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行軍（2）
“噢，你說的有道理，我們黨曆來就是發動群眾，依靠群眾的力量！這樣看來，我說的那個問題還真的……不是個問題。”首長有些自嘲地笑了。
“嗯……也不一定，就像我剛才說的，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不過，要想通過各種關卡滲透到延安來……我能告訴你的是，很難很難！”
“你剛才說的那支小部隊其實是我派出去的，中間出了點岔子，具體的我就不告訴你了。你說的旬邑報告我也看到了，他們根本就是捕風捉影，到現在也沒個結果。這次的誤會搞得有些大了。”首長苦笑的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老戰友的級別是夠了，可有些話也不能說透。可是該要點點的話也得說，這裏似有似無的暗示，想必對方能聽出點意思來。一些事情必須還得讓老夥計去辦，否則，真的到時候自己人打到一起去，那就麻煩大了。
“你說那個小隊是你派出去的？怎麽沒向我們打招呼啊？這要是引起誤會咋辦？下麵還在當個事情在辦，我看要發個通知，讓下麵……”
“不不，不行，下麵要折騰就隨他們去，不能發通知，你知道的，我們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以前不向你們打招呼自然有不打招呼的道理，再說，現在不是向你說了嘛，我還真想看看他們會不會躲過你們的檢查，然後突然出現在延安，到時候……好！我不說了，能說的都說了，你自己琢磨去。”
首長雲山霧罩地說了一通，隨即拍拍屁股走了。那老夥計點上一根煙，還真的在哪兒琢磨開了……“這是挑戰來了，下戰書了！”
首長也是找到老夥計以後靈機一動，延安這些年也破獲了幾起國民黨派來的潛伏特務案，可是，真的做到了滴水不漏嗎？萬一……用李久這家夥當一次磨刀石也不錯，可以看看李久這支小分隊到底有多大本事，沒準以後還用得上。
無形中，各地的守備部隊加強了警戒，盤查更嚴格了。這是給李久他們的行軍提高了難度還是首長心裏的那點“惡趣味”？誰知道呢。
“團長，咱們的這鞋……是不是太特殊了？要不換回布鞋吧。”看到李久把搞來的一雙膠鞋遞給金幹事，小賈話裏有話地說道。
“沒啥，我早就知道後麵有一支部隊跟著呢，咱們就是要給他們留下腳印，讓他們跟著。那支部隊我不知道金幹事認識不認識，所以，也不敢冒險去見他們，萬一又是像那個區小隊那樣，我們就不好對付了。可我們如果不留下痕跡，你認為邊區會怎麽辦？那就會全麵警戒，草木皆兵，那對我們行軍沒有任何好處，對邊區的穩定也沒有好處。給他們點線索，等快到延安的時候，咱們再想辦法。”
李
久的話讓金幹事刮目相看，這個團長的政治水平還真不是一般高，不僅不願意傷害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同樣不願意搞亂邊區的秩序，真是個好團長。甚至，金幹事還有了一絲想去跟李久共事的念頭，跟著這樣的領導，不說別的，光是本事就能長不少，瞧瞧人家帶出來的兵……至少金幹事還是第一次見到。
小分隊是晝伏夜出，每天行軍距離不低於五十公裏，而警衛連是日行夜宿，跟著腳印追擊，一天的行軍路程也差不多是五十公裏，可是，卻是相差了半天的時間，也就是說，警衛連始終在小分隊身後20—30公裏的地方尾隨。
越是向邊區的縱深地帶前進，警衛連長萬大彪就越是感到心驚肉跳。在路上，他們有時會找不到腳印了，隻要遇到這種情況，前方不遠肯定會有一個駐軍的哨卡，而每次詢問哨兵，都是回答沒有情況。這讓萬大彪覺得自己追的白匪對邊區太危險了，追到第四天，他不得不找到駐軍那裏，向團裏發了一封電報。
團裏接到了萬大彪的電報，腦袋也是一陣陣的發麻，萬大彪連是這個守備團最優秀的一個連，全連戰鬥力不是一般部隊可以比的，在曆次的評比中，萬大彪連都是遙遙領先第二名的，可就是這樣的一個連卻連續追了四天而見不到人影，並且，一路上至少已經越過了十幾個駐軍哨卡，這……不會這麽巧合吧？
一大早，上級首長就來到了守備團，說了一大通，核心就一個，不能輕敵麻痹，要嚴防有人滲透到邊區的核心地帶來。難道說首長說的是這個？可為什麽不明說呢？這裏麵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麽內情？團長不敢耽擱，拿著電報就去找上級。
已經過去了四天，在小分隊來說，算是第五個晚上了，他們已經越過了洛川進入到了鄜縣（現稱富縣，其實同音）境內，從地圖上看，鄜縣的溝壑更多，但是相對來說，這裏卻是比其他地方更安全，這裏的駐軍隻有一個獨立營。
鄜縣是地廣人稀的一個縣，整個的麵積比現在的深圳大兩倍，可是人口直到現在也不過十六萬左右，在抗戰時期，這裏的人口總數隻有三萬多一點。
既然這裏地廣人稀，李久在行軍上就開始玩花樣了。首先是下午睡醒了就走，一路上也不用擔心有人盤查，有時走了十幾裏也看不到一間房子。其次，天都大亮了，小分隊還在走，不像前兩天隻要天亮了就不走了。
鄜縣地廣人稀，商業凋敝，李久他們夜行的路上碰到過集鎮，看著規模就揪心，李久猶豫了一陣之後放棄了在當地籌糧的計劃。
“李團長，不在這裏搞糧食，我們今天吃什麽？你不是每次都給錢的嗎？”
“這裏
不行，你看看這裏窮成啥樣了？這個鎮子上連個飯鋪都沒有，我們要是去把人家的救命糧拿走了，給多少錢都是白搭。不是什麽時候錢都管用的！”
李久站在一個鎮子的路口，仔細看了這個不到200米長的“街道”，一個掛著飯鋪幌子的都沒有，他又用鼻子聞了一陣，也沒有聞到熟悉的窩頭香味，這就說明這個鎮子上沒有想象中的那種飯鋪、小食攤，這裏的人太窮了。
聽了李久的話，金幹事無語了，對於這裏的情況他是知道的，二年前，在鄜縣還駐紮著一個團的部隊，就是因為供應補給上的問題最後撤走了，目前在鄜縣隻是駐紮著一個獨立營，其實也就是個營級的架子，沒有多少人，當地養不起兵。
“我們快速通過這裏，前麵就要進入葫蘆河，咱們到那裏去打獵，這個季節，一些野生動物該出來了，運氣好咱們可以有烤肉吃，吃完了，咱們就順著葫蘆河走，這樣能近不少，也不用爬那些土山了。”李久看了看地圖後說道。
葫蘆河，從北向南穿過鄜縣，河水現在還沒有到開冰的時候，可是有些向陽的地方已經是出現了小小的水窪，這就是引誘那些野物前來河邊的原因，一個冬天，許多動物都沒有正經喝過水，都是舔舐冰塊或者雪塊，現在開春了，也是動物要發情的時候，可是遇到李久這些人就算是倒黴了。
李久他們這一變化，使警衛連與他們的距離拉大了。警衛連進入鄜縣之後，找到當地的獨立營搞吃的，結果吃的是給了，可是要求萬大彪寫條子，他們要憑萬大彪的條子到延安去領糧食，這鄜縣實在是搞不到糧食了，尤其是這春荒時節。
萬大彪在想，自己這樣的部隊吃飯都有困難，那麽前麵的那支小隊伍是如何解決吃飯問題？不過他也有些明白自己追的是誰了，至於是不是自己要去接應的小分隊，萬大彪不敢肯定，但是有一點他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那就是前麵的隊伍可能不是白匪，是自己的同誌。如果是白匪，各地的駐軍不會沒有動靜。
萬大彪是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呢？很簡單，他追了都六天了，一路上就沒見到駐軍有大規模的搜捕行動，難道說旬邑那邊到現在還沒有向上級報告？這不可能，。既然報告了，上級卻沒有做出相應的反應，這說明什麽問題？隻能是一個，那支快速前進的小隊是自己人，是一支非常特殊的隊伍。
萬大彪連完全可以放棄這次追蹤，可是他卻沒有放棄，而且還在鞭策自己的戰士，要繼續努力，要提速。原因也很簡單，一是他們本身就要回延安，這個追蹤幾乎就是順路。第二，軍人的那股子不服輸的性格，他就不信在痕跡這樣明
顯的地方卻追不上前麵的人，這讓他覺得很丟人。可他也知道，整個連隊行進的速度已經不低了，連續六天每天步行百裏以上，這已經創造了該連曆史上的新紀錄。可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沒有見到哪怕是對方的一個人影子。
讓萬大彪更心驚的是，在連續六天的急行軍中，他們連最後還是有十幾個人掉隊了，可是前麵的人卻是一個都沒有，如果說，前麵的那個小隊就是自己接應的小隊，那金幹事肯定就在其中，別人他不知道，這金幹事的體力他了解，金幹事也能這樣堅持下來嗎？以萬大彪的眼光看，不大可能。那麽就更說明了這個小隊的厲害，不僅小隊的速度不減，還能帶上掉隊的人，這簡直……萬大彪做不到。
事實上金幹事到第三天就不行了，可遇到了李久和胡老悶他們這樣的武林高手，那些疼痛啥的都不算什麽，一陣強有力的推拿，加上年輕人睡上一覺，第二天起來就沒事了，走到後來金幹事是越來越適應，甚至到了晚上都不需要推拿了。說起來，金幹事這是因禍得福了，不僅在這次行動中練出了鐵腳板，而且還掌握了長途行軍裏的許多訣竅，這在他後來下部隊帶兵的時候發揮了巨大作用……
萬大彪猜得沒錯，延安那邊已經通過各方反應過來的信息大體上勾勒出了小分隊的行蹤，主管首長已經知道警衛連追蹤的隊伍就是小分隊。隻不過大家默契，都不挑明。拿到萬大彪的電報，老夥計就去找首長了，首長看了後也不表態。事情反正發生了，最後的結局不會太壞。當然，關於事情的總結報告首長已經寫好，並且還附上了一份自己的檢討書，深刻檢討此次計劃中的各個漏洞。隻不過這個報告和檢討還沒有上送，在李久他們沒有安全歸來之前，還不能做定論。
就在李久他們找到了一個河邊的土洞，在那裏烤著打到的黃羊的時候，萬大彪他們失去了追蹤的痕跡，他們按照前幾天的思路去四處尋找，卻是找不到。他們順著通往延安的公路往前找了十幾裏也沒有看到熟悉的鞋印。這讓萬大彪的神經緊張了，他擔心跟蹤的不是小分隊，萬一真的是白匪怎麽辦？於是，他命令全連不顧一切地強行軍從鄜縣趕到了甘泉縣城，這裏是小分隊去延安的必經之地。
警衛連這通趕，到達甘泉縣城的時候隻剩下了不到二個排的戰士，剩下的基本上都在路上掉隊了，隻能在慢慢地往這裏趕。甘泉縣比鄜縣的人口還要少，不過這裏的駐軍有馬，距離延安已經不足五十公裏了，可以騎馬趕到延安去報信了。
萬大彪是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樣趕，他們還是落在了後麵，就在他們到達的前一個小時，李久帶著小分
隊沿著葫蘆河河道已經穿過了甘泉縣城。而在頭天的下午，小乙開著那輛吉姆西，帶著張幹事和老杜，已經到達了延安。
到了延安，老杜就像到家一樣，他指點著小乙先把他送到自己的單位，隨即揚揚手跟小乙告別。老杜的身份特殊，也不好說什麽“來我那裏坐坐”“請吃飯”這樣的套話。而張幹事越是臨近延安就越是心情沉重，可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小分隊裏所有人的檔案在首長那裏都有一套，這是小分隊在西安集結的時候，由西安八辦送回來的，所以，當轟隆隆的卡車在張幹事他們那個院裏停下，小乙剛剛跳下卡車就被首長給認了出來了。
“你是小乙同誌吧？這次你們辛苦了！雖然現在還沒有和你們團長聯係上，不過，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勝利歸來！來到屋裏坐，警衛員，給弄點熱水來……”
“首長！我不擔心團長他們，這樣的行動對他們來說是小兒科，可惜，我沒撈著跟他們一起轉轉咱們的邊區，看看邊區的美景……”
“噢？你還有這個愛好？那沒問題，等他們回來後，你們一起逛逛延安，看看寶塔山，看看延河水……噢，不知道現在延河開凍了沒有？”首長和善地說。
“我們團長喜歡看，他說咱們國家是大好河山，這一趟出去，我也感覺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