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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4)

  實話說,任潮公在資曆、能力、軍事才能和人品上都要比老蔣強得多,可是當年為什麽就沒有上位反而讓老蔣這個“後進末學”得勢了呢?隻能說當時的國民黨內部的政治空氣不純正,適合老蔣這樣的奸佞小人得誌。像任潮公這種“但今身許國,何必列王侯”的正人君子根本就沒有多少發展和回旋餘地,你想為國為民,可人家不幹啊,人家是要來升官發財的,尤其是老蔣非常善於把具有這樣心思的人捏合到一起去,他的浙江係人馬無不是心狠手辣流氓心性的,可以說,老蔣起家靠的是這幫地痞流氓,最後垮台也是因為這群地痞流氓。


  李久不知道的是,就是在今天晚上,任潮公剛從上海返回香港,此時正從碼頭坐車回家,車已經在路上了,而這邊的街角裏也出現了一群地痞流氓,他們正對著街麵上的一個店鋪裏的人拳打腳踢,說是這家沒有按時繳納保護費。


  鍾老廣帶著人很快就到了,問了店主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什麽保護費的事情,而是他們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那個開店的店主本身就是幫會裏的人。


  “你給老子說清楚,倒底是怎麽回事?否則,你這店鋪我要收回了!”鍾誌豪雖然搞不清楚對方為什麽要做戲,可是他卻是有權製裁老板,“你們在這裏搞搞震,叫周圍的店鋪怎麽看我們?你們在這裏收保護費,我們沒有吭聲,大家江湖弟兄,無非是混飯吃,可今天演這一場是為什麽?講!”


  鍾誌豪這一出現,周邊圍觀的人可就是來了不少了,許多店家見房東老板來了,哪有不過來巴結的?這香港的物價一天一漲,誰知道這裏的鋪租啥時候漲?於是,整條馬路被堵住了……李久一開始還沒明白,在香港,因為圍觀堵路的事情那是常事,不稀奇,可當他看到一輛轎車因為過不來,車上的人走下來之後,他明白了,那個傻老冒的鍾誌豪還在問,這還用問嗎?他們就是要攔住這輛車,讓車上的人下來走,然後趁亂行刺,可李久知道了沒用啊,他也無法去通知鍾誌豪,他得在這邊看著三樓那個殺手才行啊,但願那些混混裏沒有國民黨特務攪合。


  “我們也不知道,就是有個大佬給了二勾水(200元)讓我們演戲給他看……”


  話說任潮公見前麵路堵上了,這裏距離家裏也不遠了,於是就開門下車準備步行回家,然後讓車子自行回去。任潮公難道沒有自己的私家車嗎?當時還真沒有,不過他組建的組織有,而且,香港是一群廣東元老級人物的老窩,許多人在這裏都有物業和地產,比如同盟會元老廖家、何家、黃家、曾經搞出兩廣事件的陳濟棠等,所以,任潮公每每用車打個電話即可,現在已經到


  了家門口,自己無非是步行幾分鍾而已,讓司機早點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任潮公帶著秘書和一個“勤務兵”慢慢的擠過人群,此時的李久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他深怕在那個時候有人突然出手,他這邊還有百十來米,可謂是鞭長莫及啊。好在,鍾誌豪帶來的人不少,這架勢威嚇住了夾在混混裏的特務。


  沒有哪個特務是不怕死的,不怕死他幹嘛還要幹特務啊,直接上戰場不就行了?幹特務的都是想幹既能夠混吃混喝,又沒有多少風險的活,還能威風八麵。


  麵對鍾誌豪帶來的那麽多人,那倆特務硬是沒敢出手,任潮公雖然隻帶了兩個人,可大家都知道,那都不是普通人,一身功夫都不是蓋的,自己貿然出手,成功不成功說不好,可被這幾十個九九記的人按住是肯定的。一旦被抓住,不死也是半殘,反正還有第二套方案,所以這倆人忍住了。可是他們沒有想到,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李久看在眼裏,是什麽樣的人,還能瞞得過李久的眼睛嗎?周圍那麽多看人腦的,人家都在看鍾誌豪在那邊“審案”,憑啥你們倆盯著任潮公看?

  可以說這倆人的“膽小”救了自己一命,如果他們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估計當場就會被鍾老廣的手下撕成“肉條”,要知道,鍾老廣是認識任潮公的,那是他當新兵時候的軍長,就連自己的老長官餘漢謀見到任潮公都要畢恭畢敬。你們兩個雜碎當著我的麵刺殺老軍長?這要是說出去,任潮公在自己帶的兵的眼皮底下被刺,估計鍾誌豪恐怕要瘋掉了,那可是百死莫贖啊。


  當鍾誌豪看到任潮公的時候,他就是再木訥也明白今天這群爛仔鬧的這一出是為了什麽了,連忙帶著幾個人把圍堵的人群分開了一條路,嘴裏還在喊著,“讓開讓開,不要阻住人家行路……”有鍾誌豪帶頭,跟來的那些人都上去了,等到那倆小子想動手也沒機會了,他們插進褲子口袋裏的手又拿了出來,隨即散去。


  “你們……剛才這裏是搞什麽事情?”任潮公以一種隨和的口吻問鍾誌豪。


  “沒什麽,是一群地痞流氓來鬧事,已經解決了,老長官快回家吧!”


  “你是……”任潮公一聽鍾誌豪這樣稱呼自己,頓時就仔細的看了起來。


  “鄙人是北伐第四軍第十一師三十一團的,現在退役在香港混飯吃!”鍾誌豪下意識的立正敬禮,標準的軍人回答口語,就是最後說的話有些不搭調。


  “哈哈……是餘漢謀的老部下!你的老長官不是在衢州嗎?怎麽沒有跟著一起去?當年的小上校現在也是上將軍了。”任潮公的話語裏充滿了揶揄。


  “鄙人自從抗戰開始後就離開了粵


  軍了,第一次遠征軍的時候被打散了,後來……去了滇軍,抗戰快結束的時候退役了,年紀大了,再當兵沒人要了。”


  “看來你在抗戰的時候打了不少仗啊,算得上百戰餘生,好,在香港好好的生活吧,我就住在前麵不遠,有空過來喝茶……”任潮公說完轉身離開。


  能夠在香港遇見自己在二十年前帶過的兵,任潮公心裏多少有些波瀾,不過他現在可沒時間與鍾誌豪這樣的小兵聊天,說了句客套話就算是不錯了。


  就在任潮公走到了家門口,秘書去按門鈴的時候,一聲槍聲劃破了夜空,子彈打在了哪裏沒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任潮公沒事。


  鍾誌豪聽見槍聲立即就帶著人跑了過去,跟著的人立即按照戰鬥小組的隊形分別向巷子的幾個方向撲去,看的任潮公是目瞪口呆,“這是在香港混飯吃的?”


  李久沒有動,他知道樓上那個家夥應該是發現自己被圍住了,正在思考著脫身之計,而那個家夥最有可能就是從房頂上往下跳,三層小樓說高不高,說不高,摔下來也能死人,摔個骨斷筋折更是肯定的。怎麽辦?他看見靠近巷子的房角那有顆椰子樹,筆直的長在那裏,隻要跳過去抱住那顆樹,就能出溜到地麵跑掉。


  刺客能想到的,李久自然也能想到,李久打出去的是一枚二毫子的鋼鏰,就是這一枚鋼鏰,讓那個刺客還沒來得及瞄準就走火了,子彈飛向了遠處的山坡,而他自己也知道暴露了,探頭一看,街麵上有幾十個人圍過來,顯然自己的行蹤暴露了,下樓跑的可能不大,看來隻能用最後那一招了,於是,他雙手扣住窗戶上的房簷,一個收腹倒上,身子就上了小樓的平頂,跟著快步跑向那個房角,連看都沒有看就飛撲向那顆椰子樹,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是否要蹭爛了,順著樹幹向下出溜,可當他的雙腳剛剛接觸地麵,自己的後脖頸就被一隻大手給捏住了,隨即,插在後腰上的手槍被人拽了出去,跟著,就像拖死狗一樣的被一個高大身材的人在馬路上拖著走……他想反抗,想著在特務學校裏學習的各種解困招數,可是他發現自己的四肢根本無力,動不了啦,他聽說過這種點穴功夫,可今天是第一次遇到,他覺得自己完蛋了,獎金、美女都沒了,還能不能活命?

  “鍾老廣,人抓住了,叫弟兄們回來吧!”李久看到鍾誌豪就說道。


  此時的任潮公已經被自己的那個“勤務兵”擋在淺淺的門洞裏。說是淺淺的,那是因為這個18號的門洞不像深宅大院的門洞那麽深,這裏不過是個不到20公分的一個象征性的門框而已。可就是這樣也能擋子彈啊,被擠在勤務兵身後的任潮公聽見了李久的


  說話,就拍拍勤務兵的肩膀,“好了,不要那麽緊張嘛!”


  李久也沒有矜持和矯情,把那人直接拽到了任潮公身前,隨手扔在地上,勤務兵從身上抽出了一卷綁腿,就想把那人捆起來,可是任潮公攔住了。


  “這位義士可是武學高手呢,這人不用捆了,他被點了穴道了。”


  “軍長,這是李先生,前滇軍滇南駐防軍獨立團團長。”鍾誌豪馬上介紹李久的身份,“現在是我們這群人在香港混生活的老大,他是個好人……”


  “你就是那個在河池打的鬼子全軍覆沒的李先生?”任潮公用驚愕的目光看著李久,“坊間對你的傳說可是不少,王耀武對你佩服至極啊!”說著話任潮公伸出大手,“今天謝謝你的援手,這個家夥不用審都知道是誰派來的,把他交給巡捕房吧,如果不耽擱李先生的時間,請到寒舍一敘可好?”


  “晚輩後學末進,不過是芸芸國軍中的一個大兵而已。既然先生相邀,晚輩不敢當個請字,算是晚輩拜見前輩吧!”恭敬的李久一抱拳,隨即又是一鞠躬,彎腰握住任潮公的手,這輩分差的太遠了,李久哪裏敢托大?“您先回去歇息,晚輩把外麵的事情安排完了就來聽候老先生的教誨,能夠見到老先生,三生有幸。”


  李久何至於如此尊敬任潮公呢?其實,他對民國初年的軍閥混戰曆史了解的並不多,尤其是南方的諸多辛亥元老和國民黨元老,他壓根就不清楚。可是就在昨晚,錢屸帶來了上級的指示,列出了一大串名單,都是讓他們在香港留心保護的,這些名單裏,大部分都是辛亥元老和國民黨左派裏的著名人物。為了讓李久能夠明白這些人的重要性,錢屸還給李久惡補了半宿的大革命時期的曆史課。沒想到第二天就遇上了。任潮公是李久聽完曆史課後很佩服的一個前輩,所以,他對任潮公表現出了極大的尊敬,這在李久的交際中是少見的。


  “鍾老廣,給差館打電話,直接讓班達裏過來,這個功勞給他!”說著李久拿出了從刺客身上繳獲的20響,“麻蛋的,這還真是一把好槍,是那種槍管最長的一把盒子,九成新,這小子的槍法應該不錯,把他的右手食指廢掉,省的這個家夥今後還禍害人,凡是老蔣特務裏的人,就沒幾個好人!”


  鍾老廣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在歪嘴,“李北邨和王巍不都是特務?還是大特務呢,你不也是跟人家稱兄道弟的?這會倒是義憤填膺了,虛偽!”


  “你特麽的心裏少埋汰我,不知道老子會‘讀心術’嗎?北邨和王巍他們跟這些特務不一樣,北邨都沒殺過人,純屬是誤打誤撞的進了軍統,還有那個穀先生,明明是一個文人,還特麽


  的掛了少將軍銜,這其實就是國民黨腐敗的結果!”


  李久給自己找轍,不過他說的大體也不錯。無論是中統還是軍統,早年發展的時候還是吸收了一部分有才華,有強烈民族感的進步青年,他們一開始都是要舍身報國的,後來有些人腐化墮落了,有些則是獨善其身,還有些根本就是臥底。


  安排好外麵的事情,李久整整衣襟,把布鞋上的灰塵撣了撣,然後才去敲門。拜訪老前輩,李久可不敢喜裏馬哈的,那就太不嚴肅了。


  門很快就打開了,秘書出來開門,讓李久沒有想到,任潮公竟然是站在客廳門口迎接他,這讓李久誠惶誠恐,連忙快步走過去,嘴裏說著“不敢當不敢當”。


  “憑你打鬼子的狠勁,你當得起,來,進來喝茶!”任潮公麵露微笑的說道。


  “請任潮公先,其實,我們也算是街坊,我就住在這附近。以後任潮公但凡有需要,這是我的電話,打個電話就行。”說著李久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雙手遞過去,隨即又想拿回來,尷尬的說道,“家裏的電話上麵沒有,我等會寫上。”


  “不用那麽麻煩,你說,讓子良記下來就是。”任潮公對秘書招招手。


  李久把自己家裏的號碼說了一遍,然後補充道,“即便我不在家,你隻要說是任公有急事,家裏人也會立即告訴我的,您住在這裏,安全我一定負責!”


  “噢?難道這是你的物業?我是不是要給保護費?”“不不,完全免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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