往南遷。那些廣東籍的軍官就直接把家眷送回“老家”,當然不能真的回他們出身的山旮旯裏,直接送廣州了。


  這些將領的家眷大多數都經曆過抗戰時期的“艱難”,他們太清楚在鈔票不好使的時候,黃金、銀元和首飾的重要性了,現在香港有好貨,不組團來才怪。


  5月17號,李久正在跟段文宣商量,要不要再去請幾個玉匠師父,現在的生意實在是有些騰挪不開了。按照段文宣的意思,加工廠至少要擴大2倍,多請人也是勢在必行。可是李久不這樣看,他不同意段文宣的建議。


  “我們的鋪子名聲在外了,可是我們賣東西的時候不能一視同仁的。”李久說道,“這裏麵的花樣和道道你聽我慢慢的跟你說,你別給我指門口的那個‘童叟無欺’的牌子,那是糊弄外行的,你以為那些行家們不知道這牌子的意思?”


  段文宣做了一輩子買賣,還真是第一次聽李久說這新鮮事,不由得皺緊眉頭。


  “童叟無欺的另外一層意思是不是‘有奶就是娘’?隻要給錢,對誰都一樣!我們做買賣真能那樣幹嗎?對普通老百姓,對正規的名人商賈,咱們可以一視同仁,可對那些吃兵餉喝兵血的官太太們,咱們用得著客氣嗎?你看看,最近來買東西的都是什麽人?不都是那些在國府國軍裏貪腐官員的太太們嗎?對他媽咱們沒必要認真,這個錢我們不賺進來,他們也要去別的地方花出去,咱們弄回來,賺的錢不是可以去辦正事嗎?沒有貨不打緊,去找其他店鋪裏的貨,幫他們賣,賣出價錢,盈餘的溢價跟他們對分,不過你要注意,不要弄來假貨或者是次貨,那是砸牌子的事情,不能幹,跟對方把價格談好,一分錢一分貨,到了咱們這裏也就是加個代賣的手續費,真正的買家,你還是按照對何老先生的法子去幹。”


  段文宣不是迂腐的人,被李久這麽一點破,啥都明白了,一個混跡於翡翠玉石行業半個世紀的老油條,忽悠那些傻帽般的官


  太太,那還是手到錢來?


  就在李久跟段文宣在後麵掰扯的時候,電話打了進來,是找李久的,李久接過電話聽筒,裏麵是任潮公略帶興奮的話語聲,“有沒有時間?到老夫這裏喝茶。”


  李久知道這是任潮公找自己有事,於是趕忙對段文宣又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我說你小子是真神!”李久剛剛在任潮公的會客廳沙發上坐下,任潮公就拿著報紙從書房裏走了出來,“昨天,新編74師全軍覆沒,張鍾靈戰死!”


  “什麽?你說誰戰死?在哪兒啊?”李久用略帶吃驚的口吻問道。


  “王耀武的老部下,74師啊,哎!你自己看吧!”任潮公把手裏拿著的報紙遞給了李久,“還真是被你說對了,周邊那麽多國軍,硬是沒有一個靠上去救援的,解放軍打的也是太快了,不到2天,戰鬥就結束了,這次可是真打,雙方可都是下的狠手,可惜了啊,張鍾麟打鬼子還是把好手,這次也折戟沉沙了。”


  李久快速的瀏覽著報紙,然後又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大掛曆,心裏默算了一會,隨即放下報紙,“解放軍那邊是真有高人啊,就連總攻的時間都選的恰到好處,一般人誰能想得到?下午一點開始總攻,完全出乎於任何人的預料。”


  任潮公聽了李久的話,又一把抓過了報紙,仔細看起來,嘴裏卻是在問,“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總攻發起時間的講究,我怎麽想不明白呢?”


  “陣地戰的總攻時間是很有講究的,日軍發起攻擊的時間往往是在上午9點左右,這是吃過早飯,士兵的精氣神正旺的時候。國軍許多將領都是在日本學習軍事,這個習慣基本差不多,您不也是嗎?”李久說到這裏對著任公一笑。


  任潮公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點點頭示意李久繼續說下去。


  “國軍不怕白天打仗,白天可以獲得空軍的支援。而74師是重裝師,火力強勁,更是希望對手在白天跟他打。由於他們守著山頭,他們也不怕夜晚打,張鍾麟本身就是個夜戰高手,所以,當上午沒事以後,他的部隊肯定是放鬆了警惕。反觀解放軍總攻的時間,一般遠在黎明前和傍晚,黎明前的突襲,隻要打得快,就可以在國軍空軍到達之前結束戰鬥,傍晚攻擊也是同樣道理,萊蕪戰役就是傍晚發起總攻,二個小時解決戰鬥。而這次選擇下午一點,正是反其道而行之。為什麽這次不怕國軍的空軍了呢?這就要從地形上來看了,張鍾麟選擇的是固守幾個高地,而那一帶是綿延百裏的山區,飛機去了有鳥用?連炸誰都看不準,加上這個季節的天氣,梅雨季節啊,我敢肯定,當地的天氣一定是陰雲密布。從下午一點開始


  打,至少有五六個小時是白天,等到天黑的時候,74師的守軍恐怕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人家是有心算無心,必定準備了大量的預備隊,輪番上去突擊,張鍾麟想不死都難,當年74軍的威風不是他打出來的,是王耀武,他不過是撿了個便宜而已,他這人為人驕橫跋扈,自己的老婆說殺就殺了,如此寡恩薄義之人,誰會下死心去救他?再說了,恐怕是老蔣和顧祝同都沒有想到解放軍的動作這樣快,您仔細看看報紙上說的,14日被圍,16日既被全殲,那些救援不利的將軍戰後也有話說,‘誰能想到那麽厲害的張鍾麟連2天都守不住呢?’這次啊,嗬嗬,老蔣可是真的丟了一條‘忠犬’啊!”


  “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按理說,74師固守的山頭地形很好啊,怎麽就沒有守住呢?當年抗戰的時候,這樣的堅守他們可沒少打啊!”任潮公還是不解。


  李久此時又笑了,“就是地形好才害了74師,那是個重裝師,可孟良崮那一帶的地形,如果沒有提前準備,他的重炮、坦克、戰車等等武器全都拉不上去,解放軍看似仰攻好像很困難,其實不然,來我給你示意一下。”說著,李久拿茶幾上的茶壺做示範,用手指在上麵轉圈,就好像修盤山路一樣。李久是懂得八路軍戰術的,他自己就是大行家,隻要熟悉地形,在山區作戰並不存在仰攻的問題,

  “你果然是個戰術行家,如此進攻方式,我從來沒有想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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