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鬧敵後(3)
“十卡車的物資,他們是啷個運走的?就是有三輛卡車,那邊的鬼子能夠讓他們順利的在公路上跑嗎?這簡直就是過去找死嘛!搞不好是給敵人送物資過去了!”聽到說就在二個小時前那些物資都已經過江,盧老大心中頗不以為然。
“現在,特務團除了丟下了幾個工兵之外,已經全部都過江了,李先生說後天半夜裏他會回來。叫我們在這邊好生的看護住渡口,他還問我要不要日本的指揮刀,我跟他說,一般的破刀就不要了,起碼給我弄個尉官刀過來。”邱秉堂又給盧老大倒上酒,“我要是曉得師長也親自過來,肯定叫他搞佐官刀!”
“算了,我不做那個指望嘍,抗戰都打了五六年了,小鬼子也沒有少打,在台兒莊的時候好不容易搞了一把佐官刀,還被軍政部的那個姓何的給敲詐去了,唉!我們要想打死一個鬼子,得用我們四五個人的命去填,真心不舒服!”
盧老大說到傷心處,一仰脖子,一杯老酒喝幹了。猛然一想,他抬頭問邱秉堂,“按照命令上的意思,他這已經完成了任務了,怎麽還不回來?還要後天?”
“李先生說,光把人和物資送過江不算完成任務,那邊的遊擊隊人少武器差,那麽多物資不送到位就會落進鬼子的手裏,那是資助敵人,這樣的事情他幹不來,所以,他帶著人要把物資和人安全送到遊擊隊的駐地,這是他的基本意思。”
“就他帶過去的那幾個人就敢吹這個牛?”盧老大不信的看著邱秉堂。
“我可不認為李先生是吹牛,他的那些兵可都是虎狼之兵啊,我看到滴,他們的士兵渾身都是腱子肉,那種威勢,你是沒看到,看到了就明白了。幾個月前,李先生帶著湊起來的五個人就敢大鬧鬼子的後方,現在他帶著這樣一群虎狼之兵過去,嗬嗬,我猜想鬼子要倒黴了,不信我們等到看。”
好像是印證邱秉堂的話,一個參謀軍官跑了進來,“報告旅座,惠通橋那邊的鬼子好像‘炸營’了,目前正在相互胡亂開槍,還向我們這邊開槍開炮,弟兄們都被鬧的心煩,下麵的團長問您,我們要不要開炮還擊?”
盧老大也是聽到了,他在那裏一會是聳眉毛,一會是擠眼睛的,這個信息太詭異,他一時半會理解不了。半夜三更的,鬼子那邊“炸營”?這可能嗎?
什麽叫“炸營”?炸營也叫“營嘯”,嚴格說是一種軍隊內士兵精神高度緊張最後崩潰造成的內部“互相殘殺”,歇斯底裏的爆發,徹底擺脫軍紀束縛,瘋狂的發泄。一些人開始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士兵中多是同鄉同學等拉派結夥,互相之間不可能沒有齟齬,平時積壓的怒火此時爆發出來,於是開
始混戰,這時,那些平時欺壓士兵的軍官就都成了主要攻擊的目標,混亂中每個人都在算自己的小帳,軍官之間也是有仇隙的,他們也要相互找補,於是,混亂開始。
“走,過去看看,叫下麵的人給老子穩到,惠通橋那邊好像是小宋管的,我們不參合,他要是開炮還擊,我們這邊也跟到打一哈!”盧老大還是馬上做出了決定,“李久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人員已經過去了,物資也過去了,還去招惹鬼子,他這是在走鋼絲啊!弄的不好就要全軍覆沒!這個小子,吃了豹子膽?”
李久設計的行動計劃,不要說盧老大這裏弄不明白,就是跟在一起的鍾誌豪和被送人員朱嘉錫也是搞不清楚,他們還以為把他們送到地方就算完事了。可什麽是送到地方?龍老大的命令上沒有說清楚,朱嘉錫也說不清楚,他的部隊就在龍陵的山裏,說起來距離怒江邊也是不遠,而遊擊作戰怎麽打,部隊該怎麽帶,實話說,朱嘉錫隻有剛剛從小冊子上看到的一些理論知識,實踐?還沒來得及,能把一些人弄到一起就算是不錯了。而李久這次就是要給他們打出個樣子來。
有了吉普車,李久帶領警衛班分乘而上,把鍾誌豪和朱嘉錫留下來,鍾誌豪按照趙豁子給的地圖去尋找那藏在溪穀裏的十幾台卡車,他們上次回來的時候把車子都藏在某個地方了。隻要鍾誌豪他們能找到,以他們的技術,把那些放了幾個月的汽車盤活問題不大,這樣,他們就可以用那裏的卡車把藏在西岸江邊的物資運走,而要做到這個行動的前提,還是要“掃平”從江邊到龍陵縣城龍口鎮這一段路上的鬼子哨卡,如何清理這邊的哨卡,那是李久的事情。而那兩個突擊排則是由曲麻子率領,潛伏在鎮安鎮東邊的山穀中,隨時準備出擊。
李久和嘎子他們先是開著吉普車,順著江邊鬼子修的簡易山路,挨個的把鬼子的哨卡一個個的摸掉。一開始,還悄悄的摸進去,盡量不開槍,當接近惠通橋的時候,李久就不再保持緘默了,開始用斯登衝鋒槍猛烈的突擊。這種近戰,衝鋒槍的威力比機槍還厲害。等到距離鬼子在惠通橋那個山頭觀通站時,李久知道那裏駐紮的鬼子人數多,犯不著跟鬼子去玩命,幹脆連突擊都不用了,直接從車上搬下迫擊炮,在曲裏拐彎的山道上,找塊地方就是一通炮擊,打完了調頭就走。
這小小的迫擊炮可是比擲彈筒厲害多了,不僅僅是爆炸威力大,而是發射的距離遠,射速高。李久現在有汽車,車上裝著80多發炮彈,一口氣打出去20多發,管他炸沒炸著,引起鬼子的恐慌就達到目的。鬼子要是敢追擊,那正好上了李久的當,他在沿途讓那些
戰士們埋下了不少於20顆各種地雷詭雷,黑夜裏,鬼子隻要敢出來,那必然被炸的稀裏嘩啦,還得擔心被對手打伏擊。
打鬼子伏擊?晚上,這可能嗎?完全有可能,要不,李久幹嘛讓曲麻子帶著二個排埋伏在鎮安鎮以東的山裏?那是隨時就可以出來殺鬼子個人仰馬翻的。
李久攻擊完惠通橋這邊後,調轉車頭,立即就向鎮安鎮方向殺去。他估計鎮安鎮的鬼子應該已經得到了警訊,向上次那樣跟鬼子玩偷襲恐怕有難度,可是,惠通橋那邊的據點被襲擊,鬼子就近派增援肯定要動用鎮安鎮的兵力,在半路上打鬼子伏擊就成為一種可能,除非鬼子把沿著怒江西岸各個地方設置的觀察哨都放棄不要了。鬼子能放棄那裏的觀察哨嗎?不可能。
此時的鬼子占據滇西這塊地區並不穩定,攏共就隻有一個聯隊。由於兵力不夠,他們在怒江沿岸的兵力全部後撤,隻留下了觀察哨和重要的據點,鬼子自己沒有能力過江繼續北進了,那他就擔心支那軍隊隨時渡江反擊,畢竟,這裏關乎於支那對外通道的咽喉,要說國軍不想打通這裏,那是假話。李久這麽一鬧,給鬼子造成的假象就是“有可能趁夜進行渡江作戰”,
騰衝,148聯隊長相原無畏之輔接到前線發來的情報後,立即走到地圖前仔細的研究起來,根據前麵報來的淩亂信息,可以說,從惠通橋以下的幾乎所有的觀察哨,觀通站都遭到襲擊,有些已經“失聯”。他無法判斷支那軍現在是試探性的進攻還是大舉進攻,目前,雙方維持怒江一線已經有四個多月了,難道說支那軍已經準備好了嗎?可是根據飛機偵查得到的情報,怒江東岸那邊並沒有大規模的軍事調動啊,就目前支那軍那點兵力他們敢反攻?
相原的參謀長找來了大量的觀察哨記錄,仔細的研究後沒有發現有大規模的支那軍渡江的報告,也就是說,支那軍對沿江觀察哨的襲擊是小股部隊的佯動,那麽支那軍的真是目的是什麽?聯隊部裏的軍官們百思不得其解。
在日軍看來,國軍是不會打遊擊的,甚至連進攻戰術都不熟練,跟國軍打了五六年了,很少見到國軍主動進攻,國軍在這些年裏打的最多的就是“固守”,運動最多的就是“轉進”,你撤退就撤退唄,說跑路也沒啥啊,可國軍特好麵子,人家管那個叫“轉進”。轉進去轉進來,最後轉進到重慶那個旮旯裏去了。
由於認為國軍不會打遊擊,而國軍這幾個月裏也的確向日軍證明了這一點,滇西被占領之後,這幾個月裏,日軍在滇西那是“安安逸逸”的沒有遇到任何打擊,除了一開始李久玩的那一手之外,還被鬼子定性為“殘餘潰兵的
瘋狂舉動”。相原接手這裏的防務之後,是真的很舒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他感到詫異。支那軍的戰力就堪虞,這裏土人的戰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那這股突然出現的小部隊是哪裏來的?必須要搞清楚這些問題。於是,各部向惠通橋方向“搜索前進,全麵恢複觀察哨和通信聯係”的命令就下達了。
要執行這個命令,鬼子不可能從“遙遠”的騰衝派人過去,那幾乎是汽車要走一天的路程,於是,分別從鎮安鎮,曲石鎮方向派出了部隊,連夜去“查崗”。
148聯隊一共隻有3個大隊,騰衝駐紮著一個大隊和聯隊部,芒市駐紮了一個大隊,剩下的一個大隊被拆散了分別駐守在鎮安鎮、猛糯鎮、曲石鎮和沿江的幾十個觀察哨位上。而148聯隊的炮兵大隊也是駐紮在騰衝,正在等待“永久”型炮兵陣地的修建,至於聯隊裏的工兵大隊,那已經是每天要幹上16個小時的活,並且到處在抓勞工,根據史料記載,為了修建工事,日軍在當地抓了1000多民夫,在緬甸抓了130多華僑和80多名印度人,這些人沒日沒夜的給鬼子修工事,最後全部被鬼子毒殺,鬼子擔心這些修工事的人會泄漏要塞裏的秘密。
縱觀曆史,日軍在華侵略戰爭中,每次遭受重大損失的最大原因就是其驕橫和狂傲,淞滬會戰好額南京保衛戰之後,日軍雖然沒有能實現“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言,可那也就是鬼子自己都知道的“吹牛”,對吹牛,沒人在意。兩場大會戰讓鬼子認為中國軍隊“不堪一擊”,結果,先是在平型關,後來在台兒莊連續吃虧。鬼子還死性不改,還在狂妄,接下來,飛機場被八路軍夜襲,名將之花凋落在太行山,長沙會戰整個師團幾乎被全殲等等戰例,都說明日軍的驕橫大意給他們帶來了多少損失。現在,相原的判斷再次印證了這個規律。
李久這次過來,雖然沒有重炮炮彈做炮彈雷了,可是卻帶了上百公斤的黃色炸藥,這東西要是炸起來,那可是比炮彈有過之無不及的。小紅旗炸毀龍陵縣那唯一的小學校隻用了二兩炸藥,炸塌那個觀通站附近的山崖也不過是用了不到四兩炸藥。可以說,李久這次過來,就是找鬼子的晦氣的,哪裏是什麽護送人員啊。
鎮安鎮裏的鬼子出來了,半夜三更的,開著幾輛汽車從鎮子裏出發。鎮安鎮,上次被小紅旗用幾顆炮彈雷給弄瘋了所有活著的鬼子,後來,換防來了新的鬼子,可這裏就那麽點地方,能駐紮多少人?鬼子在這裏放了一個簡編的中隊。
鎮安鎮距離怒江的直線距離不過13公裏,距離鬆山核心防禦陣地的直線距離也隻有幾公裏,因此,成為鬼子必占的
一個據點。為什麽這裏強調直線距離呢?因為炮兵射擊的彈道肯定是算直線距離的,也就是說,如果在鎮安鎮這裏設置重炮陣地,那麽是可以遠距離打擊怒江邊的反攻國軍的。這也是為什麽鬼子的沿江觀察哨重要的原因,他們就是專門給後麵的炮兵和天上的飛機指引目標的。
前麵的觀察哨出了問題,要盡快的恢複,出去巡察自然是要從鎮安鎮這裏出發。看著鬼子的汽車從山道上開了過來,曲麻子就想打,可他看著李久那淡定的神情就有些摸不到頭腦了,“老大這是要玩什麽?不打這股鬼子?”
“放過去,先不打!”李久點點頭說道,“鍾老廣那邊還沒有回信,等那邊有了信再說,要不打了也是白打,咱們又不是來消滅鬼子的,是來送貨的。”
此時的遊擊隊裏,已經興奮的不要不要的……朱嘉錫返回,所有內訌都停止,集中到他一個人的領導之下。朱嘉錫是一大早就跟著李久他們第一批過江的,李久他們拿下了那個觀察哨後,就在裏麵休息,而朱嘉錫走小道在二個戰士的陪伴下返回了遊擊隊駐地。得知司令搞回來了裝備和物資,那些遊擊隊員能不興奮嗎?於是,這百十來個遊擊隊員又跟著朱嘉錫走小路返回到了江邊,等到李久那邊一打,他們就舒舒服服的把物資都裝上了卡車,順著山路已經到了岔路口邊了,現在,他們就等著鍾誌豪派人去聯係李久那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