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製（2）
“這個沒啥問題，正所謂心想事成，反正我妻子還在這裏，我們去了哪裏，將來問問她不就清楚了，隻不過到時候她要離開了，你們願意跟著一起走嗎？”
李久這個話很是耐人尋味了，說是邀請不是邀請，說是暴露秘密可又啥也沒說，倒是有幾分上位者的口吻。劉琴又仔細地想了想，八路軍可是有二五八的規定的，眼前這對夫妻是如何被批準的呢？也許是投八路之前？
這頓簡單的街邊吃喝很快就結束了，李久也沒指望一頓飯就把人給拽過來，可混個臉熟是有必要的。這就是李久一貫的作風，什麽事情事先有準備比沒準備好，成與不成不計較。錢屸早就知道李久的這個秉性，雖然是臨時起意，李久也沒跟她說，她也不知道李久到底圖什麽，可還是盡力地配合。
倒是銅鑼空歡喜一場，在路上，他搞不清這些學生是幹啥的，所以就是有了小心思也是不露聲色，可現在都是八路軍了，男人的那點天性就爆發了，他喜歡那個愛發花癡的張嵐。但凡是人，遇到墮入情網的時候，這智商就等於是零。先不說別的，光是這二五八團的規定就夠銅鑼熬上一壺的，還別說那些學生與他之間的文化差異，兩人又是天南地北的差異，更何況他們馬上回部隊。可銅鑼就是喜歡，就是要獻殷勤，誰能把他怎麽辦？小紅旗不斷的心裏歎息，李久也是默默搖頭，就算是明知道銅鑼這是“純屬妄想”，也懶得去把銅鑼給點醒，人有時做做夢也不是啥壞事，何況銅鑼這樣的，難得做上一次美夢，做吧！越久越好。
分手後，各自歸隊，李久第二天就帶著小分隊離開了。可是他走後，這裏卻是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到後來這個笑話傳到根據地的時候，就連李久都感覺到不可思議，“這洋學生也太能扯了，這樣的功勞也想拉到自己頭上？”
原來啊，張嵐回去之後，向輔導員報告了在大街上遇到了李久他們的情況，說這些人是被他們在路上感化，從而“棄暗投明”也跟著過來加入八路軍了。
偏偏那個輔導員又是個“好大喜功”的人，這樣的“先進事跡”如何不上報和表彰？於是，針對新學員的這個動向他就進行了“認真”的調查。劉琴自然不會說假話，說的情況與張嵐的也沒有多大出入。陳暉和郭梁的回答基本差不多，還說這些國民黨兵還是很有同情心的，路上給予了他們幫助，還燒了土匪的幾麻袋煙土等等。在這些材料都落實以後，輔導員給上級寫了“請功報告”，盛讚張嵐他們“政治覺悟高”，參加革命的“態度堅決”，在前往革命聖地的路上還“做統戰工作”，促使了一隊國民黨兵最後“投入革命的懷抱”，對
此，應該給予表彰和鼓勵，同時也彰顯我們革命隊伍的強大吸引力和生命力……
這樣的報告送上去肯定要經過其他部門核實的，等送到主管小分隊事務的部門那裏，首長不禁苦笑起來。他能說什麽？隻能說李久他們的掩飾是成功的，做的也是恰如其分，可是沒想到居然就這麽巧合的在大街上碰見了，碰見了還弄出這麽個請功事件。首長不可能在這個報告上“實話實說”，寫個已閱就算完了。至於學校要給張嵐他們表彰他管不了，不就是個表彰嘛，給就給了唄。
回到分區，一箱上好的“哈德門”交給了紀老走，特別說明，這是上級特別分配給分區的，紀老走第一時間把自己那從來不鎖的門給鎖上了。
“哎呀！過年的時候，整個機關每個人才發了一盒煙，李團長這一出手就是大手筆，不得了，不得了啊！”叼著煙袋鍋子的紀老走笑眯眯地看著李久。“你們團今年的夏裝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隨時叫人來拉走，我得把你這個第一能人伺候好，以後我找你幫忙，你可不許推脫啊！”
紀老走是分區裏唯一一個不叫李久李雜碎的領導幹部。他管著分區機關的吃喝拉撒睡這攤子，他知道李久是個能人，幫他搞的物資也是最多的，而且，紀老走還知道李久在外麵的關係多得很，以後搞緊俏物資還得指望眼前這個李團長呢。
“瞧您說的，幫您就是幫咱們分區，您管著那麽多物資，可看看您穿的這套軍裝，都二年沒換了吧？回頭從給我們獨立團的軍裝裏拿一套給您，您代表著咱們分區的臉麵，別弄得像個……看不過眼啊！”李久笑著說。
“別！千萬別！”紀老走拿下煙袋鍋子在鞋底上磕磕，“我要是搞的光鮮了，那些下來了的團長還以為咱們富得流油，那就更不好對付了！我這一身就是為了擋他們的。你幹好你的事情就行了，我這，你就別操心了……”
小分隊從邊區回來，也就是帶了一箱香煙，其他的都被上麵給“安排”了，就是這箱香煙也是首長“打”上供給處，“那麽多香煙，不給人家分區帶點回去？你叫下麵的同誌怎麽想？我們是八路軍，是講人的感情的！”這話挺重，供給處無話反駁，乖乖的拿出了一箱給了小分隊。
到了分區，除了李久被留下，小賈帶著其他人歸建。臨走時，政委拿著二條煙遞給小賈，“帶給你們的老團長，別讓人家空著手走，好歹是個意思。”
小賈笑著接過兩條煙，可心裏卻是不那麽想，“就我們那缺德帶冒煙的老團長，他能空手走？獨立團這次不出血都不可能。回去了還不定少了啥呢。”
李久對這些倒是無所謂，小賈在路上曾經跟
李久討論過這個問題，李久回答得很幹脆，“要人給人要物給物，隻要我們有的，隨老團長拿！”
這是一種感恩的心態，沒有老團長就不可能有現在的新獨立團，說老團長是李久這些年輕幹部的引路人是一點不為過的。易雲龍嘴上不說，可在實際工作中對李久的支持可是實打實的。要是遇上一個嫉賢妒能的主，你到哪兒“哭”去？
“這次你們出去執行任務完成得很好，記功什麽的我就不跟你說了，你的功勞已經多的我都懶得去數了。把你留下來是因為要給你布置下階段的工作。”
分區司令部裏，三大巨頭全都在，看著他們都抽上了“哈德門”，李久心裏一陣安慰，可再看他們的臉色，李久就知道獨立團下階段的任務不輕，由於離開了一個多月，也搞不清楚目前的局勢，不過他還是站起來立正說道。
“請首長放心，獨立團打鬼子絕不含糊，我們有信心，有辦法對付他們。”
司令員用手向下壓了壓，意思是讓李久坐下，“新二團奉命北調了，目前分區裏能用的部隊就剩下你們獨立團和新一團，孫繼和那邊麵臨來自晉東和冀南的壓力，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能南調，所以，目前整個璋安地區就隻有你們獨立團了。你們的對麵可是有足足有三千多鬼子，根據我們了解到的情報，璋德和安縣的鬼子都已經齊裝滿員，為了確保平漢線北段的暢通，鬼子還在安縣的疙莊增加了一個鐵路守備大隊，雖然沒有多少重武器，可他們維護鐵路的能力是大大地加強了。”
司令部裏掛著整個分區的敵我態勢圖，隨著司令員說的，李久的目光就看向了地圖，於是，司令員、參謀長幹脆就拉著李久走到地圖前。
“鬼子這是要為越過黃河做準備，後方不寧，他們不敢過黃河作戰。”李久馬上做出了戰略性的判斷，“可是鬼子冬季沒有過河，難道想要在春汛到達之前越過黃河嗎？另外，花園口黃河決堤，造成大片的黃泛區，許多道路和城鎮到今天也沒有恢複，鬼子這樣想是不是一廂情願啊？”
“李久啊，你能看到這一層已經相當不錯了。可是你沒有動態地看問題。目前國內的正麵戰場，雙方已經到了圖窮匕首見的階段。在鄂北的隨縣棗陽一帶，雙方陳兵幾十萬；第一次長沙會戰剛剛結束，鬼子雖然退了，可是他們絕對不甘心失敗，一定會在長沙再次發起進攻；華北的鬼子就是不能直接南下增援，也會做出一個進攻的態勢，把駐紮在豫西的國軍牢牢的牽製在這裏，讓駐紮在豫西的國軍不敢輕易地增援華中戰場。而要想達到牽製的目的，光靠黃河北岸的那幾個鬼子師團是肯定不行的。所以，他們必須向黃
河北岸增兵，而這個增兵的前提就是要把他們身後‘綏靖’幹淨，這就是他們在剛過完春節就在晉西北發動清剿的原因。上級命令我們，必須粉碎鬼子的掃蕩，命令我們南線要製造出點動靜來，把鬼子在保定的機動部隊牢牢地吸在那裏不許他們隨意亂動。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冀中根據地已經開始活動了，加上我們這裏，讓鬼子顧東就不能顧西，讓他們按下葫蘆起了瓢。所以，璋安地區的均勢必須打破，必要的時候我們要拿下一兩個縣城以顯示我們的能力。怎麽樣？有沒有信心？”
李久可不是那種不管上級說什麽，首先表態就說“保證完成任務”的人，在這樣的任務麵前，沒有七成把握，李久可是不會輕易答應的。李久很清楚，萬一完不成任務，那麽會給首長造成誤判和錯判，最後引發一連串的問題，大話好說，後果嚴重！所以，李久沒有回答，而是站在地圖前緊張的思考。
“我就是喜歡李團長這一是一二是二的作風，嚴謹，踏實，答應的事情就叫人放心，給他一點時間思考，你們作戰科把必要的情報給他送過去。”
政委這個話是對作戰科長說的，作戰科長見李久遲遲不回答，本來要上去說兩句的，被政委攔住了，這次，分區的任務很重，可是滿打滿算就兩個團的兵力。八路軍的團有多少人呢？如果按照三三製計算，不足一千人。
“首長，給我一晚上時間行嗎？我明天回答。”果不其然，李久需要看情報。
拿著一摞資料，李久住進了分區招待所，為了保密，分區保衛部特別給李久的住處設置了崗哨，未經司令許可，任何人不得前來打擾，就連兵工廠的老吳夫婦前來探望都被擋了駕。可見分區首長對李久的重視。
“隻要獨立團這邊打好了，整個分區的局麵就可以盤活，如果璋安地區打不出彩來，我們的任務就很難完成，鬼子放在邯鄲、石家莊和保定一線的機動部隊就有可能利用石太線向晉西北增兵，到時候那邊的壓力就大了。”司令員說道。
李久那邊冥思苦想，這邊司令部裏也在討論，不管怎麽排兵布陣，要想牽製鬼子，就必須在平漢線上搞出動靜，這是個避不開的一個命題，可目前鬼子在平漢線上的守備部隊已經加強了好幾倍，再要想打出原來那樣的戰績，很難。
“可是，我們隻有這點兵，要是把部隊打光了，璋德安縣的平衡被打破之後，鬼子必然大舉的清剿我們的遊擊區，這個賬怎麽算都不劃算啊。”參謀長說。
“賬要看怎麽算，有時是算政治賬，有時算的是長久賬，對於上級的指示，我們必須無條件地執行。”政委適時的表態，“不過在完成任務
的前提下，能夠減少損失是我們要想的，我們也不能把部隊打光了後當光杆司令，那樣我們就得走人，就連我們的根據地都保不住，那我們還是什麽八路軍？”
這正麵的話反麵的話都叫政委說了，要不，一般人當不了政委呢。
在李久的思維裏，從來不是就看著眼前這一點點的地盤，他知道，鬼子擺出來的這個陣勢就是讓自己往裏跳，安縣的鬼子數量多，警惕性高，不要說現在很難輕易地靠近鐵路，就是進入安縣後也很難保證不被鬼子發現。冬季，沒有青紗帳，靠近鐵路附近也沒有適合隱蔽的地方，小部隊出擊一旦被鬼子咬住很難脫身，大部隊出擊就麵臨著一道道鬼子設立的據點攔阻，等把這些硬骨頭都啃完了，部隊也打得差不多了。在李久看來，安縣沒有機會。
安縣沒有機會，璋德縣有沒有機會？實話說，璋德縣有，可璋德沒有鐵路，戰略價值不高，不管怎麽打，鬼子寧可暫時爛掉都不會派兵來援，所以，打與不打差別不大。搞清楚了這個問題，璋德縣就被李久排除在外了。
那麽這出戲怎麽唱呢？李久思來想去還是要在平漢線北段上做文章，既然安縣無法下手，那麽其他的地段呢？尤其是鬼子認為相對安全的地段行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