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皮（5）
“這個團不能再留在滇池了，我的意見是立即拉到蒙自去。”
年底，回到昆明的盧老大在都督府裏也在與龍老大扯皮。扯皮的原由還是李久的特務團。在盧老大看來，特務團戰力驚人，放在昆明早晚露餡，為了避免樹大招風，盡早撤離昆明，讓中統和軍統都抓不著看不見才是安全的。
龍老大對盧老大提出的這個建議頗為不解，“就是一個不到900人的小部隊，你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這麽重視？難道你的那個軍團在蒙自還擋不住鬼子從南邊來的進攻嗎？多這樣一個小部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話不是這樣說啊，這支部隊你沒有看到過，我是親眼見了，我這樣跟你說，如果論戰力，這900人足可以頂住我們兩個團的進攻，如果他們進攻，我至少要拿出一個旅來對付，還未必能夠頂得住，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到現場親自去看看，或者你叫你的那個精銳的警衛團跟他們比比，隻要他們輸了，隨便你怎麽安排我都沒有意見，可如果他們贏了，你想想看，現在在昆明到保山一線有多少中央軍的眼線？他們都不是外行，到時候找你要，你給是不給？”
龍老大被盧老大給說的有些恍惚了，他還在沉吟，“難道獨立團真的有那麽厲害？還是這個盧老三動了啥子歪心思？最近這個家夥的風頭很盛喲！”
盧老大在他們昭通三劍客之中排行老三，老大是現在鄒家拳的掌門鄒若衡。護法戰爭以後，老大退出了軍伍，在昆明開設武館以教徒授拳為業。當年三人意氣相投，結拜兄弟，後來一起加入滇軍，跟隨蔡鍔參加護法戰爭，蔡鍔故去，鄒若衡也無意於繼續在部隊裏混，遂退役在昆明隱居。
龍老大這裏想著歪心思，盧老大那邊卻是一副激將之色，搞的龍老大有些下不來台。龍老大在登上雲南王的頂峰之後，心思變得沒有原來那麽大度了，尤其是經曆過幾次兵變，雖然這個表弟每次都是支持他，並且多次讓他轉危為安，可是，殘酷的政治鬥爭讓他變得患得患失和懷疑一切。眼看著事情有些麻煩，盧老大那邊還當沒事人似得，真的不能不佩服盧老大的腦袋的確大條。此時智囊龔仲均站了起來，他先是看看龍老大，又看看盧老大，然後才微微一笑。
“特務團訓了這麽長時間，是該看看效果如何了，不過，在這個時候搞大規模的軍事演習……不合適。第一是動靜太大，很難保密，中央軍的那些在附近的將軍們想要參觀演習，我們沒法子拒絕，他們看了就等於知道了我們的秘密，我們那是不打自招，第二呢，現在國是艱難，我們雲南更是窮的可以，花不起那個錢。有了這兩條，搞演習就不現實了，
那麽怎麽辦？我看不如設計幾個簡單的比試項目，雙方各出幾個人，這樣就能看出他們的訓練水平了。”
“嗯，還是均公想的周到，我完全支持這樣搞。”盧覌亭也在旁邊說道。
龔仲均說話很有技巧，他的建議無疑是幫助盧老大求證特務團的真實能力。可是龍老大的麵子也需要照顧，怎麽照顧呢？這就要從龍老大的警衛團說起。
龍老大的警衛團是從整個滇軍裏選拔出來的頂尖士兵，不僅功夫要好，還要有超強的個人戰鬥能力，要是說在滇軍係列裏還有比那個警衛團厲害的部隊，不要說別人，就是龍老大自己都不相信。把這個隊伍拉出來跟李久的特務團比一比，龍老大肯定沒意見。在龍老大看來，一是把特務團的名聲打壓一下，不就是去了一趟滇西嗎？第二，也顯擺顯擺自己身邊的力量。龔仲均是吃準了龍老大能夠接受這個建議，這才提出來的。當然，如果特務團沒有那個實力，盧老大那邊退縮了，這也損不了龍老大的麵子，盧老大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麵子。
“這似乎有些不公平喲！他的那些人都是從各個部隊裏精挑細選出來的。特務團主要是潰兵組成的，這啷個比撒？沒聽說特務團去哪個部隊選兵，就是邱秉堂給了一個排，讓這樣的一個部隊去跟滇軍的王牌部隊比，虧你們想得出來。”
果然，盧老大有些不淡定了，不過好像也在猶豫之中，他不停的用眼睛看站在旁邊的盧覌亭，畢竟盧老大沒有真正的見識過特務團的真人啊。
看著盧老大那的目光，龍老大心裏卻是在暗自好笑，“叫板？你們折騰了半年，就想給我看看一支精兵？兵要是那麽好訓，小鬼子早就被打出中國了！別人自不量力還說的過去，可你是整個雲南滇軍的總司令，怎麽也這樣幼稚？還是年輕啊！還得繼續磨練！就這點心眼，將來怎麽跟老蔣鬥？”
見盧老大沒有馬上表態，此時的龍老大拿出了大哥和政府主席的大度，“我看輸贏就不要去猜測了，沒啥子懸念，隻要特務團練的比一般部隊強，我們就算他過關，就給予表彰，如果如同一般的部隊無二，那就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還沒有比就認輸？就是我答應恐怕那個李先生也不會答應，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要看看的，覌亭，你認為如何？”盧老大被大哥被逼的沒地方去了，幹脆拉橫了一條心，“特務團輸了不丟人，贏了看你啷個說！”
“既然你這樣堅持，那好，覌亭啊，你去安排一下，比什麽科目和用什麽人，你讓他們自己選，我們不欺負這個才訓練半年的隊伍。”龍老大得意的說道。
“是，我這就去一趟特務團，我不懂軍事，
不過如果押注的話，我寧可押特務團。我大哥說的對，輸了不丟人，贏了那就是我們撿到寶！”盧覌亭答道。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比武之前，我先過過眼！”盧老大大手一揮。
“還是那個醜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啥時候能夠成熟起來？”望著匆匆離去的盧家兄弟，龍老大好似頗為感慨的自言自語道、
滇池邊上，李久正在督導部隊在演練班排一級的戰術配合，經過這些日子的磨合，龍宗國已經融進了這個團，他帶來的那幾十個人，在被送到菜地和養殖場“羞辱”了一段時間後，全部都回到基層部隊，當然，這也是有條件的，訓練必須跟上，各種作戰技能不得蒙混過關，不達標者繼續回去喂豬……
喂豬，種菜，這些活比打二十軍棍還羞辱人，但凡有些血性的男人，誰受得了？尤其是跟著龍宗國一起回來的人，那可都是原來龍團長的親信，要想跟上整個訓練進度，隻能是苦練，尤其是龍團長都在練，他們還有啥話說？
龍宗國再一次的經曆了學習訓練的洗禮，此時，他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訓練，而他，作為一名軍校畢業的軍官，自然比其他人更能明白這些訓練帶給部隊的好處，他對李先生已經從尊敬變成了崇拜。李久也不難為他，除了基本的體能訓練外，其他苛刻的訓練也不難為他，而是把他弄到司令部裏搞圖上作業，搞兵棋推演，結果，龍宗國發現他原來都忘記的許多課堂知識的理解跟原來完全不一樣了，加上李久言傳身教……現在的龍宗國基本上已經是特務團的督導官兼參謀長了。，
盧老大是第一次到特務團駐地來，也是第一次見李久，好幾次機會都錯過了，這次可是不會了。看著李久穿著特務團獨特的軍裝，盧老大就覺得帶勁。
一行人來到了團部，圍著粗木搭建的桌子坐下，嘎子派人送上茶水。
“盧司令，盧部長，特務團李久（龍宗國）向你們敬禮！”李久和龍宗國正式的向長官行禮，搞的剛剛坐下端起茶碗準備喝水的盧老大和盧覌亭又站了起來。
“這次我們是來給你們下戰書來了，龍主席的警衛團要來挑戰你們，人家放話了，隻要你們能夠比一般部隊強點，就算你們過關……”盧覌亭首先說道。
“怎麽樣？有沒有膽子接盤啊？龍主席的警衛團可是比小鬼子的那些人厲害多了，好些人都是我們各個部隊的尖子，無論是打架肉搏還是射擊，都有一套。看看你們自己有什麽強項，選擇你們強一點的項目跟他們比。龍主席說了，具體比啥子項目由你們定，參加比武的人員你們也可以自己挑選，我看這個優惠還很符合實際，畢竟你們這裏都還是新
兵嘛！”盧老大和藹的說道。
“這麽瞧不起我們？他們是不是也太驕橫了？兵書上說，驕兵必敗啊！”李久還沒吭聲，龍宗國不幹了，他接過了盧老大的話頭，“我們特務團可不是新兵啊，他們大部分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是三戰不死的老兵！”
“噢！哈哈！這股子氣勢不錯！我喜歡，輸了也沒得啥子，不要強撐！”盧老大似乎還是覺得特務團無法跟警衛團比，“怎麽樣，李團長，表個態。”
李久想了想後說道，“軍人比武沒啥，誰欺負誰也沒啥，技不如人更是沒啥，不過我不想占便宜，那沒意思。要想公平的比武，我覺得我們應該按照陸軍對一名步兵的基本要求設計比賽科目，這樣大家都是在一個基點上。”
“你說的這個步兵基本要求是指的什麽？”盧老大從李久的話裏聽出了一絲味道，是那種真正行家對步兵理解的味道，他覺得眼前這個李久……真是不錯！
“步兵最基本的要求是能走能打，能攻能守，我們特務團是按照野戰步兵的要求訓練的，所以，長途跋涉，射擊，戰場搏鬥這些都是基本科目。目前，這些基本科目已經訓練結束。”李久看著兩位將軍，語音沉穩的說道、
“那你們現在在訓練什麽？”盧老大繼續問道。
“現在訓練的是步兵基礎班排配合戰術，軍官訓練戰場攻防指揮技能，更高級一些的軍官訓練圖上作業和兵棋推演。我對基層幹部的要求是，能不能指揮高一級的戰術組合在其次，重要的是能夠看懂對手的這些戰術指揮，隻有看懂了敵人的意圖，才有可能因地製宜的做出針鋒相對的對策。”
李久的答話讓盧老大大吃一驚，“你是說你的軍官可以指揮更高一級的戰術演練？來來來，你不算，宗國，你跟我來一場圖上推演如何？我看看你的水平。”
“是！遵命！”龍宗國可是開心，他還沒有跟除了李久意外的人搞過這個呢。
很快，大桌子上的茶碗被拿開，鋪上了一張昆明大地圖，盧老大稍微一思索就提出了一個非常非常敏感的課題，“如何攻打昆明的都督府”。
“不妥，這個課題不妥，犯忌諱！龍宗國，不可以搞！”李久馬上明確反對！
“怕啥子嗮，有我在這裏，不怕！不怕！”盧老大擺擺手說道。
“報告，既然司令堅持，我請求回避，這樣的推演我不能看，也不想看，更不想知道，我還是強烈建議換一個科目，可以考慮在保山前線的某一個……”
沒等李久說完，盧老大就是一擺手，“你可以回避，我理解你的意思，好吧！這個事情隻有我們幾個知道，最高機密，盧覌亭，你要不要看？
”
“我不看，我又不懂，那麽枯燥！我跟李團長出去看看部隊！晚上搞點好吃的，這裏的菜新鮮！”盧覌亭也搞明白李久忌諱啥了，拿起帽子率先就走了出去。
李久不再說話，敬了一個禮，轉身也離開了團部。
“這個李團長心很細嘛，可他隻是想到了事情的一麵，還有一麵就是我們現在的推演很難說不是為了將來某個時候的防禦做準備，不管這場推演最後是什麽結果，你要把報告寫出來，隻能交給你叔公，你自己親自去交。就說是我說的。”
推演在團部裏進行了三個多小時，最後，盧司令大汗淋淋的從團部走出來，昆明冬季不冷，可不至於會熱成這樣啊，顯然作為防守一方的他，輸了！而且可能還輸的無話可說。盧老大可是進過國防部高級將領集訓班學習的，也是正宗的雲南講武堂第四期的畢業生，尤其是在抗戰期間，指揮打了不少惡仗硬仗，對圖上推演是一點都不外行，可是，今天在龍宗國這裏，沒有討著一點便宜，自己用現有的警衛團加上一個保安旅，硬是被龍宗國指揮的特務團給打得滿地找牙，雖然是兵棋推演，可卻也能反映出真實的一麵，如果特務團真如龍宗國說的那麽厲害，那麽都督府連四個小時都守不住，你叫盧老大如何不驚的渾身冒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