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3）
王貴的話讓刁得貴深以為然，這個年頭，絕對不能信日本人的鬼話，既然王貴這裏沒主意，那去找八路商量商量也許有折中的辦法。
刁得貴之所以這樣想，也是從軍人的角度出發，一場大仗打完了，雙方都需要進行休整，這個時候，八路軍未必就願意跟鬼子硬碰硬，隻要八路不想去找鬼子的麻煩，那就必須要找出折中的辦法。
對於王貴與八路的交往，刁得貴是睜眼閉眼，他不摻和進去，有事也是通過王貴去，所以，他並不了解獨立團的情況變化。實際上，王貴對李久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按照江湖上的規矩，他沒必要多問，人家願意告訴你的自然會說，不願意說的，問也是白搭。但是有一點王貴是清楚的，那位李老大在那邊說話有分量，隻要答應他的事情，還沒有失約過。可要是去見李久……沒點見麵禮也是不行，盡管現在他們保安團的軍火供應也很艱難，可王貴還是打算帶上三千發子彈過去，畢竟，保安團有錢就能自己去買，而八路軍那邊有錢也沒地買去。
李久最近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練兵之中，部隊補充的新兵太多，尤其是少了小賈，訓練新兵的工作隻能自己親自抓，而那個特殊的七班，則是被小紅旗帶進深山裏“特訓”去了，這也讓李久少了些許“呱噪”，有那個臭小子在，李久的耳朵就清淨不了，再加上銅鑼那個渾身都“扯淡”的秉性，隻要不打仗，這群混球之間的扯皮拉筋那是可以把李久給“煩”死的。
剛剛從訓練場上回來，李久正在與高偉平商量，是不是把劉大樹提為參謀長，否則，這團部裏的事情實在是忙不過來。就見程長工派來的通信員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把個李久嚇一跳，連忙站了起來，他以為奇棧那邊出什麽事情了。
“石板村那邊掛……掛燈了。營長讓我過來請示。”通信員喘著氣說完。
“那裏是不是又換防了？難道說王貴連又換回來了？”李久張嘴問道。
“是，昨天那邊的偽軍換防了，具體是哪個連還不清楚。營長說，這燈籠一掛就是要找我們，可是我們那邊沒有熟悉對麵的人，讓我到團裏報告。”
“此時他們找我們幹什麽？難道又想開互市？”高偉平猜度著說道。
“恐怕沒有那麽簡單，眼下，璋德縣的情況比較複雜，縣委正在建立新的縣大隊和區小隊這樣的基礎部隊，而且，鬼子在縣城裏還有至少二個中隊以上的兵力，偽軍又進行調防，這裏麵的貓膩……我過去看看吧。”最後李久下定決心。
當天晚上，李久就到了奇棧，現在的李久是團長，有馬騎，就連跟著他的警衛員兼通信員兼徒弟兼七班戰士兼偵查員兼翻譯
……的嘎子也有馬騎了。
晚上，對麵的石板村再次升起了二盞孔明燈，這是緊急求見的信號，李久也不帶其他人，就帶嘎子一個，順著大沙河向預定的地點走去。此時正是春夏交際的時候，萬物複蘇，現在都不用李久動手了，徒弟嘎子就捎帶手的抓了一隻野雞和一隻倒黴的兔子，於是，師徒倆在河邊點上篝火，開始烤肉吃。
“唉！聞到這香味就知道是你李老大來了，得，算我占便宜了！”隨著話音，王貴從河邊的柳樹後麵繞了出來，手裏卻是拎著一個黑壇子，顯然，他帶酒來了。
“嗬嗬，酒不錯啊，這年頭還有杏花村？是從哪兒弄來的？”李久笑著拍開了黑壇子上的泥封，“看來你們還是有些門道的，這酒不錯，帶碗了嗎？”
王貴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二個小酒碗，“這就很烈，咱們用這小碗慢慢喝。”
“看來你也不著急啊，幹嗎掛上二個燈？”李久說著倒酒，撕下一支兔子大腿遞給王貴，“有啥事情就直說吧，我的時間可是不多。”
“知道你是大忙人，不耽誤你回去睡覺……”於是，王貴就言簡意賅地把璋德縣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遍，“這鬼子的征糧，每年就像是懸在老百姓頭上的一把刀，隨時掉下來砸在腦袋上，今年還與往年不同，收成不好，交吧，別說是窮人了，就是富戶家裏也不夠，地主要是收租子收多了，抗日政府不幹，會來鎮壓，可不收那麽多租子，拿什麽交鬼子的征糧？今年還玩了花樣了，說是可以翻倍的給‘準備票’，可那是錢嗎？用來擦腚都嫌硌屁股！現在的情況是，交也難，不交更難，鬼子派出來的吉田旅團就駐紮在安縣，邁腿就能過來，李老大，你的花花點子多，給出個主意唄，要不，這日子沒法安生了。”
“就這個事情？不就是鬼子要征糧嘛，給他們就是，讓地主把多收的租子記賬，回頭讓抗日政府還給農民，你別問抗日政府哪裏來的糧食，總之，這次的征糧你們別給鬼子麵粉了，就給麥子，也別加料，隻要你們這邊交差了，那你們是不是萬事大吉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好了。”李久喝了一口酒，抹抹嘴巴，“吉田旅團不來便罷，來了，保證讓他和柳下重治一個下場！鬼子把老百姓都得罪了，那還能有個好？這古語說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鬼子就是一群傻帽，再熬上個幾年，鬼子肯定完蛋！所以啊，你們這些偽軍千萬別拉清單，當心鬼子完蛋後老百姓找你們算賬，刁小四那個偵緝隊光糊弄細川不行，還得想法子搜集鬼子的情報，尤其留心鬼子的補給，隻要鬼子突然加大補給了，那就是有仗要打了……”
“是是是，我一定把話帶到，一定
一定。我們保安團還行，基本上不欺壓老百姓，個別兵痞也都處理了，現在的組成成分基本上都是柳林鎮上那些富戶的莊丁，他們離不開家，也不敢得罪人，這個兵當的其實也就是混飯……”
兩人在一起聊了半個小時，一壇子杏花村喝光了，李久站起來抹抹嘴說道，“以後有事情還是掛燈，我一般不會來了，我會讓那邊的人過來接頭，暗語是……”
就這樣兩人製定了新的聯絡暗號，也說好了各自的活動範圍，避免引起誤會。
臨走的時候，王貴很不好意思地說道，“現在我們的軍火補給也困難，每次買彈藥都要花錢，這次隻能給你七九子彈三千發……您多體諒一下。”
猛的李久怔住了一會，“你的意思是隻要有錢就可以買到子彈是不是？那其他武器呢？是不是也可以買到？比如輕機槍、迫擊炮這樣的武器？”
“子彈是有錢就可以買，你說的輕機槍迫擊炮這些東西需要等待分配，是按照我們的編製計算的，不過，隻要有錢，還是可以想辦法的，現在，保安團是由璋德縣的那些富戶們養著，要不，早就揭不開鍋了，縣城的馬二狗壓根就收不了幾個稅錢，縣城的居民都跑了一半了，別說那些做買賣的了……”
“那些子彈是不是在大沽那邊的廠子生產的？難道那邊也不收準備票嗎？”李久猛然問道，“大沽可是王克敏他們控製的，準備票在北平和天津乃至保定青島等地都是可以使用的，你們拿著準備票過去，哪怕對方提的價格高點不也是廢物利用嗎？反正馬二狗手上的準備票沒有用，何不多要點？”
“這個……這個情況我還不知道啊。我得回去問問。”王貴似乎也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不過按理說鬼子控製的那些大城市應該是可以用，我們買其他物資很難運過來，可是買保安團的軍火該沒啥問題吧？”
“就是對方要現大洋你們也可以通過去天津串換嘛，隻要準備票在那邊可以用，這個事情啊，我給你們說個人，去找於世猷，就是山東於家，隻要馬二狗那裏的準備票夠多，找到於世猷就能換東西！小鬼子不會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打自己的耳光的，你們去辦，說不定還能撈一把。”李久說著拍了拍王貴的肩膀，“好了，你自己多保重，告訴刁得貴，好自為之，我走了。”
得到了八路軍的態度，刁得貴那邊的事情就好辦了，細川一聽當地士紳可以接受準備票，頓時大喜，連夜向軍部要求把過去一年沒有配發的準備票都發下來，就連馬二狗都沒鬧明白為什麽刁得貴願意收準備票了。
等到事情過了一個星期，刁得貴要求細川開出“補充彈藥”的證明時，馬二
狗才想明白，原來刁得貴是把糧食換成了準備票，然後用準備票去大沽換了子彈。至於大沽那邊為什麽願意接受準備票，馬二狗也懶得去傷腦筋了，反正馬二狗知道，在北平和天津，準備票都還能用。至於是如何兌換如何買子彈。馬二狗不用想都能明白，難怪刁得貴把征糧的價格提高了三倍要了準備票。
得知鬼子要在璋德強行征糧，李久也不敢怠慢，當天連夜趕回了團部，然後向分區做了匯報，同時建議：為了避免璋德百姓的傷亡，先允許鬼子在當地征糧，隨後由獨立團在半路攔截，再把糧食搶回來，地點最好選在安縣桃村附近
桃村，目前沒有鬼子駐兵，隻有一個連的偽軍，還是那個馬占魁。李久在分析了敵情之後，準備在鬼子運糧之前突襲桃村，然後化妝卡住璋德縣的運糧隊。
由於電報上李久不能說的過多，司令員也明白李久的謹慎，幹脆直接就一個命令讓李久到分區“述職”，於是李久又帶著嘎子去了分區。
“說說吧，你李雜碎不會輕易地打這樣簡單的仗，這樣的仗你根本就不會向分區匯報，你一定是還有後手，需要分區如何配合？”司令員親自給李久端了一杯水，把個李久驚得連忙站起來敬禮，連說“謝謝！”
那天，李久與司令員談了三個多小時，隨即連夜帶著嘎子返回了槐樹村。
江口要保護的車站少了一個，部隊也被削減了一半，原來是二個守備大隊，結果被分出去一個去陰縣那邊，他現在也跟細川一樣的隻有一個守備大隊了。而替代柳下重治的吉田武作旅團並不比柳下旅團好多少，吉田還是少壯派將軍，那種趾高氣揚的架勢比柳下重治有過之無不及，而現在的江口又是“戴罪”之身，隻能忍氣吞聲的任由吉田武作去擺布。而這些從關東過來的鬼子部隊沒吃過苦頭，認為江口他們都是一群“笨蛋”“飯桶”，如果不是軍部下令這支部隊不得進入安縣縣城，隻能是駐紮在新修的鐵路線附近，安縣還不知道會被這群鬼子禍禍成啥樣。此時的江口才算是明白了當初細川的苦衷。
細川沒有想到在璋德的征糧的任務居然這麽“順利”的攤派下去了，他又開始擔心會不會像第一次運糧那樣在半道上被八路軍給劫走，於是，他加強了從璋德縣城到桃村這一路的警戒和防禦，而且自己還精心的準備了一係列的應急計劃。現在的細川也變得“聰明”了，他強調一次運輸的壓力太大，風險太大，向軍部申請征糧分夏收和秋收二次繳納，這樣，他每次派出去的運輸大車就會少很多，這樣，也便於他的部隊加強防護。他的要求也得到了華北方麵軍的批準。
為了肅清從璋德縣城
到安縣這段公路上的隱患，他下令公路兩邊100米距離內的青紗帳全部摧毀，他要求征糧必須交到縣城，縣裏的那幾台摩托車每天都要在公路上巡邏，要求刁小四每天匯報“敵情”，這個細川著實是被八路軍打怕了。
眼看著天氣一天天的熱了起來，夏收終於在各方的擔心中到來，首先，抗日政府組織人力幫助老百姓收割已經成熟的小麥，跟著，各個鎮子開始“收繳”鬼子下達的征糧任務，為了避免一些貧困戶擔心拿不回糧食，抗日政府幹脆就把從安縣火車站裏搞回來的麵粉直接給了一些貧困戶，避免一些農民走極端。這些麵粉可不是璋德縣那些加料的麵粉，而是從天津那邊運過來的。這就避免在“維持會”征糧的時候產生激烈矛盾，也哄的鬼子不要輕易地出來亂搶亂燒。
由嘎子帶領的一個偵查班早就滲透出去了，他們要摸清桃村的具體情況。同時，李久也讓王貴找到關係，了解那個馬占魁的情況。根據各方麵搜集來的情況，這個馬占魁屬於“作惡多端”“土匪惡霸”這個範疇的，正是抗日政府要鎮壓的那種人，要想團結他是不可能的，看來隻能消滅。
李久知道，要想打好這一仗，最關鍵還是情報，所以，他讓嘎子“回家探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