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3）
在國軍那種派係林立的體係裏，74軍其實有些類似孤臣的味道。這與當時的第一任軍長俞濟時有關係。俞濟時可以說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首先，他是浙江人，而且還是正宗的光頭佬的老鄉，都是奉化的。其次，他的叔叔俞飛鵬是光頭佬打小的泥巴朋友，光頭佬混跡江湖的時候就是鐵哥們。當年，光頭佬上下打點給自己的哥哥蔣介卿在福建某了個縣長的位置，可他知道自己的那個哥哥不成，於是就派了俞飛鵬前去保駕護航，可見兩人之間的關係，後來光頭佬成了黃埔軍校的校長，而在軍校裏擔任軍需處長的就是俞飛鵬。更有一層，他們還是親戚，俞濟時是光頭佬的表外甥。第三，俞濟時還是黃埔一期的，在同學中也是出類拔萃。1932年上海淞滬抗戰時，俞濟時身先士卒，腸子都被打出來了，對這個表外甥，光頭佬可以說是信任有加。所以，俞濟時無需去盼複什麽派係，那些派係也不敢去發展他入夥，天知道俞濟時到時候在光頭佬麵前說啥。
王耀武和俞濟時是在淞滬會戰時走到一起的，一個善於在上層長袖善舞，一個敢於在前麵狠打猛打，反正有俞飛鵬這個軍需大管家給他們送各種彈藥，兩人配合的是天衣無縫。淞滬會戰，都知道老蔣拿出了血本，土木係也拿出了血本，在羅店的戰鬥，土木係的11師完全被打殘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51師上去了，半夜裏悄悄的把土木係的11師給換了下來，鬼子傻乎乎的還不知道，以為第二天可以把打才差不多的對麵之敵生吃下來，可沒想到換上來的51師可是比11師厲害多了，鬼子被他們打的真的找不著北了，就這樣，從一線撤下來的部隊還能保持完整建製的也就是74軍，還是個臨時搭班子的隻有2個師的雜牌軍。
到後來，二人的配合更是默契，從南京一直打到蘭封會戰，又參加武漢保衛戰，幾乎在開戰的幾年中，差不多的會戰74軍是一場也買落下。就是這樣的一個部隊，老蔣是殺的殺，關的關，這特麽的到底是為了那般？古人說鳥盡弓藏，狡兔盡走狗烹，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你老蔣為了自己的那點麵子就要幹這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嘿嘿，這個事情還就是老蔣能幹出來。
話說這老蔣的秉性中還就是有愛衝動和遇事胡來基因，自打他出去混跡江湖，出的糗事可是不少，早年，在上海做水果買賣，最後賠了底掉，後來又混跡與證券市場，以他那脾氣，隻能坑了別人也坑了自己，還是失敗。
曾經為了爭一個“長三堂子”與川軍的師長王陵基起爭執，被王陵基抽了倆嘴巴，此事他自己固然不肯說出來，可擋不住那個王靈官四處顯擺啊。不過這
個王靈官也活絡，光頭佬上位後，每每有人問起年庚，他總是謙虛的一笑，“與委員長同庚”，此話傳到光頭佬耳朵裏，甚是舒服，於是也就化幹戈為玉帛了，不是隨便說說的，是真的玉帛，為了求得平安，王靈官可是沒少上貢，要不那麽多川軍將領，憑啥他王靈官始終不倒？最後還給了個四川省的老大位置？
光頭佬在黃埔的時候也是意氣用事，稍有不忿甩手就要走，為了芝麻綠豆大點事情，逼的元老們低三下四的到他這裏來認錯，這都不稀奇。攻打粵東時，戰況稍微有些不順就要拔槍自盡，要不是警衛們機警，拚死保衛，光頭佬的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被他混到委員長這個位置上了，還成為抗戰的領袖，這到哪兒去找天理？他的天理都沒有，你讓老餘去找天理？
不過光頭佬每每在事後還是有反思的，關鍵是得給他台階下，俞濟時深諳此道，他暗示王耀武繼續活動。於是，這邊老王是上下打點，再加上常德城裏戰前被老餘動員出去的老百姓感激餘長官的救命之恩，一些文人學子號召百姓搞萬言書，在這內外雙管齊下的運作後，總算是把老餘從大牢裏給保了出來，可不許離開重慶，沒地方去，就住在重慶的鄉下。老餘心裏的那股子鬱悶和別扭就別提了，他幾乎是天天晚上做噩夢，夢見自己的那些部下向他討要說法，可他自己的說法找誰要去？平日裏那些沒死的老部下也隔三差五到他這裏發牢騷，訴說目前悲催的處境。老餘此時心裏也不得不琢磨如何給57師“正名”。
對老餘，王耀武問心無愧了，能幫的都幫了，可讓老餘再回57師已經不可能，57師後來補整後再無建樹，一直到抗日結束，突然就火了起來。
這個火起來的原由還真是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因為，57師的火不是因為在戰場上雪恥了，也不是因為光頭佬良心發現為其平反了，而是因為一本小說。
話說老餘思來想去，竟然被他想出了一招奇葩的思路，他認為，應該把八千虎賁的事情記錄下來，寫出來，讓全國民眾都知道，而恰好，他附近的鄰居就是當時很有名的通俗小說家張心遠，當時是一個報刊的編輯加記者。此人慣於寫一些風花雪夜的故事，寫一些通俗的章回體小說，當被要求寫“虎賁”故事的時候，就以不懂軍事為由一口拒絕。可是老餘是誰啊？是幹什麽出身的？那是搞政工出身的，曾經在中山大學學習政治，對人心的把握絕對是有一套的。經過一年多的反複勸說和給了張心遠大量的現場資料，並且對其進行軍事常識的科普後，張心遠也被八千虎賁的事跡所打動，最後動筆寫了《虎賁萬歲
》這部記事體的章回小說，生動的故事，可歌可泣的抗戰人物，悲壯的結局加上流暢通俗的文筆，頓時就讓這本書火了。作者說，他以往的小說諷刺挖苦居多，而這本書褒獎和弘揚正氣居多，作者甚至拒絕了老餘送去的可觀的“潤筆”，但是，卻收下了57師送給他的一把日本鬼子的“佐官刀”。由於小說中對許多人物用了實名，部隊番號也用了實名，這下子，57師火的不行。
老餘總算是給自己正名了，老蔣也不好意思把他怎麽樣了，雖然不能官複原職了，但是還是給了他一個軍長的頭銜，在軍隊裏繼續混吧。
曆史上的常德會戰，可以說的故事其實很多，國軍的體製決定了一旦打起來必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你8000虎賁守常德，固然悲壯英勇，可實際上在外圍作戰中陣亡了三名師長，他們是許國璋，彭士量好孫明瑾，這三個師長都不是74軍的，他們都是在救援57師的路途上被日軍攔阻而陣亡的，表麵上看，國軍想用常德吸引日軍，然後外圍圍上去聚而殲之，可實際上難道日軍不是在玩“圍點打援”的套路嗎？被日軍擊潰的國軍何止三五個師？
其實在常德城裏，還有74軍的軍屬炮兵團，還有常德縣的幾百名保安團，他們在常德保衛戰中同樣功不可沒。而57軍最後剩下來的也不是到處吹噓的83人？在日軍沒有封住德山的口子之前，57師還是撤下了不少傷兵的，事後，在常德的廢墟裏也爬出了300多人，這些人後來回到57師的不多，有部電視劇《黎明之前》裏的兩個主要人物說自己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說的就是常德保衛戰。
回到故事。李久在常德會戰中連續出手，別人不清楚，王耀武也不完全清楚，隻是，王耀武知道老盧把人情還了，同時還知道不僅還了他的人情，還讓58軍的魯道源欠了人情，可以說，王耀武心中的虎賁部隊已經不是57師了，而是老盧手上的那支神秘的部隊，招之能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要是他得知人家連續打了二仗，一共就傷了倆人的真實戰果，估計下巴能驚掉嘍。
由於這樣的一支隊伍誰也沒見過，而沿途的哨卡又很多人見過，於是變得相當的神秘。“美軍特攻隊，那家夥！個個膀大腰圓，如同天兵天將下凡，我都不敢拿正眼去看，太嚇人了，都是花機關槍，大炮從車上直接打！乖乖，300多公裏的路程，人家一個晚上就到了，到了就把鬼子的陣地撕開了，就像沉香斧劈華山一樣，砍出來的口子立陡立陡的……”“聽說沒，鬼子在伍家嘴那邊的汽艇，不到盞茶功夫就被特攻隊給報銷了，那場麵……嘖嘖！光是漂在湖麵上的碎片和鬼
子的屍體，把那個湖汊都給鋪滿了，我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場景……厲害啊！”
各種流言在基層部隊裏傳播著，最後總是能傳播到高級將領的耳朵裏，最後自然也傳播到了光頭佬那裏。老蔣把老何叫了過來，詢問此事，老何這才想起在戰局焦灼的時候，的確有這樣一個特別小隊進入了戰場，於是就簡單的說了說。
“盟軍戰區司令部的確通知過我們，說是要去營救被俘的美軍人員，要我們協調一下，我將電文轉發給下麵各個部隊了，不過沒有見下麵報告。”
“這麽大的事情下麵為什麽不報告？戴笠是幹什麽吃的？叫他來！”老蔣又火了，“美國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搞軍事行動，居然他這個戰區總司令不知道，娘希匹，還當老子是司令嗎？”
戴笠一溜小跑的過來了，一見麵就稀裏糊塗的被老蔣一通臭罵，然後才問美軍的這個特攻隊的事情。小戴同誌頓時心情放鬆了，他逐條逐條的開始解釋。
“這個特攻隊並不是美軍的，而是中美合作的產物，主要是由滇軍駐滇南長官部直屬獨立團裏的幾個警衛班人員組成，他們先後幫助美國人從密支那那邊救出了被俘的飛行員，這次又是幫助美軍救出了被俘的機場設計總工程師，據說這個工程師還是美國總統的親戚，整個報告和合作備忘錄全都在軍政部的檔案庫裏，說破大天去，也就是個比班級單位大一點的突擊隊，其他的沒有什麽了。”
“隻是個班級突擊隊？”老蔣不以為然的看著戴笠，“怎麽下麵傳說的像是天兵天將下凡呢？說是火炮裝在卡車上呢？還有，擊毀日軍汽艇的事情？”
“那是人家美軍麥瑞爾突擊隊的一個分隊，此次借機前來試驗作戰，他們就打了一個晚上。這個麥瑞爾突擊隊大部分成員都是雇傭兵，人看上去也很粗曠，所以下麵的人以訛傳訛，不足為奇，這樣的傳說多得是。”小戴繼續報告著。
“這個試驗部隊的進入，你們軍政部知道不知道？”光頭佬又回頭問老何。
現在光頭佬已經不在乎那個部隊如何了，他在乎的是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裏的人是不是吃裏扒外，這樣的事情為什麽不事先告訴他。
“是有這樣一個通知，是中國戰區參謀部副參謀長發過來的，並且由史迪威的簽字，我們考慮不過是個連級單位的行動，也就沒有納入會戰的作戰體係，同時，我們也納入不了，人家不會聽我們的。我們隻是告訴他們要注意安全，必要時可以就近尋找我軍協助，可是他們壓根就沒有給我們行軍作戰的計劃，在戰區裏，我們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在哪裏，幹了些什麽。隨即他們就消失了。”
“這是在我們
的國家裏，怎麽可以隨意的讓外國軍隊進入戰場？你們還有沒有點政治敏感性？”光頭佬氣的用拐棍使勁的敲著地板，“雖然是盟軍，是友軍，但是，在作戰指揮上，應該是以我們為主，他們在我們的地盤上作戰，那就要聽從我們的指揮！這個原則不能變！給史迪威發出照會，詢問此事！”
“照會我們發了，他們的回複……”老何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了一張紙念道，“特攻隊的性質是實驗性的，整個行動不過是幾個小時，難道說幫你們打掉了日軍的後勤補給渠道，還要被你們質詢嗎？你們自己不去做，還不讓盟軍做？”
“簡直是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光頭佬氣的一把抓過老何手上的那張紙撕得粉碎，然後舉著手中的碎片大聲的對老何吼道，“你們，你們都是一群笨蛋，這常德會戰是怎麽勝利的？是下麵那些混球報告的那樣嗎？啊？這個才是答案！”
這個嘴巴可以說打的光頭佬劈裏啪啦的超級脆響，可是光頭佬還不得不忍下來，在這次的開羅會議上，老羅可是答應了給他十億美元的貸款，還有，人家的親戚出了事情都沒有直接找自己，這說明什麽？本來，光頭佬從開羅回來，路過蘭姆伽的時候檢閱和視察了那裏的新一軍和新六軍，心情挺不錯的，可一回來就是這一係列堵心的事情，他現在就差被氣的吐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