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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4)

  李北邨是第一次與李久見麵,李久開始還有些想法,可是猛然一想,早晚得接觸,進了這樣的部隊,躲是躲不過去的,要是在軍統裏有自己的人,好歹是個照應不是?既然是東北人,那跟東北軍也就是差了一個字,於是伸出手去。


  “兄弟我是前東北軍少帥部下,東北講武堂第十期畢業生,後來編入67軍,跟穀老哥在一起舀馬勺,沒穀老哥那個運氣和本事,淞滬、南京兩戰差點沒命,後來流落江湖,輾轉到了這裏謀生,可惜,鬼子不讓咱安生的過日子,經不起一些朋友和同仁的竄搗,隻要再次進入軍旅,兄台千萬別見笑啊!”


  李久這一本正經的自我介紹,還真是中規中矩,就是軍統特務的李北邨心中也是不禁唏噓,東北軍,東北人,真的就是一字之差嗎?他不也在關內流浪了一陣子才進入軍統嗎?想到再過幾天就是中秋了,整整11年了,這讓他唏噓不已。


  “理解,理解!早就聽說過李兄大名,咱們倆五百年前是一家,今兒見到你,果然是虎背熊腰,正是我們東北大漢的形象啊!”李北邨十分熱情的說道。


  “嘿嘿,他還真不是東北大漢,他是山東大漢,還是響馬的後代!”此時穀瑞章卻插進來多嘴,“不過根據我的考證,東北那嘎達的滿人不多,個子也一般,可是東北的漢人大多數來自山東,人說山東東北不分家就是這個意思。”


  “哈哈哈……我說我們大連那個地方人說話怎麽一口膠東味,原來老根在山東!這事整的還真是有點意思!”李北邨猛然冒出幾句大連話出來了。


  “你那個膠東味不準確,膠東人不認,說你們那是混合著亂七八糟的海蠣子味,不過老根是煙台、威海那個地點兒是不會錯咧!”李久用標準的膠東話說道。


  “哈哈哈哈……”這倆人的對話引來穀瑞章和劉敬仲哈哈大笑。


  幾個人邊吃邊聊,劉敬仲這些日子忙的厲害,滇緬路沒有了,駝峰航線還沒有開始,現在從海外搞物資就靠他們這個“中國航空公司”了。可是,在往回飛的時候,走私這一塊卻是明顯的找不著方向了。以前,走私美國的絲襪、香水、皮草啥的都挺賺錢的,可是雲南這邊一鬧,情況發生了變化,一些達官貴人開始反著走了,他們想出去,可是有些人能走,有些人走不了啊。走不了怎麽辦?隻能是想法子在海外的瑞士銀行存錢唄,於是,那些原來在香港的金融掮客,輾轉到了印度,從印度那邊過來到重慶那邊去搞業務,他們是每次坐飛機給的錢不少,可他們不是天天坐啊,而劉敬仲公司裏的貨運機給國府運的都是軍品,運的最多的就是汽油,運汽油的那個味道還能運別的嗎?弄


  的劉敬仲最近很鬱悶。


  “哥幾個前來就是問問,現在還能搞什麽物資能賺點錢的,原先那些東西現在不好賣了,哥幾個可都是拖家帶口的,等著吃飯啊!”劉敬仲舔著臉說道。


  “你們……都是,就是為這個來的?”李久用眼睛掃視著在座的人。


  “是啊,李久兄弟,這不能怪我們,得怪你啊,你要當時不是幫了我一把,我苦日子也就熬著就是了,可是,你把我們胃口吊起來了,然後撒手不管,不帶你這樣玩的啊,你好歹在做買賣上是個行家,我們啥也不懂,不找你討主意找誰?噢,當然了,老弟你榮升上校團長,我們這不是自費前來祝賀了嗎?意思是一樣的,反正吧,你不能不管我們,我知道,在67軍那會我就知道,你的鬼點子多得很,趕緊的,給哥幾個找條活路!”穀瑞章是真拿自己不當外人啊。


  “就你們?白坐了我的飛機,還敢說自費?老穀,你臉皮厚度增加了!”


  李久可沒去計較穀瑞章那話裏的毛病,而是轉頭看著李北邨,“北邨兄,你們在各個部隊的督導處……可都是管這個的,你,你也敢來?”


  這軍統啊,在地方上叫“站”就是工作站,可是在軍隊裏就不叫站了,叫督導處,最早建立的初衷裏,有一條就是監督軍隊裏的腐敗,什麽走私啊,吃空餉啊,貪汙啊的都管,甚至連軍官討小老婆的事情也管。最後,軍隊裏的腐敗並沒有被監督下去,該咋地還是咋地,比起督導處建立之前是有過之無不及,最後,把督導處自己都給拉下了水。抗戰勝利後,最早在軍隊裏搞腐敗,搞逆產和五子登科的人就是軍統督導處的一群混蛋,小戴一方麵抓別人,一方麵自己搞,最後把自己搞到戴山去啃泥巴了,到後來變成保密局,整個就是特務了,這是後話。


  “我們也是人,也要穿衣吃飯啊,就說我吧,還是借了穀老哥的光才給肩膀上加了一個星,現在每個月的餉錢才100元法幣,這要是在三年前,還真不算少,夠一家人一個月的嚼貨,可你知道現在100元法幣能買到啥?最多是小半支火腿,你叫我一家六七口子如何過日子?”李北邨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是,我們是有出勤補貼,還不低,可是那個補貼本身就是在活動中要用掉一部分,加上現在的物價是越來越高,說話就是中秋節了,哥幾個實在是頂不住啊!”


  “知道為啥我們這些商人不用法幣用大洋了吧?”李久揶揄的看著李北邨,“要不我給你們點大洋吧,你們拿著大洋回去應該能頂一陣子!”


  “喂!姓李的!我們是來討主意的,不是來要飯的!你給我們的大洋就沒有用完的那一天嗎?別在那裏憋著


  了,把主意說出來,我們現在是運銷一條龍,各個路子都是通的,就是搞不清楚運啥好!你給我們出個點子。”穀瑞章以老大哥的架子,劈頭蓋腦的就給李久下達指令,“你們不知道,這小子不能跟他說好話,說了好話他就嘚瑟,還故意的逗弄我們,把我們憋的臉紅脖子粗了他才說實話。”


  “有這回事?那李老弟,你不夠厚道啊!咱們這是啥關係啊,你逗我們?”劉敬仲在旁邊給穀瑞章敲起了邊鼓,“跟你說啊,這發財的事情,宜早不宜晚啊!”


  “那個……你們公司目前都運些啥啊?”李久岔開話題問劉敬仲。


  “成天就是運汽油,偶爾運點軍事裝備,可這都不是我們能賣的啊……等等,等等,汽油!現在重慶那邊的汽油是什麽價?”劉敬仲立即陷入思考中。


  “別算了,再怎麽算也沒有你免費帶回來的汽油便宜,我估計差不多有個三五倍的差價,就看你怎麽玩了。”李久說完端起酒杯,“來,哥幾個走一個!”


  大家舉杯跟李久走了一個,可是劉敬仲還是搞不清楚該如何去玩這個“走私”汽油的把戲,這酒喝的也就是猶猶豫豫。穀瑞章看不下去了,“李久!把話說透!”


  “很簡單啊,銷路上,北邨兄弟應該沒有問題吧?光是他們軍統那一塊就是個大頭,上麵分給他們的數量很有限,根據我了解的情況,自打滇緬公裏斷絕以後,已經有人在喊‘一滴汽油一滴血’啊!是不是這個情況?”李久看著李北邨。


  李北邨使勁的點點頭,“要是你給我2噸汽油,我立馬就可以給你們轉賬,給美元黃金都行,實在不行也可以給大洋!有了汽油,手下的弟兄們要少走多少路啊,現在去抓敵特和漢奸,全特麽的腿著去!抓到了還好,沒抓到可真累啊!”


  “老劉,你們每次飛行多帶上200公斤汽油不是啥問題吧?我告訴你啊,現在有一種大油桶,200升的,不要總是用那個五加倫的小桶,你那運的不是汽油,是鐵皮!用這個大桶,一次一桶,以目前的市價,一次你們能轉到……查不多2、300大洋,要是你們公司的飛機每次都這麽幹……你自己去算吧!”


  “可是,可是我們有些飛機本身就是運汽油的,怎麽分開啊?”


  “你是豬腦子啊?”李久重重的把就被一蹲,“兩頭要手續啊,那邊發給你的是2噸,就是差不多22桶大桶,對了,你回去提議用大桶,保證又獲得表揚,可以提高效率。你多夾帶一兩桶能死人啊?你飛機上那些用不著的東西不會拆點下來啊?等到回來交貨,你一定要管油料的人給你出手續,一次都不能馬虎。飛機上的那二個桶,你就說是自己飛

  機備用的,飛那麽遠的距離,誰能保證不迷航?備用點汽油算個鳥……媽的,這樣的點子都要我給你想!利潤我要多拿……”


  此時的劉敬仲早就開竅了,笑嘻嘻的端起酒杯,“李兄弟,李哥,你是我的哥行了吧,哥幾個的家小就靠你給出點子了,這個活我能幹!特麽的在印度那邊,我們搞點汽油都不用本錢,這個買賣,無本萬利啊!哈哈哈……”


  一片笑聲著,哥幾個太和諧了。


  穀瑞章最後才對李北邨發話,“兄弟,好處你有份,這該出力的時候你得出力,我知道你們在雲南有人,給李兄弟介紹介紹,也許還能讓他發財呢。”


  李北邨也不含糊,直接就把昆明站的關係給李久介紹了,說在昆明要是有啥事,直接找這個叫王巍的人,目前,在雲南的軍統都歸他管。還說,這王巍是他在進入軍統訓練班時期的同學,在一個宿舍裏最要好的哥們。


  李久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拿過李北邨給寫的信就放進了口袋,反正,今後要在國民黨這邊混,那就得上下左右都得接觸一點。眼下這些哥們說完全是為了利益走到一起的也不全對,那個年代的人多少還講點義氣,至少穀瑞章知道不能跟李久對立,更是知道,李久當初被罰當大頭兵的含義跟自己差不多,要是不當大頭兵,保不齊就死在戰場上了。而自己則是走的另外一條路脫離了前線,這年頭,大家都是為了活下去。可是他不太理解為什麽現在李久又回到了部隊。後來,劉敬仲去跟穀瑞章那麽一白話,穀瑞章明白了,這是當了出頭鳥了!


  劉敬仲他們這幾個人玩的走私掙錢的一條龍活動,其實核心還是李久,沒有九九玉器鋪的存在,這群書呆子加……還是書呆子的人哪裏知道如何去賺錢?穀瑞章就認識幾個外國字,劉敬仲算是個高級的車夫,李北邨倒是有實事幹,可那也是抓人打人審人的活計,說起買賣來還是兩眼一抹黑。就這哥幾個也不是沒有出去折騰過,他們那腦子哪裏鬥得過下江來的“拆白黨”?沒被騙的當褲子已經是燒高香了,所以,聽說李久這又去帶兵了,就慌忙火急的趕來,名義上是祝賀,實際上是想從李久這裏聽個“後續”的手段。


  “今後啊,業務上的事情還是去九九玉器鋪,段老爺子在那兒守著呢,具體啥消息也會通過那裏中轉。如果老劉手上有要兌換美元和英鎊的,也可以去找,這會子,重慶那邊的一些人大概特別想把手裏的黃金換成外匯,這也是個賺錢的行當!呃……同時,也是你們去拉攏關係拍馬屁的一次機會。”誰能想到,李久這杯酒喝下去又出了新招,把個穀瑞章和李北邨兩人聽的麵麵相覷。


  劉敬仲明白


  昆明這裏可以兌換外匯,這裏的老外多,他們發的都是美元,而且工資很高,可卻是不明白為什麽這是拍馬屁和拉關係的機會。


  “唉!這有啥不明白的?重慶那麽多將軍的老婆都想到瑞士銀行開戶頭,可在瑞士銀行能開法幣的戶頭嗎?必須要美元或者英鎊,可她們到那裏去兌換便宜的合適的?隻有到處去找啊,還不一定搞得到,他們拿了你弄回去的外匯,一方麵賺錢,一方麵不是把關係都拉上了?老劉啊,你要腦補一下了!”李久揶揄道。


  “哈!是這麽個理!我算是服了,好吧,你說說,我具體怎麽弄?”劉敬仲終於明白怎麽回事了,“我那裏就有個大主顧,孔家就是個填不飽的狼啊!”


  “喂,劉老哥,你可不能都給他,這是為你好!那家人家翻臉可是比翻書還快,你搞的太多太順手,你當他們不會懷疑?那個主顧最好不要。”李北邨說。


  “有理,有道理!這還是術業有專攻,咱們這裏可是人才濟濟啊!”穀瑞章立即就附和道,“具體發展什麽主顧,北邨兄弟負責遴選,如何給,如何把握尺寸,都由北邨兄弟來策劃,我哪……可以上門跑腿,軍政部軍訓部那些地方的人我來跑……誒,在昆明這邊如何弄呢?難道叫我們親自去找段文宣?沒見過啊!”


  “叫我老婆出麵,去找弟妹好了,女人家出麵幹這個,將來就是有事都好推脫,而且我老婆也是住在昆明,又是個外國人,一般人不敢惹!”劉敬仲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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