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再幫一次（1）
“是啊，這是事實啊！我就是打算這樣報！”老龍倔強的看著龔仲均。
“第一，你這樣報有人信嗎？要吃掉鬼子三個聯隊，你知道中央軍要付出多少代價？第二，你這樣報不是把獨立團往火坑裏推嗎？以後但凡有這樣難啃的骨頭就讓他們去，他們是人，不是神，這次出擊，傷亡接近200，四分之一的部隊打沒了，能禁得起幾次折騰？第三，你這樣報讓那些國軍將領的臉麵往哪裏放？你再看看滇西那邊的戰況，現在還在焦灼著呢，衛立煌跟你關係不錯，他找你借，你借不借？第四，老蔣借助軍委會的名頭，要直轄獨立團你如何應對？”
老龍終於明白為啥龔仲均慌忙火急的跑來的原因了，經龔仲均這樣一說，他也立即明白了自己如果如實上報的話，那是幹了一件“出力不討好”的蠢事，可他轉念又一想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頭，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龔仲均。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如實上報可能招來妒忌，那麽你覺得該如何上報呢？”
“模糊一點，就說我部積極從文山出動，威脅日軍側翼，確保了百色一帶不落入敵手，對敵作戰二次，頗有斬獲即可。”龔仲均顯然是深思熟慮過。
“我們不報，難道說老蔣那邊就查不到嗎？再說了，修複百色機場也是通過了國府那邊才進行的，這樣到時候他們問起來如何回答？”老龍還是沒想通。
“自己報上去和他們查出來是一回事嗎？我們報上去他們不會相信，他們查出來的情況就能讓上麵相信嗎？我估計老蔣就是知道了實情恐怕也要壓下來，道理很簡單，這樣的對比，他的浙江係、黃埔係的臉沒地方放，一旦公布真相，我們這邊可能沒啥，可一些出身於雜牌軍的將領和下野的辛亥元勳們就要鬧事了，你認為老蔣會傻到把臉送過去叫那些人抽嗎？”龔仲均說話間翻著白眼，一副揶揄的樣子，“老蔣最多是發個模糊的通電褒獎一下滇軍，不會有太多的動作。”
龔仲均是猜到了前麵卻是猜錯了後麵，後來又引發了一係列的故事。
老龍想的沒錯，至少這個事情瞞不了多恩。偵察機派回去的照片多恩在當天下午就看到了，他在辦公室裏看著那些照片，心裏冒著絲絲的冷氣。如此強悍的攻擊力，這個世界上有哪個國家的軍隊可以頂得住？可他就是不明白，既然中國有這麽好的軍官，為什麽不能獲得重用呢？他不知道，在李久的陣營裏，或者說李久的身後，站著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像他這樣的軍人，乃至到若幹年後，美軍在中國軍人麵前是吃了大虧的。當他們還用老眼光看中國軍隊的時候，中國軍隊已經脫胎換骨，打得十七國部隊滿地找牙，再往
後，老毛子在北疆尋釁，也被中國軍隊打的找不著北了，還有印度三哥，那就更不用提了……從此，不僅是美國，就是英國等西方列強都得出一個結論，“千萬不要跟中國的陸軍作對，沒希望的。”
晚上，獨立團再次夜間行軍，這次一路上非常順利，那些不好走的路都被當地民眾自發的給填平修複了，沿途還有茶水和宵夜供應。這讓李久想起了根據地的情景，心中的感慨頗深。中國有世界上最好的老百姓，他們隻要一點點的平安就能全身心的回報給你，麵對這樣的民眾，什麽列強敢來欺負？這進一步堅定了李久的信仰，堅定了李久完成上級交給任務的決心。
第四天的上午，獨立團回到了老虎山，這次戰鬥減員接近200，部隊肯定是要整補了。老盧還是和每次一樣，親自在獨立團駐地迎接，這次還帶來了大量的慰問品勞軍，可是李久卻是一點都興奮不起來。老盧不知道怎麽回事，問了龍宗國才知道，李久最親近的徒弟和副官韓嘎上尉受傷了。
嘎子最後有點倒黴，再帶領突擊班追擊逃竄的109師團殘部的時候腹部中彈，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也算是重傷，為此，突擊班的人都嚇壞了，以為團長要拿他們撒氣，可李久啥也沒說，隻是讓隨隊軍醫從自己身上抽了200CC血給嘎子，李久知道自己是O型血。負傷的嘎子在第一時間就被送到百色機場，當天就送回了昆明，在昆明醫院裏取出子彈後，師娘親自安排那個女學生照顧嘎子養傷。
沒有了嘎子的突擊班就像失去了靈魂，大家都無精打采的，雖然現在臨時由弄瓦負責，可是他們心裏都牽掛著嘎子，一到了駐地就集體請假，要去昆明看望自己的隊長，這哪兒行啊，李久是強忍著心裏難受，把這群臭小子給臭罵一頓。
“剛打完仗，那麽多事情要做，去看什麽？老子還沒有去呢！都給我該幹啥幹啥去！這次你們追擊的就不值當的，兵法上都說窮寇莫追，你看看你們！”
李久的話讓這些剽悍的突擊班隊員全都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裏，團長這是沒有點名批評，也沒有指名道姓的罵他們，實際上是哥幾個追瘋了打瘋了，嘎子是跑過去掩護他們往回撤的時候挨了鬼子的冷槍，雖然那個鬼子後來幾乎被突擊班給大卸八塊了，可是畢竟嘎子還是挨了一槍啊。
嘎子的負傷其實對李久刺激很大，在根據地的時候，李久用的最順手的小賈也是多次負傷，讓李久心中始終內疚，還有小乙。也不知道這些孩子們現在都怎麽樣了，還有胡老悶、哈喇子……嘎子的受傷，帶給李久是無盡的鄉愁和思念，他甚至有一種拋開這裏回根據地的衝動，哪怕李久
的性格再怎麽堅韌，他畢竟還是個重情重義有血有肉的人，你讓他隱藏情感可以，讓他不想，可能嗎？
對獨立團的勝利，上級並不是視而不見的，通過秘密渠道，錢屸被通知，他們這個小組記集體一等功一次，李久個人記特等功一次，嘎子記一等功一次，銅鑼記二等功一次……當然，所有的這些都是最機密的記錄。可是錢屸看這個獎勵比什麽都重，當他告訴養傷的嘎子時，嘎子也咧嘴笑了。
就在嘎子養傷的時候，小紅旗前來告別，他要回根據地去了，要趁著放寒假的時候離開。這也是組織的安排。現在的小紅旗那可是上級非常看重的特殊人才。
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胡老悶被組織派過來了，還拖家帶口的。
許多事情都是相互聯係的，戰場上的事情往往就像多米諾骨牌，推倒了一個就等於推倒一片。12月6日，國軍收複獨山，12月8日，日軍全部退出貴州，12月10日，日軍宣布結束一號作戰計劃。
同一時間，在緬北的八莫前線獲得重大進展，進攻部隊已經抵近日軍防禦陣地的眼皮底下。在滇西，中國軍隊拿下鬆山要塞後，一路上勢如破竹，先後光複了騰衝、芒市、龍陵等重鎮，目前，已經把前鋒推向畹町和木姐，似乎在一夜之間，烏雲散去，太陽出來了……
“這個樣子還差不多，至少我們去跟美國顧問談話的時候腰杆也能夠直一些！我知道，取得這些勝利與你們軍政部和軍委會的協調分不開，敬之你是有功勞的，尤其是貴州情況的根本轉變，你，居功至偉！不過，這次軍政部也要好好的總結一下，我們丟了那麽多城市，是要對民眾有個說法的！”光頭佬看著一疊報功的電報，臉上的笑意掩蓋不住，他意味深長的看著站在旁邊的老何，想想後說道，“我準備接受美國總統的建議，成立陸軍司令部，統一指揮陸軍，這個陸軍總司令的位置我想還是敬之你來擔任，把整個陸軍的工作統起來。”
“這都是委員長運籌帷幄，將士用命的結果……”老何謙卑的對光頭佬拍著馬屁，然後笑著說道，“委座給我加擔子，吾輩革命軍人責無旁貸，不過……我擔心有些地方軍可能不大聽調啊，比如說現在的第三十集團軍，那幾乎就是清一色的滇軍底子啊，還有，他們的那個獨立團，實在是太能打了。我們如何處理這支部隊？強行要過來恐怕不妥，還有些麻煩，他們居然掛在了美國顧問團名下。”
說話間，老何把軍統上報的一個調查報告送到了光頭佬手上，接著說道，“我個人覺得，真正造成這次日軍在貴州回撤的原因，是這個獨立團在河池的戰鬥，他們是在傍晚和夜間進
行的突襲，第二天美國的偵察機就去偵查了，我們想要照片，美軍顧問團以膠卷不慎曝光而拒絕了，但，事後美軍顧問團派人去了蒙自。”
“這是不是陳素農建議後從雲南過去的那支部隊啊？”老蔣盯著報告認真的看著，“我記得當時我們就決定要大力獎勵這個部隊的，怎麽？看你的意思是有變化？這樣一個強悍的尖刀部隊，雖然規模不大，可是屢屢在關鍵的時候出手，還是有用滴，我看可以給予獎勵和提拔，然後調到滇西去嘛！”
老何還真是像龔仲均說的那樣，把那些理由一個不落的提了出來，最後還要加上一句，“根據目前的國際形勢分析，美軍在太平洋戰場已經進入全麵反擊，一旦緬北的戰事結束，我們就可以獲得大量的美式裝備，日軍的失敗是早晚的事情，在這個時候，我們未必需要加大獎勵去鼓勵雜牌軍，我認為稍微表示一下就行，過度的獎勵會發出錯誤的信號，會讓那些地方勢力蠢蠢欲動啊……”
老何這人，玩這樣的推手是經常的，他自己沒有部隊，可是他卻在高層強力的製衡著土木係和桂係，靠的就是這種看似“深謀遠慮”實則是“嫉賢妒能”的花招，好事能被他說成壞事，壞事能被他說成好事，貴州獨山那邊明明是日軍主動撤退，卻被他說成了獨山大捷，並且在媒體上大肆吹噓，說什麽“日軍進犯僅二日就被我打退”的鬼話。不過他這一招也起到了穩定重慶市民情緒的作用，原本緊張的情緒頓時被“勝利的喜悅”所代替。
老蔣聽了老何的分析，一邊點頭一邊琢磨，最後還是做出了一個讓人意外的決定，“提拔李久的軍銜為少將，任命其為第三十集團軍長官部副參謀長，仍兼任獨立團團長，獨立團獎勵五千元，其他軍官的獎勵和升遷由他們自定。”
於是，獨立團這場偉大的足可以載入史冊的突襲戰被淹沒在當年那些大大小小的勝利之中，再無人提及和述說，後來，也因為各種原因，沒人提及。隻是留下了“日軍為什麽主動撤離貴州”的曆史疑團，直到今天還有人在爭論。
老蔣心情好，虛頭的獎勵隻管給，獎金也是發的毛票子，這就是老蔣為人小氣的一個表現。就是這，老蔣也不是白給的，通知發下去不到三天，就通過軍委會要調動獨立團去滇西前線，把個老盧氣的當場就摔了電話。
這個調令李久倒是沒有直接去頂，而是給多恩打了個電話，多恩也是個妙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直接與老何溝通，恰好老何也到了昆明，籌建陸軍總司令部。
“這個命令是你下達的嗎？”多恩拿出調令的副本，一本正經的問老何。
“是啊，怎麽了？作為一國
的陸軍總司令，我似乎有權調動他們吧？”
老何是典型的親日派，他對美國人並不感冒，尤其是美國人那種直率和近似乎粗魯的工作方式，老何是非常的不習慣，所以，他跟美國人沒交情。
“這個命令的下達至少有二個方麵是不妥的。”多恩還算是比較講理的，他並沒有介意老何的態度，“第一，這個部隊是中美合作的一個實驗部隊，對他的調動是需要我們雙方協商的，您沒找我們商量就要調動這個部隊不妥。第二，該部隊剛剛結束突襲河池的戰役，整個部隊戰鬥減員超過了25%，目前連整補都還沒有開始，你讓這樣一個殘缺不全的部隊再次上前線……是個什麽用意？”
別看多恩話語溫和，可是話裏都是帶著骨頭的，事實上，在緬甸方向，對駐印軍的使用中，就有不聽國府而隻聽盟軍司令部的例子，孫立人的38師整編後成立新一軍，新一軍就不怎麽聽重慶的調度，所以，老蔣緊急往回調動部隊的時候，隻調動了新六軍，而調不動新一軍，這也是孫立人跟老蔣結怨的一個發端，到後來，孫立人吃夠了苦頭，還牽涉到38師幾百名中下級軍官最後都沒了結果。
“挾洋自重！可恥！”老何小聲的罵了一句，然後笑嘻嘻的拿過那個命令，“好，我收回這個命令，希望他們能夠盡快的恢複戰鬥力，我們需要這樣的部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