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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樣行軍(5)

  李久,在舊軍隊裏熏陶過,知道什麽是輕重,要是弄個二杆子稀裏糊塗的闖進去,結局肯定是被繳械,小分隊沒有這個記錄,李久也不想讓小分隊有這個記錄,而且,還會給高層首長留下一個“不知輕重”的印象,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去。小心點不會有大錯。至於說首長咋想?李久也有個分析。任務完成了,好壞都那樣了,要是首長高興就會過來見見小分隊,要是認為完成的一般,那也沒關係,隻要金幹事去匯報了,給了小分隊一個結論,李久撒丫子就會帶著小分隊回根據地,這不存在任何問題,路上的通行證,路條,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其實,李久還有個小心思,是那種“固所願也,不敢請爾”的事情,他不能提,隻能等著運氣了。啥小心思?見老婆唄。錢屸在延安城裏過的集體生活,李久就是去了也不合適,那裏有這個隻有幾戶人家的小村子方便?到處都是空窯洞。要是萬一,大概,可能,首長關心……沒準元宵節就可以見上一麵了。


  還有一個理由也是李久看中的,距離小村子不遠的地方有個小集鎮,雖然不大,可由於是延安的外圍,大量的蔬菜、農副產品在這裏交易。這也是邊區的一個特色。不可能在延安城裏搞這樣的集貿市場,更是不可能有後世的那種蓋著棚子由政府管理的集貿市場,可延安城裏還是需要各種農副產品的,於是,圍著延安城就逐步的形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集市,而這樣的集市往往會有那種為過往商販服務的小餐館,至少是小食攤,這就可以帶著小隊的成員到那裏去大吃一頓。大家都辛苦了,有條件的時候慰勞一下不過分,也符合組織原則。


  就是這些原因,促使李久在寶雞的時候就算計到了最後的落腳點,至於那台車,他想都沒想,隻要進了邊區,那就是公家的,就該上繳,至於上繳給誰?李久沒有去想,反正都是上級,不到延安不知道自己的官小,李久有自知之明。


  到了村子,哥幾個是足睡到下午才起來,金幹事這才想起回延安還有十幾裏。這些天金幹事也被小分隊的晝伏夜出搞亂了生物鍾,等到醒悟過來才小跑著去了延安。這一路上倒是也有不少哨卡,可這裏的哨兵至少有一半認識金幹事,所以,金幹事回延安在路上倒是沒咋耽擱,可即便這樣趕到首長那裏也是掌燈時分了。


  等到首長在路上把事情問清楚了,心中不禁對李久又點了一個讚。


  小分隊如果“大馬金刀”扛著機關槍和步槍進入根據地,還真是會引起不大不小的麻煩。現如今的延安,是革命聖地,是機關紮堆的地方,可偏偏就是沒有多少重武器出現,多數幹部沒有槍,比如那些學員,那些前

  來延安辦事的,即便是有槍也都放在外圍了。而延安的保衛工作也有專門機構,即便是給楊家嶺站崗的也都是背著盒子槍。在延安的大街上,人們能夠感受到後方的平和和繁榮,能夠感受到革命的熱情和對未來的憧憬,唯獨感受不到的就是對安全的擔憂。這不像國民黨轄下的城市,充滿了暴戾和乖張,充滿了黑暗和無恥。所以,在延安很少看到長槍,就是有,也是一早一晚的換崗查哨,要是到了禮拜天,還碰上個“響晴白日”的大晴天,那你再看看延安,熙熙攘攘的人流,絕對讓人浮想聯翩。


  首長到了小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還以為小分隊都休息了,卻是沒想到,包括李久在內,全部都在窯洞外的院子裏坐著看月亮呢,還都嘴裏嗑著小紅旗從集市上買回來的葵花籽,而李久卻在那裏絮絮叨叨的跟戰士們說著。


  原來,過了今晚就是正月十五,這小分隊白天睡足了,到了晚上就睡不著了,尤其是這些天晝伏夜行的,把這些人的生物鍾倒了個個,到了晚上都興奮的睡不著。李久也知道,這每逢佳節倍思親的話可不是虛說的,那是實實在在的人性的反應,自己都想著錢屸,這些孩子們能不想親人?於是,幹脆把他們叫到院子裏看“月亮”,看著看著李久就開始把自己在講武堂學來的月球知識“白話”開了。


  “這月亮啊,咱們古人稱其為廣寒宮、玄兔、嬋娟、嫦娥,老百姓叫的很很直白,新月叫金鉤,殘月叫玉弓,滿月叫銀盤,半月叫……好像沒有。”


  “哈哈……”一群兔崽子們被李久說不上來逗得大笑起來,他們笑李久瞎掰。


  “月亮是地球最大的衛星,也是唯一的衛星,上麵根本就沒有啥廣寒宮,也沒有嬋娟和砍樹的吳剛,咱們祖先編了不少月亮上的故事,可惜一個都沒有啊!”李久看著月亮,心裏卻是在思念著錢屸,不過他不能表露出來,更不能把這個情緒傳染給戰士們,他準備繼續瞎掰,“月亮是個荒涼的地方,沒有水,沒有空氣,什麽都沒有,有的是死一樣的寂靜和沒完沒了的圍著地球轉。你們知道為什麽月亮會一會圓一會缺嗎?知道我們為什麽稱呼時間為年月日嗎?”


  在座的大多數在入伍之前都是文盲,即便是在部隊裏學習了文化,可涉及到天文地理的知識卻是不多,就拿小賈來說吧,讀過幾年小學,可也沒有學習這為什麽要叫年月日,李久很快就把大家的胃口吊了起來。


  “要想知道這些,我們要先從太陽說起,來,把那個大的圓石頭放到這院子的中間來,喏,它就是太陽,對了石頭,把你腳邊的那個中不溜的石頭搬過來,嗯,就放在這裏,啊,大家看我畫的


  這個細線就算是陽光,你們看,陽光是可以照到這一麵的,另一麵就照不到了,這是什麽呢?對嘍,照到的地方是白天,沒照到的地方是黑夜,可這白天黑夜是怎麽轉換的呢?啊,大家看變戲法啊,哈哈,這個石頭轉起來,是不是一會白天一會黑夜?這一個白天加上一個黑夜,就是一天,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日’。再看我手上的這顆小的鵝卵石,他就代表月亮,是圍在我們地球的外麵轉的,你們看,他轉到這裏,我們看到的是滿月,可要是轉到這裏,我們看到的就是殘月,嗯,月亮圍繞地球轉一圈就是‘月’……”


  李久在那裏掰扯了半天,總算是讓這些人搞明白了幾個問題,第一,地球是圓的,第二,地球和太陽月亮之間的關係,第三,通過這些關係,我們可以計算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可以大概估計現在是什麽季節,是那一天,可以根據星辰和月亮來進行定位並且行軍……這說到最後,還是落在了軍事行動上。


  銅鑼是怎麽也不相信月亮上啥也沒有,還說,“俺娘說了,月亮裏有嫦娥,嫦娥還養了不少兔子,俺小時候也看到過,那些兔子還一蹦一蹦的……”


  李久對付銅鑼這樣的死腦筋是最有辦法的,從自己的背包裏抽出了那個在重慶買的望遠鏡,“你過來給老子仔細的看看,瞧瞧你說的月宮裏有啥?”


  獨立團早就有望遠鏡,小紅旗還有一個狙擊槍的瞄準鏡,可是,知識限製了思維,思維製約了行動,這些“調皮搗蛋”家夥,居然沒有一個拿著望遠鏡去看月亮,今天被李久提了個頭,得!一群人你爭我奪的開始“看月亮”。


  當首長跟著張幹事深一腳淺一腳的到了院子外的時候,也許是為了歇腳,也許是想知道李久在幹嘛,他讓張幹事和小乙都別吭聲,站在院子外聽李久白話,不過當說到“看月亮”的時候,小乙不能忍了,直接衝進去,一把搶過望遠鏡,“我看看!哇……團長沒說錯,沒有兔子,連樹林都沒有……”


  一個隻有8倍的望遠鏡能看到啥啊,不過是月亮大一些,更亮一些而已,可就是這,也是對戰士們的一種視覺衝擊,其實,李久早就發現有人過來了,以他的聽力,三個人的腳步全都判斷出來了,既然是首長來了,那就沒危險,他還等著首長進了院子再說,可沒成想腳步到了院子外停住了,想聽牆角啊?行,讓你們聽個夠。胡老悶見老大都不動聲色,自己也就跟著裝糊塗,不過他沒有跟著起哄去看月亮,這把戲,在李家寨十年前就玩過了,目的還是告訴大家觀星辯位。


  “小乙?你個瓜娃子啥時候到的?”猛然,哈喇子發現了小乙,大聲喊了起來。去了趟四川,路

  過了一次陝西,哈喇子能學會的方言就是一句“瓜娃子”。


  暴露了,首長也不再“矜持”,反正也緩過勁來了,氣定神閑的走進院子。


  “首長好!”李久立正敬禮,見李久這樣,小賈拉拉其他人,也跟著敬禮。


  “沒事,大家的情緒不錯嘛,保持啊!”首長一邊回禮一邊說,“你們繼續,李團長,咱們進去聊聊,金幹事,你負責給戰士們講解,我記得你原來是中學的老師,這些基本的東西不會不懂吧?給他們多講講,要超過李團長!”


  “沒問題,你們去聊,外麵交給我。”金幹事爽朗的答應道。


  於是,首長和李久進到一個窯洞裏,李久找到自己的搪瓷碗,從熱乎乎的炕頭暖爐上拿起水壺,給首長倒了一碗熱水,“走了一路肯定渴了,您喝一口。”


  還別說,這一路走下來,還真是有些渴了,首長接過搪瓷碗,一飲而盡。


  “首長,我們的任務算完成了吧?是不是可以回部隊了?”李久小心的問道。


  “啊,你們在緬甸的任務完成的非常出色,這點超過了我們的估計,我們準備給你們請功。李久,你是好樣的,這麽短的時間把急需的物資弄回來!不簡單啊!”首長這才想起了該給李久把一些事情說清楚,“我今天來,第一是告訴你,你們的任務結束,完成的非常好。第二,進行例行的談話,凡是從外麵回來的同誌,我們都要進行一次談話,把一些事情說清楚,你們失去組織的視線時間比較長,距離也不近,任務完成後你們就在重慶失去了蹤跡,這段時間是與組織失聯的,去了哪兒,幹了什麽,最後是怎麽回來的,這些請你要一一寫出來。第三,你帶回來一輛卡車,還有一些物資,這些你也要說清楚……對了,你這一趟出去,組織上並沒有給你們經費,可這一路上你們的花銷並不少,那四個學生也匯報了你們給他們錢的事情,這經費的來源,你也得說清楚。”


  李久站在窯洞裏沒有動,臉上看不出有什麽變化,可是心裏卻是……很不舒服。盡管他掩飾的不錯,可首長還是感覺出來了。


  “我們是一個有著高度紀律和高度覺悟的革命隊伍,無論在哪裏,我們都不可以違反紀律,哪怕是為了執行任務。當然,這次的失聯不全是你們的責任,我們在安排計劃的時候也存在著遺漏,你們沒有去橫向找地下黨是堅決的執行了出發前對你們的規定,這點值得肯定。不過你也不要有思想包袱,一是一二是二,該怎麽說你就怎麽說。今天晚上你先把思路清理一下,我們明天開始,如何?”


  李久不說話,沉默著,首長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和諧氣氛。


  “怎麽?你有


  意見?有意見你可以說出來啊?”首長和顏悅色的說道。


  “皇帝不差餓兵,不能光叫馬兒跑不給馬吃草吧?整個計劃裏就沒有財務預算,現在來檢查我的資金來源?換您,你心裏舒服嗎?”李久沉聲說道,“我們是八路軍,不是敵人,更不是土匪,明天開始,明天可是元宵節。”


  首長冷不丁的被李久這幾句話給頂得噎住了,他知道李久那幾句話的含義。


  去境外搞運輸,這不同於在敵占區,不同於在國內,的確是遺漏了不少內容,而且人家是新婚,這第二天是元宵節,想想,首長暗自笑了,自己還真是忙的把什麽都忘記了。同時,他也想起了一些過往的事情。在生存和紀律的選擇上,不管是哪一級,都不能用紀律來扼殺自己的同誌,寧可餓死不犯紀律,那是傻缺。人都餓死了,那個紀律去給誰用?李久幾句話就表明了他的態度,相比較起任務來,相比較起戰士的生命來,紀律?如果自己不靈活的處理,這個事情怕是要頂牛……首長掏出煙卷,還是小乙給的,就著炕頭油燈點上火,深深的吸了一口。


  “組織上怎麽去看你們,怎麽去處理是組織上的事情,關鍵是你們要把事情說出來,我不大相信這一路上你僅僅憑著做玉石就可以搞到那麽多錢,太多了,多到我都有些害怕,如果你說是去搶劫了銀行我都相信。”


  “您知道玉石的價格嗎?您知道一個上好的翡翠玉鐲值多少大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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