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手鋤奸(4)
“隻要不開槍,怎麽搞都行,要是有人看見你們了,那就隻能怪他倒黴了!要不要我親自去?”李久瞪眼看著胡老悶。
“得令!知道了!嘎子,跟我走!機靈點!”胡老悶扭頭先走了。
“小紅旗,控製東麵路口,遇到軍警巡邏,鳴槍報信。”小紅旗提著英七七轉身要走,“等等,我還沒說完,如果隻有一兩個巡警就不要管他,由他們進來。”
小紅旗點點頭,向李久做了個鬼臉,那意思是“我就那麽傻嗎?一兩個人你也打算麻煩我小紅旗?留給你們自己搞定就是啦!”
“小乙,你負責西麵的路口,那邊過來的人一樣,如果隻有一兩個人過來,跟小紅旗那邊一樣,人多就鳴槍報警!”李久又安排了西邊的防禦。
“小賈、哈喇子、石頭和銅鑼,你們是等會搬運汽油的主力,我們今晚行動的目的就是搞到足夠的汽油,光是裝滿我們自己的那些油桶還不夠,還得多拿一些,我們返程的道路很艱難,路程也很遠,一旦汽車沒油了,我們就隻能步行了!”
四個人一挺胸脯,表示明白,李久隨即一揮手,幾個人消失在夜幕中。
按照李久的策算,返回延安路程比去昆明還要遠,整個路程算下來超過了一千五百多公裏,而且道路比去昆明還難走,路上不確定因素更多。
在那個時代從重慶去西安,除了乘坐飛機以外,沒有直達的公路,要經過四川的綿陽、廣元,陝西的寧強、勉縣,擦過漢中北上進入寶雞,然後再向東繞過西安再向北進入銅川,到了銅川就接近我們的邊區了,那也就算是到家了。這條路線可以說是在西邊兜了個大圈子。當時的漢中也算是重鎮了,可是漢中隻有東西向的公路,經過安康渡過白河到達湖北的鄖西,卻是沒有南北向的公路。那個時候,為了抗戰,巴中有機場卻是沒有出山的公路,可見舊中國的交通有多難。俗話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多少還是有些道理的。
在現如今,從西安到重慶,走高速公路,最多10個小時,可是在那個年代,李久他們要是能夠在十天之內走完就算是不錯。尤其是在劍閣一帶的山區,那裏道路的險峻一點也不比滇緬公路上差。
李久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主,策劃行動總是一環扣著一環,當晚,他們順利的把三個看店的人搞昏過去了,隨後就把那家店裏的汽油直接用空油桶換成了裝滿油的油桶,反正都是一水的“美孚汽油”,李久還打開了一桶聞了聞,他怕碰上賣假貨的。至於說這個店是從哪裏搞來的汽油,他不關心,臨走的時候,還在那個店裏安放了一顆定時手榴彈,這也是石頭發明的。用盤香引燃一根支撐吊在半空
中木柄手榴彈的繩子,繩子燒斷了,手榴彈在綁縛的一個大鐵塊的重力下拉燃火,隨即爆炸,下麵是放著一半汽油的大木盆,手榴彈爆炸,必然引發大火。三個看店的全部捆好扔在路邊的樹叢中。重慶不是北方,冬季的灌木叢也是綠油油的,這也是李久不想傷及無辜,給這三個人留了條活路。
就在李久他們走後幾個小時,淩晨時分,那個店發生了大火,引起火災的手榴彈的爆炸聲倒是沒有幾個人聽見,無他,到處都在放鞭炮,就是抗戰時期,鞭炮的生產也沒有停止過,民間生產的鞭炮不管是喜慶還是悲哀,都用得著。
臘月二十九,李久一大早就在穀瑞章家附近,當穀瑞章出來買早點的時候,李久把他堵住了,說了安排他約人中午去某個飯莊吃飯,還特別做了一些叮囑。臨走的時候還給了穀瑞章3000法幣,這幾乎是穀瑞章一年的工資了。
“你哪兒來的這麽多錢?去打劫了?”穀瑞章有些搞不清楚了。
“那個對頭的,他貪汙的比這個還多,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給你點過年。”
“你的大仇得報?那你還不跑?”穀瑞章不由得眼睛四處逡巡起來。
“我跑啥?又沒把他怎麽樣,不過是被我找到他的老窩,他的錢不拿白不拿,這次又被他溜掉了,聽說他去什麽地方‘勞軍’去了,這小子運氣不錯!”
穀瑞章盯著李久看了一陣,沒來由的哈哈大笑起來,隨即用英語說了一句,“看來你在這報仇的道路上,任重而道遠啊!”
李久裝著憤懣的樣子,好像對穀瑞章的揶揄很是不滿意的樣子。
吃飯的飯莊算是比較高檔次的,都是一間間的隔間,沒有大堂裏鋪桌子的地方,雖然都是薄皮房子,可畢竟也是隔著一麵牆。知道的人說話會注意,不知道的隨意說話也沒關係,牌子掛在那裏,“莫談國事”。
穀瑞章不知道李久玩的啥花樣,隻能約上幾個“同事”借年前吃“尾牙”的由頭帶著他們到這裏吃飯。房間是李久定好的,穀瑞章一到就被夥計熱情的安排在靠近江邊的房子裏,這裏一共就隻有二間,其他的房間都在另外一邊。就憑這,穀瑞章有些擔心自己的錢包裏的錢夠不夠付賬了。
他剛剛坐下,就有夥計前來問“哪位是穀先生?您的電話”穀瑞章一愣,隨即笑著說,“我出來時候對賤內說了這個地方,也許賤內找我有事,我去去就來。”
走到結賬台,穀瑞章拿起了電話聽筒,“古先生嗎?李先生說他忙,不來了,他讓你好好的吃一頓。”一個說著標準川話的女人,聽不出年紀,穀瑞章當然明白這個電話是啥意思了,順口說了一句,“這個老李啊,
又放我鴿子……”
在穀瑞章認識的人裏的確有個姓李的,不過不是軍訓部的,穀瑞章隱約的感覺到這個從東北來的老李可能是軍統的,前天晚上穀瑞章曾經對李久說起過。今天請吃飯,李久叮囑著穀瑞章一定要請這個老李。
李久之所以這麽小心,他知道,所有重慶的電話都是被軍統、中統監聽著,電話裏說話是不方便的,而那個關鍵的任務老李也被李久摸清楚了,正是分管那條商業街的軍統內勤,對於李久這樣的人,隻要是下麵的小嘍囉,找到他並不難,知道了這人的身份也不難,隨即,根據各種條件和人物,製定計劃是李久的特長。
李久在頭天晚上搞了那家汽油店,淩晨又製造了爆炸火災,這就確定了那個老李到時候肯定無法去應穀瑞章的約。而那個電話也的確是那個姓李的叫手下打給穀瑞章的。這個老李的確不是一次放穀瑞章的鴿子了,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經常會遇到突發事件而不能應約。穀瑞章之所以認識這個老李,也就是因為大家都是東北老鄉,在重慶,東北老鄉並不多,還有一個原因,老李也是通過穀瑞章了解一些發生在軍訓部的事情,特務嘛,總是喜歡多方麵的打探消息。
這裏好像時間對不上,爆炸是淩晨發生的,李久安排穀瑞章是吃早餐的時候,那麽穀瑞章這個時候如何去約軍統的老李?難道說那個老李在得知大火發生了還要答應穀瑞章的約請嗎?這不對啊!
其實,國民政府的情治機構不是那麽直接的,那個商行紮堆的地方發生大火不會第一時間就報到軍統去,最先去的肯定是消防隊,隨後是當地的警署,然後層層上報,差不多也就是在上午準備吃飯的前一兩個小時,消息就會到達姓李的那裏。遇到這樣的情況,尤其是人為的故意縱火,還有手榴彈詭雷爆炸,這樣的案件軍統不介入那才叫怪了。時間,李久是掐算得剛剛好。
為什麽李久要把這個同姓的軍統人物弄到這個計劃裏去呢?
如果這個案子是單純的縱火,姓李的可能走走過場也就掛在那裏了。可要是再從穀瑞章這裏得到一些什麽……消息,那麽這個姓李的會做出什麽樣的聯想呢?縱火案牽引出日諜破壞案件,隨即有拽出多起漢奸叛變投敵……這後麵的事情就說不好了。而穀瑞章不過是“道聽途說”的消息,也變得“在關鍵時候起到了決定性作用”,這個功勞不要都不行。可穀瑞章是如何道聽途說的呢?
“那個老李又有事,放我們鴿子了。”回到包間的穀瑞章說道,“說好了的事情到他那裏總是有變化,算了,我們自己吃!”
上午上班的時候,穀瑞章可是當著同事的麵給那個老李
打電話的,說的什麽大家都聽見了,這個老李隔三差五就來一次軍訓部,說起來原因也簡單,軍訓部的炮兵訓練基地也在這城鄉結合部,從轄區來說,也歸姓李的管。
這邊幾個同事,樂樂嗬嗬的吃著喝著,相互說著“喜慶話”,說到興處哈哈大笑。突然,大家發現穀瑞章正一臉嚴肅的在聽著什麽?於是大家也都安靜下來,從隔壁的房間裏傳來的話語聲似隱若現的傳了過來,可是大家都聽不懂。
“這是德語,說的是當前亞洲局勢……”穀瑞章小聲的向同事解釋道。
“噓……有日本人。”穀瑞章猛然一抬頭,“他們在中央大學有潛伏人員。”
隔壁房間裏,李久一個人在那裏一會嘰裏呱啦的德語,一會哇啦哇啦的日語,一會聲音沙啞,一會聲音低沉,一會有聲音尖利……這就是典型的傳統手藝“雞鳴狗盜”。(雞鳴狗盜的典故看客自己去度娘那裏查)
旁邊坐著的胡老悶毫不在乎的吃著東西,李家寨的人要是不會這兩下子,還叫啥響馬?他和小疤瘌是不會說外語,可是華北十三省的方言他們也能模仿的惟妙惟肖,這幾乎是從小就學的遊戲,隻不過大當家的玩的更高級,玩出了境界。
可是小賈和小乙卻是傻眼了,咱們團長啥時候還會玩這一手啊,這要是閉上眼睛,他們真的無法相信這些聲音是發自團長一個人的口,他們也聽過口技,聽過說書的模仿各種人物的聲音,可沒見過一個可以把外語這麽玩的啊!
李久在那邊模仿的是什麽呢?是一個德國人與二個日本人會麵,其中一個日本人不懂得德語,一個德國人也不懂得日語,或者說兩個不懂得對方語言的高層間諜各自帶了一個翻譯,德國人找的翻譯是華人。他們在交換情報,說,德國顧問在老蔣軍官那裏的情況,日本在四川發展了多少內奸,雙方需要在情報上加強交流,日本希望通過德國顧問認識更多的中國軍隊更多的中高層軍官……等等。
李久的表演大約進行了十來分鍾,然後就是稀裏嘩啦座椅板凳的碰撞聲。
穀瑞章的額頭都冒出汗來了,他不知道這是李久玩的把戲,可他聽的真真切切,那幾句日語其他同事也聽見了,他們多少懂一點,個別人也跟穀瑞章一樣滿頭大汗,這簡直是匪夷所思了,在重慶,德日勾結搞中國的情報?
有沒有人想衝出去抓這些間諜呢?好像沒有,都是文官,都是辦公室裏的小不啦子,他們出去能打得過那些間諜嗎?誰知道這些人有沒有帶保衛人員?
這頓飯沒法吃了,大家是大眼瞪小眼,可就是沒有誰敢先去開門,還是跑堂的主動過來給他們倒茶,一幹人才算是鬆了口氣
。
“剛才隔壁是誰在請吃飯?”穀瑞章輕聲的問跑堂的。
“這個……”跑堂的故作為難的樣子,穀瑞章也清楚,直接從錢包裏拿出一張五元的法幣,“你說了我不會告訴老板的,要是你不說,我會找人叫你說。”
“是,是一個大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和三個商人,他們不讓說,東西沒吃多少,談了一會話就走了。說隔壁的人說話太吵了,吃不好……”
穀瑞章又不是傻瓜,是他們這邊突然安靜下來後隔壁警覺了,於是馬上就撤了。他拍拍自己的腦袋,真是不知道這個“道聽途說”李久是怎麽安排的,可他對聽到的情報是深信不疑的。在稍微猶疑了一段時間後,他叫來跑堂的,把賬結了,沒吃飽的可以“吃不了兜著走”,回去繼續吃。可穀瑞章卻是第一時間聯係老李,並且給那個嗲聲嗲氣的女秘書留話,希望老李回來第一時間給他電話。
李姓軍統特務在現場發現了一些痕跡,還發現了汽車的痕跡,不過都聯係不起來,象征性的巡視了一圈後趕回了辦公室,女秘書報告,“穀瑞章急著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