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石（6）修改
盧老大參加會議，一言不發，有人說他是學徐庶，可他不承認，難道說這個聯席會議是“曹營”嗎？看過了獨立團的演練和裝備，他對聯席會議上說的各個兵種和武器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在他看來，許多美國武器未必就是真的好用，能不能用？好不好用？要看戰場的檢驗。與其相信這些大鼻子外國人在這裏誇誇其談，大肆忽悠，還不如回去問問李先生。盧老大對美援其實也是渴望的，可是他要的是提高戰鬥力的美援，而不是一堆紙上談兵的數字和許諾。
盧老大這次到昆明來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他不打算要軍政部調撥的軍裝了，他寧可要撥款，或者直接給他布匹，李久他們穿的那種軍裝的隱蔽性實在是太好了，他不能要求整個滇南部隊全部換裝，可弄出一兩個師換裝還是有必要的。晚上，陪著表哥吃了一頓稀粥後，隨即他向表哥龍老大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這樣提要求軍政部那邊會有想法的，我看不妥。”龍老大疑慮的說道，“進入抗戰以來，老蔣反複的強調軍政統一，你現在還要單搞一套，這不是送磚頭給老蔣拍我們嗎？既然你這樣強烈的要求，我看用滇黔綏靖公署的名義給你們撥一點錢，你們的軍服串換給保安部隊，私下裏搞一點，不要規模太大。”
畢竟是老牌政治家，想問題要比老盧深刻的多，盧老大點點頭，“好，就這樣辦，我這就回去安排，我們有一批這樣的部隊，就可以在大反攻的時候發揮重要作用，你是不知道李久那個團有多能打，我已經安排滇南的部隊全部跟他們過過招，我剛剛接到那邊發過來的報告，昨天，我隨口說了一句，就在幾個小時前，李久帶著五十多個人，一舉把河口對麵的鬼子炮樓炸掉了，還摧毀了鬼子的一個炮兵陣地，他們這邊無一傷亡，這樣的神仙仗，你見過幾個？”
正在喝茶的龍老大不由的停下了正在用茶碗蓋撥弄茶葉的手，“戰果確實嗎？他們會不會虛報戰果？這樣的事情你我可都是見過的，自己也沒少幹。”
“戰果不是李久報的，是河口駐軍和滇南司令部的參謀實地觀察後報過來的。對這次的行動我也沒有正式的下命令，而是商量著叫他去試試，可這個家夥，太厲害了，一鍋端了，還一個人都沒有傷亡，這個仗他是怎麽打的？我回去要好好的問問，現在民間都在說國軍要反攻了，哈哈，這個李先生總是給我驚喜啊！”
龍老大放下茶碗，思索了一下，“看來我要親自去看看才好，這樣的部隊得給點恩惠才行，我那個族孫每個月倒是有報告過來，可是千篇一律，他是不是被那個李久給灌了迷魂湯了？我們要不要給他再派一個政訓處主
任過去？”
“表哥，你不可以這樣啊，李先生是個純粹的軍人，他沒有其他想法的，派政訓處進去，不僅是傷了獨立團士兵的情感，同時也是給李久提醒，他本來不防我們也會去琢磨這個事情了，你搞了一輩子政治了，啷個這個賬算不過來呢？”
“嗯，也對，那就暫時不派了，你帶我去看看這個部隊，就以春節期間勞軍的名義過去……唉！現在出一趟門可是麻煩的很，不曉得劉興才那個娃子現在還得行不得行。”說起那次比武，龍老大心中就是不快活，自己的警衛團在人家麵前那就像是土雞瓦狗，根本就不堪一擊，到頭來，這丟的還是自己的臉。
“我看是不是可以坐飛機過去，快去快回，選擇傍晚的時候起飛，飛到蒙自也不過半個多小時，鬼子就是發現了再調飛機攔截也來不及了。”盧老大建議道，“到了蒙自，你的安全我全權負責，保證你不會失望，要不我讓李久團幹？”
“嗯？嗯！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倒要看看你選的這個磨刀石到底有多厲害。”
龍老大的兩個“嗯”還真是含義豐富，要是細究起來，盧老大自己都會汗顏，不過龍老大轉彎很快，他再怎麽去懷疑，對自己的表弟還是放心的，雖然這個表弟現在越來越得勢，可畢竟整個滇軍是控製在表弟手上，放給他人更不放心。
這邊談好了龍老大的出行事宜，盧老大就緊鑼密鼓的去看獨立團的家屬了。
錢屸現在可是忙壞了，一方麵他在西南聯大的工作要堅持，畢竟那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工作，不能輕易的放棄。一方麵她還要幫著老公籌劃後勤這一塊。現在，家屬工廠不是賠錢而是賺錢，就拿做各種裝具來說，盧覌亭自己做主，把供給給滇南的各種裝具都放在這裏生產，價格比從軍政部軍需屬調撥來的還便宜30%，可就是這樣，錢屸的工廠仍然是賺錢的，還賺的不少。
隨著生產的擴大，光靠家屬們已經幹不過來了，於是，類似翠娥父親這樣的半老不壯的人也被吸納進來，喊出的口號是“為了抗戰我們要努力”。於是，第一批擴張就把幾乎所有的廣泛含義上的家屬都給吸納進來，接下來就得去社會上招工了。好在，搞這樣的組織工作對當過縣委書記的錢屸來說一點都沒有困難。她甚至都沒有出去怎麽說，段文宣那邊就動員了幾百名騰衝籍的婦女和中年男人過來了，各種工廠因陋就簡因地製宜的開辦起來……
當加班回來的錢屸在院子裏看到正在踱步的盧司令的時候，她還真是有些驚愕了，“盧司令，您派人叫我一聲就行了，怎麽能讓您在院子裏等呢？”
“無妨，你們為了抗戰，家都拆散了，我
等一會算什麽？”盧老大說道。
也是，為了出來工作，孩子交給了翠娥的母親帶著，連奶媽一並都送了過去，反正翠娥那裏的孩子多，加上阿秀和銅鑼家的孩子，整個一個幼兒園加托兒所了。
“您快請，我這家裏也沒收拾，真是對不住了！”錢屸畢竟是大家閨秀，接人待物那是沒說的，殷勤的招呼著盧司令和跟著來的盧覌亭。
“這次來就是看看你們，白天我在工廠外麵看了一眼，沒進去，我知道，一旦進去，你們就會停下手中的工作，我們現在可是沒多少時間啊，所以，我就不講究了。”老盧憨厚中帶著點幽默，“李先生在蒙自很好，這說話就過節了，我打算包一節車廂，到時候讓獨立團的軍官們回家團聚，再怎麽艱難，年還是要過！”
“感謝盧司令的關懷，我們女人也幹不了別的，能夠給他們守好這個家就行了，部隊上需要什麽，您盡管說，我們想辦法也給你們做出來。”錢屸笑吟吟的接著說道，“過年回家是好事，可我建議還是分期分批的好，我們過年，小鬼子未必過年，萬一小鬼子利用這個機會搞事，部隊沒有軍官可是不行……”
“嗬嗬，近朱者赤，你這女人對軍事上竟然把也知道了一點？這個我們會考慮，不會讓小鬼子鑽空子的。”老盧大手一擺，“獨立團肯定要特別照顧，他們不是一線部隊，承擔的任務也不一樣，目前，他們在那邊安逸的很。”
“我們這些家屬不能也過去嗎？”錢屸的小心眼裏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唉！那邊是前線，你們過去啷個搞？萬一打起來，不是拖前線老公的後腿嗎？還是不要了，就是跑反也很麻煩噻，就在昆明，這裏是個寶地，鬼子來不了！”
盧老大明麵上這樣說，實際上，他也知道，這群家屬就是個人質，連他的家小都放在龍老大的眼皮底下，為的什麽？還不是為了讓龍老大安心。
就在盧老大準備安排老龍乘坐飛機過去蒙自“勞軍”的時候，人家老龍已經帶領著警衛團的兩個連乘坐專列出發了，他誰也沒有告訴，隻是通知了第一路軍司令安恩溥，在這個方麵，老龍和老蔣還真是異曲同工，幾乎是一個模式。
當盧老大一大早去了機場，他才知道表哥已經登上了專列並在半夜出發了，盧老大也隻能是苦笑一下，隨即自己登上飛機，向蒙自飛去。
當時，在蒙自的機場可是前線機場，在那裏，美國14航空聯隊派駐有戰鬥機中隊，隨時準備迎擊日軍飛機的侵犯，日本飛機在損失了幾架飛機後再也沒有敢來轟炸了，主要還是對麵的日軍沒有靠近前線的機場，整個對麵縱深100多公裏就找不到像蒙自
這樣大塊的“壩子”（平原）。從越南境內的紅河平原飛過來，在那個年代對日本飛機來說，也是很辛苦的，鬼子弄了幾次覺得不劃算。
盧老大還是先到了，然後就去火車站迎接自己的表哥。一見麵，龍老大先是一愣，隨即就說道，“還是你快！早知道這樣快，我就坐飛機了！不過我還是不習慣坐飛機，一上去就頭暈，那個東西我這個年紀搞不得嘍！”
“歡迎龍主任前來檢查我們的部隊，我們是做好了準備的，絕不讓鬼子越紅河一步！”盧老大首先正式的向龍老大敬禮，官樣文章的搞一通。然後親自陪著表哥坐車進入蒙自司令部，一路上全部戒嚴，可以說保衛工作做的很好。
“不告訴你不是不信任你，我就是想叫你幫我打個幌子，告訴你了，你就表演的不真實了，沒法子，亂世之秋不得不多想點。”在車上，老龍抱歉的解釋道。
“沒啥子，我能夠理解，現在，不光是鬼子那邊搞我們，我們還要防到身後，這個我曉得。不過你說坐飛機不習慣……嘿嘿，坐多了就習慣了，我們平時想坐還撈不到機會，這次還是沾了你龍大主任的光呢，要是我去申請，還不曉得啥個時候可以批下來！”盧老大一通哈哈打了下來，老龍感覺心裏很舒服。
這對表兄弟在年紀上相差11歲，可卻是很早就在一起打拚，但是，在民國二十年的時候，龍老大要對軍隊進行師改旅的變革，一些師長不樂意，這個小表弟帶頭反對，甚至還搞了一次類似“兵諫”的兵變，最後是老蔣出來力挺老龍，小表弟才上門“負荊請罪”，親自給老龍跪了下來，表麵上看兩兄弟還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可在心裏的傷口早就結下了抹不掉的疤痕，這一點雙方都清楚。
“好了，喝點水，我要去看那個獨立團，你不要通知他們，我們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看看他們的實際情況！”老龍沒有忘記這次前來的目的，勞軍是假，查兵是真，尤其是被表弟吹噓的獨立團，他最怕上下其手哄騙他這個雲南王。
獨立團的訓練是常備不懈的，尤其是現在正在磨合合成戰法，李久手上有家夥，那肯定要把這些家夥發揮出最大威力，盡可能的減少士兵的傷亡。
獨立團離開昆明，第一個不習慣的就是汽油，在蒙自這裏不容易搞到汽油，長官部那邊根本就沒有獨立團的配額，民間也找不到“走私”的販子，為了這個，李久不得不給劉敬仲發去電報，請求想法子給他解決，可是劉敬仲也沒法子。
蒙自有機場，有機場就有飛機，有飛機就有汽油。既然有這個條件，李久就在動腦筋。劉敬仲說，蒙自機場目前不在他們公司的航線之內，
屬於前線軍用機場，完全由14陸航隊使用，劉敬仲根本就是找不到這裏的關係。
既然劉敬仲那邊不行，那就自己去，一大早李久開車去機場，想去碰碰運氣。在李久看來，不去，肯定是沒希望，去了，也許還有點希望。對於李久來說，他多少了解一點西方人，自信可以想到忽悠美國佬的辦法。李久想過用黃金去賄賂裏麵的軍官或者購買航空隊的汽油，但仔細一想，似乎不大可能。一般美國人很單純，對於賄賂這樣的事情很反感，尤其是在那個人類相對單純的年代。但是，這些人不介意小禮物，不起眼的物品。可小東西也隻能換回一個笑臉和一點小的回報，給你把汽車的油箱加滿不是問題，可要是想把獨立團的油庫灌滿是沒可能的。購買？更沒可能，倒賣軍用物資在各國都是被嚴厲禁止的，甚至要上軍事法庭。剩下的隻能是交換，用什麽東西跟美國佬交換呢？李久想了很久，隻有技術。
蒙自機場裏停著幾架長期趴窩的飛機，這個情報嘎子在幾天前就已經偵查清楚了，張小衝是瀘西人，家鄉裏這裏很近，很快就與在機場裏搞雜務的國軍人員搞熟了，一頓火鍋就把情報套了出來，那幾架飛機因為發動機故障無法飛行，缺少零件，等待從美國運過來。於是，李久要去看看，這些飛機能不能通過自己的維修排修理好，隻要修好了，就有了與美國飛行員討價還價的本錢了。
“你們團長去了哪裏？他為什麽不在？”盧老大厲聲問龍宗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