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皮(2)
“你小子別想忽悠我,我必須要核實了才行!這可是個原則問題!”
“狗屁原則,你現在後悔跟我打賭了吧?我告訴你,你別想賴我的彩頭,既然你已經到了我這裏,那就算是羊入虎口了,你不拿點真東西來,我能讓你走?”
“我給司令部打個電話!我就不信問不出來。”盧覌亭想了想後決定道。
盧覌亭最後在特務團住下了,不是他不想回去,也不是李久不放他回去,而是這老小子在特務團喝醉了,醉的一塌糊塗,司機和警衛也叫鍾誌豪他們哥幾個給灌得躺下了,於是,隻能在特務團的草席通鋪上委屈一晚上了。
盧覌亭進到李久的團部後,拿起電話就打給了司令部,正好盧老大在,直接告訴盧覌亭,特務團以後要什麽就給什麽,隻要有的,隻要搞得到的。盧覌亭又不傻,盧老大這等於是變相的向他證明了特務團此次出征大獲全勝。
後來,盧覌亭問傷亡情況,其實也是個好心,每次行動總免不了出這樣的情況,該給補錢和撫恤的不能少,可人家李久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他,懶得搭理他。
“我問你傷亡情況,你咋不說啊?是不是有些大?”盧覌亭有些不忿了。
“你不會拿眼看啊?你也是老軍武了,部隊要是有傷亡,回到了駐地裏能這樣嗎?至少得招呼人家家屬吧?我還有功夫在這兒跟你磨牙?”李久鄙視的說道,“別以為我平時就是吹牛,會打仗的部隊是很少有傷亡的,傷亡大的部隊,不管有什麽理由,那都是在各個方麵都出了岔子,不是指揮失誤就是孬兵一群。”
“喂,你這話打擊麵太大了啊,跟我這說說可以,出去說,當心那些師長軍長找你的麻煩!”盧覌亭也聽出來了,特務團這次出去幹了一票,一個沒死。
“我出去跟誰說去?我倒是想見見那些師長軍長,可誰待見我?邱秉堂倒是待見我,可他不用我說,他親眼看到了,至於你嘛……你答應我的電台在哪兒?這次要是有那個東西,老子還能把戰果搞大點!你以後別叫盧覌亭了,叫盧摳門算了,每次找你要東西都是嘰嘰歪歪的,很是不爽利!”李久說著把一條日本香煙甩給了盧覌亭,“這是打鬼子鎮安鎮據點繳獲的戰利品,給你這個煙鬼好了!”
鬼子香煙在國統區是個稀罕物,國軍那套打法,很難大量繳獲鬼子的這些東西,就是偶爾有也都是不成包的,還得是不忌諱從死人身上搜出來的人才敢抽。像李久這一下子甩出一整條的,盧覌亭的眼睛裏全是小星星。
“我,我給盧老大和龍老大一人二包,其他的老子誰也不給。”盧覌亭吧嗒著嘴巴,就像一隻饞極了的老貓看著到手的食物那樣
的神態。
“給你的就是給你的,兩位司令的我已經預備好了,等會你幫我轉手送過去。”
“什麽?你還有?你到底搞了多少?難道說你打劫了鬼子的運輸隊?”
“碰巧了,鎮安鎮的鬼子可能是剛剛送補給,有小半箱香煙被我們繳獲了,給你們幾個留了幾條,邱秉堂我都沒有給,不過那小子把一把鬼子的尉官刀拿去了,所以不給他煙了,去的戰士每人一盒,給留在家裏抓訓練的軍官每人一盒,這就全沒了……老子本來打算到黑市上去賣的,後來一想啊,這鬼子的香煙也值不了幾個錢,幹脆發給士兵,這也是一種鼓勵和榮譽嘛!”說完李久得意的笑了。
“鼓勵和榮譽!不錯,的確是這樣……不對,你給我算啥?變著法子罵我?”
“瞧你這小心眼!要是兩位老大這樣想,那我不送了!”李久立即翻臉。
“別呀!能拿這個煙,挨兩句罵也是可以接受的嘛!我認罵還不行嗎?”
“不是你這樣解釋的,你呀!虧你還是個文人出身!我們特務團有今天的戰果,那是你們上麵領導的好嘛,這個功勞還是你們最大,是不是?你要這樣去對兩位老大說才行。本來嘛,部隊打勝仗,獲得戰利品孝敬長官也是天經地義,對不對?噢,對了,這還有二塊鬼子手表,可能是震壞了,你拿去修修,看看啥時候也能去疏通一下軍政部的當官的,他們那裏手鬆一鬆,你的物資不就多一點?”
“哈哈……還真是這個道理!好,老哥我承你的情。笑納了!”盧覌亭說。
有了這麽開心的事情,盧覌亭想不醉都不可能,他那點酒量跟李久比起來,也就是小草驢遇到了汗血寶馬,不過他醉的很是開心,無怨無悔的。
第二天,盧覌亭被一陣吵鬧聲給弄醒了,出門一看,特務團大門外已經成了一個大市場了,有的是騎單車來的,有的是架子車,還有開著小卡車,三輪車,挑夫腳夫一大片,都是那些小商小販在得到消息後前來提貨的。
為啥吵吵嚷嚷的?這商人啊唯利是圖,有的拿了嫌少,就想再拿別人的,別人來晚了,那該他倒黴。要是在別的地方,這都不算個事,可在特務團不行,前來提貨的一律按照貨單來。這些貨單是哪裏來的?電報啊,保山那邊發電報給昆明這邊,這邊收報送報的多少有時間差異,所以,就出現了現在的吵鬧場麵。
“我給錢,多給你們兩成的錢,把那包貨也給我!為什麽不行?你們又不是專門搞運輸的,講究那麽多做什麽?”一個操著下江口音的人大聲的質問道。
“做生意講究誠信,不是你的貨你為什麽要拿?我們幫你們,不是幫你們去占別人
的便宜的,你趕緊拿上自己的貨走人,不要堵在這裏!”鍾誌豪說道。
“你要不給我貨,我就不走了!沒見過你們這樣給錢都不要的丘八!”
有一個人這樣鬧,就會有一群跟著鬧,商人,大部分是見不得利的。
“叫一營派一個排過來,把那些鬧事的趕出去!”李久煩了,直接下命令。
還沒等一營的人過來,那個帶頭鬧事的居然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丘八打人啦!他們不打鬼子專打我們平民,我們跟他們拚了,鬧大了告到委員長……”
很明顯,那個下江人就是來鬧事的,而且有恃無恐。李久不知道這個人是哪裏的,有什麽背景,所以,一開始還是讓鍾誌豪他們客氣的對待,可這明顯是發錯了信號,在那個年代,還真是馬善被人騎,你越是對他們和氣,他們鬧的越是厲害。等到那個排到了之後,李久把手一揮,“拿下!堵住他們的嘴!”
如狼似虎的一群大兵衝了過去,焉知這不是團長在考校他們?個個拿出渾身的本事,於是,2、30個鬧事的人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的確也是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他們怎麽在這裏鬧?”敞著衣襟的盧覌亭走了出來,可是衣領子上閃爍的將星還是能叫其他人看的清清楚楚。
小商人也不知道這裏的兵營是個啥來頭,穿的軍裝也跟國軍的不一樣,還以為是保安團一類地方武裝在撈外快,他們不上來欺負欺負,怎麽顯得他們與委員長是老鄉?可是看到出來了一個將軍後,他們就有些蔫了,知道是踢到鐵板上了。
還有一層是李久不知道的,這些小商人中往往隱藏著一些敵特和中統軍統的外圍人員,李久雖然做了預防,整個交接是在門口以外,可他沒想到會有人借故扯皮,借故鬧事。當然,他也清楚,這鬧事的身後都會有大大小小的人物站著,不過李久不在乎,他隻是覺得,自己想做好事,卻要當惡人,這是個什麽社會?
有了盧覌亭出麵,直接從綏靖公署調來了憲兵和稽查,那幾個鬧事的全被抓到了昆明警備司令部去了。到了那邊可就沒有特務團這邊好說話了,不要說他們的貨沒了,就是自己本人還得拿錢來贖人,真正惡的丘八一出來,這些奸商們全都歇菜。那個帶頭鬧事的原來還真是有點背景,是中統老陳的鄉黨,目前在雲南這邊掛了個外圍人員的名頭。警備司令部把電話打到中統雲南站(調查統計室),問他們認不認這個人,那邊開始還認,到後來聽說要罰款,於是,這個叫陳爾夫的家夥就沒人“認領”了,隻能自己掏錢,出來就大罵雲南站的那些人“忘恩負義”,“不講規矩”,並且威脅要到重慶去告他們
……可還沒等他出門呢,家裏就被扔進來了十幾隻死耗子,夾雜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陳爾夫明白這是警告,隻要他敢去重慶“告狀”,前腳走,後腳就叫他家裏人死光光。陳爾夫怕了,提著禮物去拜見中統雲南調查統計室專員吳夢陶。
“吳專員,是我不懂事,我沒有看清形勢,我錯了,我不去重慶告狀……”
“嗯,你還是很聰明的嘛,事情看得透亮,很好……既然你已經搞清爽了,那麽下麵我們也可以安排你具體的業務了,你損失的那點貨物不算啥,隻要你把這次的任務完成好,我們調查室可以全額賠付給你,而且還有賺的……”
這個吳夢陶還真是個人物,滇池邊上的扯皮事件他老早就知道了,由於是滇軍的事情,他不可能明著去插手,叫他掏錢出來去換陳爾夫回來更是不可能。那個陳爾夫也不過是陳老大的秘書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靈活安排,要不是看著名字很有意味,吳夢陶還真是不想管,好在這樣的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一個月幾塊錢的津貼而已。反正也不在花名冊上,順水人情嘛,他要是不給上麵麵子,人家下來查他的空額花頭,他吳夢陶也是混不過去的。
說起來他是雲南的專員,管理著除軍、憲、警等軍事部門以外的所有部門的情報安全工作,可以說權力很大很大。可是,中統這幾年在走下坡路,倒不是說小戴那裏幹的有多出色,殺漢奸中統的潛伏特務也沒少幹。最主要的是汪偽政權裏的幾個大特務幾乎全部都是從中統“叛逃出去”的。這對中統的打擊是很大的。反觀。到了抗戰後期,中統是越來越顯得麻煩多多,而且,軍統的崛起也在某種程度上製衡了中統,比如,凡是涉及到軍、憲、警這些軍事要害部門的案子,中統不能越界,不能調查,更談不上管轄了。
吳夢陶其實也是看到了陳爾夫來了才靈機一動想出了個鬼點子。他其實對滇池邊上的那個部隊早就注意了,而且,他在滇軍裏的一些內線也向他報告了這支部隊的特殊性,這讓他很感興趣,可是他又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去查。看到了陳爾夫之後,他才想到用這樣的外圍人員去查,出了事情他也可以一推二六五。
“那個打你的部隊後來還去過沒有?要說實話啊!”吳夢陶不怒自威的問道。
“我,我去過,我的貨他們一直放著,我去拿貨……”陳爾夫小聲說道。
“這就好,你去幫我到那裏調查一下,看看他們是什麽部隊,是屬於哪個係統的?這裏有一個小照相機,等會你出去學學如何拍照,幫我把那個部隊的照片拍幾張過來,到時候我給你獎勵!”吳夢陶拿出一個小巧的照相機
,“不要跟我耍滑頭,你要是不好好的幹,後果你是清楚的,你好好幹,後果你也是清楚的。”
陳爾夫沒有想到,自己本來是上門道歉請求對方饒過自己,現在倒好,又給自己派了活幹,這個活他也知道不好幹,可是,不幹能行嗎?至於說照相,他壓根就不需要對方誰來教自己,自己本身就會,戰前,他在寧波就是開照相館的。
說起來,也是李久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這次運回來不少貨物,他覺得這個行當是可以賺錢的,反正現在保山到昆明的這條線也沒人跑,不如就讓鍾誌豪組織個車隊,那些帶回來的卡車都不是“軍產”,動用一下應該可以。於是,鍾誌豪邱秉堂這群人就成立了一個“運輸公司”,開始了昆明到保山的二頭運輸。
越是戰爭條件下,各種運輸業務就越多,成立這個運輸公司後,幾乎到處都在“違法犯規”,這運費他就不收法幣,隻收大洋或者美鈔,通行中還要仗著是軍方的,逃避各方的檢查。為了這個,還把盧覌亭和邱秉堂都拉進來當“股東”。
陳爾夫根本無法靠近特務團的駐地,他隻能通過繼續打貨來接近那裏,可是由於開立了運輸公司,貨場就轉移到了靠近昆明城郊的地方。這樣陳爾夫就更沒有辦法去調查和刺探特務團了。為了交差,他隻能在貨場偷偷的給幾輛卡車拍照,還把有照片弄的很模糊,對於他這個“專業攝影師”來說,這不難。然後動用筆頭子,胡寫亂寫了一通,交給了吳夢陶,對此,吳夢陶是大加讚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