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2）
看著胡老悶做出的手勢，小紅旗第一個壞笑起來，“這是嘎子回來了，難道他的腳步聲你都聽不出來？虧你還跟弟兄們在一個鍋裏搖馬勺這麽久！”
胡老悶豎起兩根手指，那意思是“還有一個人。”隨即拔出了匕首。。
“你拉倒吧，就嘎子那樣的，什麽人能跟他一起來？隻能是自己人！”
這就是差距，不能不收胡老悶是沉穩有餘智謀欠缺，常年行走江湖把性子都磨沒了。不過這也怪不了胡老悶，家裏有那麽個河東獅吼，外麵又有李久這樣的大哥，讓他動腦子的地方真是不多，這冷不丁的出來自己當家，還真是不適。小紅旗說的那個道理他哪能不懂？可就是這第一次帶兵出來……智商直線下降。
跟著嘎子來的是葛春霖，早在李久動心思的時候，李久就通過安縣縣委派葛春霖秘密前往湯縣做現場偵查，對此，沒有比葛春霖更合適的人了。葛春霖的公開身份是疙莊的維持會長，疙莊鐵路建築隊的頭把子。春荒期間出來找活幹是最好的理由，疙莊沒有那麽多土地，夏糧被征收後要外出賺錢買糧，原來在疙莊火車站還有零活可幹，現在沒疙莊火車站了，疙莊人的生計本身就出了大問題。
葛春霖花了10塊大洋加上一個從土裏挖出來的青銅器才讓花長海幫他辦了外出的“路引”，而花長海其實是兩頭收錢，湯縣那邊正需要壯丁民夫修築據點和工事，偏偏湯縣與陰縣一個德行，本身人口就少，加上鬼子長期在這一帶盤桓，縣裏的勞力要麽跑了，要麽被鬼子抓光了。葛春霖他們這送上門的勞工哪裏不要？
說好了是幹三個月後回村準備秋收，可花長海實際上是把葛春霖帶的十幾個人當勞工賣了，隻有葛春霖沒有賣，原因也很簡單，葛春霖是維持會長，動了葛春霖花長海怕江口那邊不好交代。另外，花長海也想好了，等葛春霖回來，自己給他三瓜倆棗的，這個黑鍋最後還得讓葛春霖去背。
花長海這邊想的是不錯，可葛春霖也是老江湖，焉能輕易的上花長海的當？拿了花長海給的路引之後，他們一行到了湯縣就沒去花長海說的那個地方，而是陰差陽錯的被另一撥鬼子給弄去挖壕溝，什麽地方？就是胡老悶他們要去襲擊的軍火倉庫。鬼子怕他們跑，又不敢明著強迫，畢竟葛春霖還是個維持會長，帶著的良民證上可是簽著“江口三十六”的大名，他們電話也核實了。加上葛春霖非常配合鬼子的工作，這鬼子對他們也就變成了“單純的雇傭關係”。鬼子會給錢嗎？當然不會，就是給葛春霖他們也不要啊，他們要糧食。而糧食在鬼子那裏也不好要，鬼子也舍不得把自己的糧食拿出來啊……怎麽辦？葛
春霖給雇他們的鬼子出了一個主意，“你給我們開個證明，我們拿著證明去抵征糧。”
這個主意還真是不錯，寫幾個字而已，來的這十幾個可都是壯勞力，就是一天管上三頓飯而已，至於那個證明最後能不能抵征糧，小鬼子不管。
花長海那邊正等著拿錢呢，電話打了好幾次，結果是湯縣那邊的蛇頭壓根就沒看見人，把個花長海氣的半死，可就在花長海準備發出“海捕文書”去找葛春霖的時候，葛春霖倒是托人給他捎了一封信回來，說是半道上被“另一撥太君”給截胡了。把個花長海弄了個“大窩脖”，這口氣硬是自己給自己憋了回去。
嘎子一出現在湯縣，就看到了葛春霖留下的記號，臨出來的時候，師父把葛春霖的記號悄悄的告訴了他，所以，嘎子按照記號很快就找到了葛春霖他們撘得窩棚。由於葛春霖是“工頭”，又滿口的“太君”前“太君”後的阿諛奉承，所以，葛春霖相對自由，而且不用去幹活。嘎子一找到葛春霖，大家是心照不宣，在葛春霖塞給監視他們的一個小鬼子兩盒“哈德門”之後，就跟著嘎子出來了。有了這個內線，嘎子的偵查其實就是去湯縣找人。
這也是李久的習慣，但凡有行動，總要提前做安排，葛春霖能不能成功他不肯定，可是有個準備總比沒有的好，這就是李久的信條。如果葛春霖的預先臥底失敗了，那麽嘎子也能把偵查工作做好，如果這兩個設計都失敗了，那直屬班不用去了，肯定是碰上了對手，直接回撤就是了。
“原來是葛老爺子！真是沒想到啊！”胡老悶一看見葛春霖就樂了，他在跟著李久去疙莊附近行動的時候見過葛春霖。何況，他的七班裏還有葛老爺子的二小子葛爾重呢，隨即對小紅旗說道，“去把哥兒叫起來，他爹來了！”
“不忙叫他，讓他多睡會兒，他不像你們都是老把式了，他沒啥經驗。”
葛春霖這一路上跟嘎子嘮嗑，得知眼前這小子二夜一天跑了300裏，臉都綠了。就是小鬼子的半機械化加上騾馬化的軍隊，一天的行程也不過50公裏，自己那個老二是啥德行自己知道，怎麽這當了八路沒幾天就這麽厲害了？
“也好，讓小葛多睡會兒，反正老爺子一時半會也不會走。”胡老悶說道。
有了葛春霖的現場解說，這個事情就清楚多了。原來，葛春霖他們是在給那個倉庫的外圍挖壕溝，這個壕溝的性質跟古代城池的護城河是一個意思。鬼子的倉庫沒有建築圍牆，主要是燒磚和建設的周期有些長，當初鬼子急著建倉庫，就在外圍圍上了鐵絲網和電網。這看起來是很簡單，可是，那電網通電以後，隔三差五的就電
死許多小動物，從野兔到野狗，從跑散的毛驢到走瞎的耕牛，鬼子倒是不懼怕老百姓來鬧，可是這一天到晚的響警齡也不是個事啊。一開始，鬼子動腦筋，在電網的內外圍上鐵絲網，這看起來能夠防得住大動物，可是對於諸如兔子野雞以及追趕老鼠的黃鼠狼都不管用，那警齡還是經常的“暴響”。於是，就想著在鐵絲網和電網外麵挖一個壕溝，讓那些大小動物都過不來。
“你們挖的壕溝有多深？多寬？”胡老悶問完之後隨即對嘎子說道，“去把石頭叫過來，這方麵他是專家，看看有沒有機會。”
“壕溝的寬有一丈，深有六七尺，立陡立陡的，上下需要梯子。這個壕溝是圍繞著倉庫的長方形，距離鐵絲網的距離大概有二丈……”葛春霖一五一十的說著，還不時的用樹枝在地上畫著，此時，石頭已經被叫過來了，“由於鬼子這邊架著電網，所以，鬼子在倉庫裏基本上不巡邏，噢，對了，守倉庫的鬼子有一條大狼狗，挺凶的，到了晚上，那條狗就被鐵鏈子拴住了。”
“為什麽把狗拴住？難道白天不拴著嗎？”胡老悶感到奇怪，問的更仔細了。
“鬼子怕晚上那狗亂跑觸電，所以拴住了，那狗白天就跟著鬼子的采買，到處跑，我幫鬼子的采買去縣城裏買過幾次菜，所以知道這些。”
“你們的工棚在哪兒啊？鬼子放心你們住在倉庫裏？”胡老悶繼續問。
“哪兒啊，鬼子哪裏有那麽好心，不過我們住的地方也距離工地不遠，是在外麵，自己搭的工棚，好在現在天氣暖和，大家擠在一起湊合吧。”葛春霖在地上標出了他們住的地方，是在壕溝外麵大約三十米處。
“鬼子難道不怕你們跑嗎？沒有人看著你們？”胡老悶不解的看著葛春霖。
“我們的良民證都給鬼子收去了，我們要死跑了一個，他們就殺我們剩下的，還威脅我們要去抓我們全家，再說了，我們也不想跑，這不是有任務嘛。”
“如果我們去打這裏的鬼子，你們能跑出來嗎？”胡老悶提了個葛春霖沒想到的問題，“那裏是軍火倉庫，一旦發生大爆炸，你們住的地方太近，必須撤離。”
葛春霖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問題，不過他馬上就明白胡老悶的意思，“沒有問題，我們可以跑，就是回去後怕花長海那邊跟我們搗亂，我來了之後給他寫過一封信，要不，這老小子一準就把我們給賣勞工了。那個花長海心黑著呢！”
“這個沒有問題，不就是你們的良民證嘛，回頭找人給你們做上幾個，至於回去的解釋就更好說了，我們一打，你們害怕就跑了，這很簡單。花長海要是多管閑事，我們有辦法叫他永遠閉嘴
，他是混江湖的，不會不知道江湖上的規矩。”說這個話的時候胡老悶倒是雲淡風輕，他心裏很清楚，一旦攻擊成功，鬼子哪裏還有時間和心思去尋找幾個不見的民夫啊，再說了，這裏找民夫上麵知道嗎？
石頭在那裏愣神的想著，半晌才說話，“我們可以挖地道進去，給我半小時，叫上幾個有把子力氣的，可以挖出30米長的地道，隻要進去了，那還不是我們想咋辦就咋辦？不過你們最好找個好點的角度，離鬼子的大門遠點。”
“挖地道？這倒是個辦法……”胡老悶嘴上沒說，心裏卻是已經同意。
“行啊！石頭，這可是完全發揮你的特長了，黃河邊的土又軟又結，最適合挖地道了，就是不知道你要誰給你幫手啊？”小紅旗打趣的說，“別看我，我不行，細胳膊細腿的，你最好選銅鑼，那小子就是有把子憨力氣。”
“不行，銅鑼不能進去，第一，為了他進去，地道就要挖得大一些，就要多挖出很多土方，第二，他得留在外麵給我們掩護，我們需要他的機槍，還有你，小紅旗，你也要在外麵掩護，別人我不放心。”石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誰說石頭是“傻子”了？這腦袋瓜子也不是一般嘛！看來都是要進步的主。
也許是石頭被叫醒也影響了其他人，此時，直屬班的幾個人都圍了上來，胡老悶一看大家都到了，幹脆也不再召集會議了，他拉了拉衣襟站了起來。
“我同意石頭的說法，這樣，我現在決定就用石頭這個法子。銅鑼和小紅旗帶上謝勁在外麵組成火力支援組，石頭率領焦五娃、葛爾重和嘎子為挖掘爆破組，地道挖通後攜帶炸藥進入庫區實施爆破。我帶領孫家旺、小崔和吳有用為突擊組，負責你們在庫區內的掩護。另外，葛大爺今天晚上在午夜的時候把你的人叫醒，立即回疙莊，你們沒有我們能跑，要早點離開。”說到這裏，胡老悶用堅定的目光向大家掃了掃，“大家如果有問題他，現在就提，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
“我，我有點問題。”銅鑼揉著稀鬆的眼睛說道，“一旦石頭把那裏弄炸了，我們可能跑不了，那個滋味我經曆過，是不是讓石頭弄個定時的？”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難道幾百米都跑不動了嗎？”胡老悶黑著臉問道。
“不是那個意思……你是不知道一旦那軍火庫炸起來的威力，方圓一兩裏地都會被摧毀，咱們就是再怎麽能跑也跑不了那麽遠。所以，必須得跑更遠點。”
“銅鑼說的對，如果鬼子的軍火庫裏有上千噸的炸藥，爆炸的衝擊波會把周圍千米以內的地方寸草不留，鬼子的黃色炸藥威力很大的。”謝勁說道。
“我現在沒法做定時裝置，太麻煩了，而且沒有把握，要是引爆失敗就任務失敗了。”石頭皺起眉頭思索起來，一時半會也沒想出好的辦法。
“我們可以在外圍預先挖出防爆坑，我們跑不了那麽遠，可我們跑上三百米沒有問題，在三百米的地方挖出防爆坑，就可以躲避爆炸引起的衝擊波，衝擊波不過是對地麵上的物件有作用，坑裏的沒問題。”謝勁說著在地麵上畫起了示意圖，“隻要我們不是在爆心附近，我們是可以躲過去的。”
“嗯，既然是這樣，那麽好，我們提前出發，早點去挖防爆坑。距離還可以放遠點，石頭的導火索再加長點，我看我們要跑出400米開外才算安全。”
大家相互看了看，都點點頭，小紅旗卻是怪聲怪氣的說道，“我們占便宜了，你們要跑四五百米，我們隻要跑二百多米就行了，嘿嘿，正好我跑不快！”
“你想得美！”胡老悶一翻眼珠子，“火力支援組最後撤，要等到裏麵的人都出來了才能撤，到時候你給把吃奶的勁使出來跑！”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這還叫人活不了……”小紅旗叫起了撞天屈。
“活該！誰叫你平常老是得罪人的？現在人家給你小鞋穿了吧？連帶我都跟著沾包了，我比你還冤呢！”銅鑼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