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波（6）
把老虎當病貓是蘇方在指揮璋德縣縣大隊出現的根本問題。璋德縣的鬼子之所以被李久給弄得不敢輕易出來，根本原因是在信息不對稱上，一旦讓鬼子摸到了八路軍真實的消息，難道真的以為細川手上的那幾百名鬼子會是泥捏的嗎？
梅村戰鬥，不僅把璋德縣縣大隊重創了，也把梅村的戰鬥堡壘據點的秘密暴露了，細川總算是抓住了一次機會，這次戰鬥的結果讓他很興奮，並且對軍部是大吹特吹，展示了多種繳獲的土八路武器，還請軍部派員前來查證。軍部在核實了戰果之後，毫不吝嗇的表彰了細川功績，給他又授予了一枚四級“金鵄勳章”，同時，考慮到璋德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和部隊缺額過大，特別將受傷複原的一批不再適合在野戰部隊裏服役的士兵送到了璋德，使璋德的守備大隊再一次的獲得了“滿員”的機會，雖然兵員的素質要比野戰部隊差一些，可能拔出膿的就是好膏藥，有人總比沒有強，而被正是提拔為少佐大隊長的大島，更是嘚瑟的不行。
彭淦鑫被細川大大的獎勵了一番，特別批準彭淦鑫可以擴大隊伍，可以恢複組建自己的長槍隊。消滅了數百名八路軍，彭大牙自己也樂不可支，不僅在鬼子這裏獲得了褒獎，同時他也向南京那邊的上司做了匯報，還給那些從南京來的人請功，要求獎勵。雖然南京偽政權還沒有正式成立，可實際上許多政府職能已經展開了，丁默邨可不是個小氣的，直接就給了彭淦鑫1000大洋的獎勵。
說起投降日軍當漢奸的一些人來，也都是蛇鼠兩端的，比如、丁默邨，他們一方麵是投降日本的高官大員，起到日本人無法做到的作用，另一方麵卻又在與國民黨的各級高官眉來眼去，甚至直接接受任務。這些人無非是腳踏兩隻船，隨時準備反水和拋棄馬上就要輸掉戰爭的輸家。
在戰鬥中起輔助作用的偽軍也被細川嘉獎了一番，可是刁得貴是堅辭不受，聲稱偽軍僅僅是在外圍遊弋沒有起到真正的作用。細川一琢磨也還真是那麽回事，戰鬥是皇軍打的，偽軍就是在外圍撒網，到底漏沒有漏人，還真是說不清。於是，對偽軍的褒獎也就不了了之了。細川哪裏知道，刁得貴是明白人，這個名不好出，一旦被八路方麵得知，自己散落在其他幾個鎮上的部隊就要麵臨滅頂之災。
蘇方的報告是第三天通過人力送到分區的，無他，電台也丟失了。好在報務員帶著密碼本被蘇方的警衛員保了下來，否則損失更大。
李久倒是比分區還早一天得到了消息。自打璋安支隊變成璋安獨立團後，奇棧那邊駐紮的就是程長工率領的一營一連，程長工跟王貴也算是老熟人了，雙方
之間的孔明燈聯絡有了實質性的進展，石板村的“互市”已經接近於天天都有。可是彭淦鑫這一出來活動後，王貴就敏感的發現會出問題，於是，首先，雙方商定了互市開放的時間要另外定，接下來，每天都去打上幾槍的“默契戰”。
就是這樣，出事的第二天，王貴就掛出了孔明燈，請求見麵。當小賈過去的時候，王貴讓自己的親兵抬出了三副擔架，都是跑出來的縣大隊傷員，三副擔架上隻有一個還活著，另外兩個沒熬過來。他們能向石板村這個方向跑，說明是這一帶的老隊員，那個活的告訴小賈，他就是從棧村走出去參加縣大隊的。
當分區來電，讓獨立團去璋德縣增援的時候，李久這邊都把事情安排好了。
“這次是直屬連成立以來第一次出擊，也是由小乙同誌率領的第一次出擊，我不管你們使用什麽樣的手段，也不管你們具體的打法，我要的就是一個結果，必須把鬼子的牙齒拔掉！”李久陰沉著臉，站在集合好的隊伍前講話。
“保證完成任務！”直屬連齊聲回答。
“很好！保持士氣，保持冷靜，保持警惕！該說的都說了，現在出發！”
小乙莊重的向李久敬了一個軍禮，他知道，今後類似這樣的出擊都要自己帶隊了，總不能讓團長自己每次帶人出去吧？他既感到肩上的壓力很大，同時也感到興奮。從七班開始，到後來的七排七連最後到璋安支隊，跟在李久身邊學習的弟子可以說不少，可最後，這支尖刀部隊由他來指揮，這不能不說團長對自己是信任和認可。自己沒有團長那麽多墨水，可他卻是李久手下文化水平進步最快的一個，無論是語文還是其他方麵，小乙就像個海綿拚命的吸納有用的知識。
從王貴那裏得知，最近偵緝隊囂張的很，打了梅村之後，更是肆無忌憚，已經連續三天去柳林鎮敲詐那裏的富戶，除了幾家與刁得貴有關係的大戶之外，剩下的富戶被這些偵緝隊挨家的敲詐，就連孫有得也不得不低頭。
可以說，梅村的失敗，大大的影響了民眾對抗日政府的信任，謝老蔫不得不藏到鄉下去，上次鬼子抓他，讓他在半路跑了，而現在，偵緝隊就是打著抓謝老蔫的旗號挨家挨戶的敲詐勒索，這些從南京來的偵緝隊員並簡單的是流氓混混，相當一部分人都是原來的中統外圍人員，基本的抓捕方法和搜索方法很熟悉，那些富戶藏匿在家裏的金條銀元很快就被他們翻了出來，有一戶財主，舍命不舍財，被偵緝隊的打手當場打死，柳林鎮已經被偵緝隊搞得烏煙瘴氣。
小乙率領著直屬連再次來到了韓梁河邊的窯廠，這簡直是膽大包天。俗話說，事不過三，可是
李久的部隊在這裏打了鬼子多少次伏擊？絕對不止三次了，可小乙偏偏還是把伏擊陣地設置在這裏。
偵緝隊現在有了長槍隊，下鄉的偵緝隊也是一支長槍一支短槍，還配有一挺輕機槍。更讓他們囂張的是，細川居然破例給了偵緝隊一輛三輪摩托，一旦遇到土八路的伏擊，就讓摩托車以高速返回報信，就像上次在梅村的戰鬥那樣。所以，偵緝隊的那些人練得不是如何去打擊對手，而是固守保命等待增援。
打梅村讓細川嚐到了甜頭，所以，他鼓勵偵緝隊出去惹事，事實上他采用的就是釣魚戰術，讓偵緝隊出去搞事，把八路軍吸引過去，然後他的大部隊再壓上去。現在的細川可謂是“兵強人足”，丟失的二門九二式步兵炮也在梅村戰鬥中找回來了，這讓細川很是嘚瑟了一把。
說起來也是怪李久，當初就沒把那兩門炮帶回來。在李久看來，山區裏使用炮兵的機會不多，雖然哈喇子可以使炮，但是部隊回歸山區後，帶上兩門炮的作用不大。李久認為，獨立團的作戰範圍不是在山裏與鬼子打轉轉，而是要突出去在平原上與敵人打運動戰，把火炮存放在梅村，一旦需要了，隨時拉出來就能給鬼子驚喜。可李久沒有想到，蘇方這個不懂軍事的人，以為有炮了還怕鬼子？在梅村戰鬥的時候就把二門九二步兵炮給拉了出來，縣大隊裏有人看過哈喇子操炮，就臨時當了炮手，可他瞄不準也打不好，打了幾發後鬼子就發現對方不是正規的炮兵，進攻更激烈了，最後，兩門九二步兵炮也沒來得及炸毀，因為沒有人會炸，說的更深刻一點，小農意識，舍不得炸。
對於蘇方的許多做法，李久是看不上的，以前在一起工作，也是有高偉平這個粘合劑潤滑劑在中間起緩衝作用。現在，兩家分開，蘇方是崽賣爺田不心疼，梅村是獨立團的一個重要儲備物資據點，一下子讓蘇方踢蹬光了，要說李久不心疼那是假話，好在李久遇到這樣的事情太多了，輕易不會表露在麵上。
分區給獨立團下達的命令是前出璋德縣，幫助璋德縣委恢複狀態，目前，璋德縣委已經處於地下狀態，許多工作都已經停了下來。
秋季剛過，北方來的寒潮就一陣陣的南下，瑟瑟的寒風讓所有的植物的葉子都黃了，跟著飄飄蕩蕩的掉落下來，大平原上沒有了青紗帳，要想依靠青紗帳活動已經不可能。小乙趁夜帶著直屬連走的是南寨集，這個地方現在僅僅是個地名，被摧毀後到現在也沒有恢複，除了幾戶逃荒過來的人利用廢墟搭的棚子之外，沒有居民。從南寨集經過路河口就可以斜插到窯場……
到達戰位之後，小乙把嘎子派了出去，原來小乙的角
色已經交給了這個剛滿十六歲的少年。小紅旗還在分區當教官，這次沒有來，而石頭帶著胡老悶等幾個戰士已經前出靠近縣城方向去公路上埋設地雷了。
從幾個方麵得到的情報都驗證了偵緝隊昨晚住在柳林鎮了，進入冬季後，北方的白晝縮短，他們到達柳林鎮的時候已經是快吃午飯的時候，臨時維持會長孫有旺是孫有得的堂兄，不得不出麵伺候這些吹胡子瞪眼的家夥。午飯喝了酒，又去找了女人，等到酒醒後，天已經擦黑了，於是，這夥偵緝隊在柳林鎮給彭淦鑫打了不回去的電話。彭淦鑫也沒說什麽，他很清楚細川的想法和打算，就是把自己的偵緝隊當誘餌來引誘土八路上鉤。問題是，璋德縣的土八路好像突然消失了，除了梅村一戰以後，偵緝隊連續的出擊也沒有碰到任何襲擊，這讓彭淦鑫感覺很不好。曆史的經驗告訴他，每當共黨要搞事之前，都會寂靜的可怕。
細川一開始也想不明白，原來璋德幾乎遍地是八路，自己的隊伍一動就有八路來伏擊，可最近是怎麽了？後來從軍部得到了情報。太行山的八路軍有一部分調離了根據地，目前去向不明。而偵緝隊似乎也從老百姓的嘴裏獲得了一些真不真實不實的消息，說原來駐紮在附近山裏的獨立團已經調走，這裏沒有八路軍的正規軍了。這個消息讓細川高興的喝了幾杯，還把彭淦鑫馬二狗都叫來一起慶祝。
如果細川知道這個獨立團調走的消息是李久故意讓棧村的老鄉們放出去的，不知道他這個酒還喝不喝得下去。
李久本來以為璋德的局勢是穩定的，自己抓緊目前交戰雙方在戰略戰役上相對調整的空擋，在山裏加強練兵和把部隊填平補齊，等到下一輪戰役爆發的時候，也好拉出一支能打的部隊。可沒成想，那個彭淦鑫是如此的惡毒討厭，蘇方是如此的幼稚和糊塗，使璋德縣的局麵來了個大反轉。
李久帶的部隊是璋安地區獨立團，對璋德縣的局勢是要管的，這個事情的出現也讓李久想了很多，想的很深，如何把璋安的局麵掰過來，如果把細川徹底的打老實，打清醒，將是他下一階段的主要任務。
“團長，就讓直屬連一個去啊？”李久正用搪瓷缸子裏的熱水暖手，小賈和劉大樹結伴過來了，現在，小賈是一營營長，劉大樹是二營營長，而三營長還沒有，是李久自己兼著。
為什麽李久要兼著三營長？因為三營是以哈喇子的特殊連為骨幹組建的，整個三營隻有一個基礎步兵連，剩下的是沒有火炮的炮連和隻有一挺重機槍的機槍連，事實上，直屬連也是歸屬在三營的建製內，否則，一個小小的獨立團就搞一個直屬連的建製，分區那邊也
通不過。哈喇子擔任連長還湊合，可要是讓人擔任營長……還是眼界小了點，所以，李久不得不自己親自抓，自己兼任。
高偉平也知道三營是個比較複雜的營，給這個營安排一個合格的教導員就很有必要，可是找來找去，還是幹部不夠用啊，既然團長可以兼任三營長，那麽自己也就去兼任教導員吧。
“你們兩個來的正好，來坐下，跟你們商量個事情。”李久微笑著招呼不請自來的小賈和劉大樹，“部隊現在情緒怎麽樣？天氣突然變冷了，要多想點，我估摸著今年的冬季會下得雪多，要提前預防雪災，還要告知周圍的老百姓！”
“團長，你連這天氣都能預報？”小賈有些奇怪的看著李久。
“不是預報，是估計，去年冬天雪下的少，那今年就可能下得多，這是個大概齊的統計原理。好不說這個了，你們各抽出一個連，立即到路河口的韓梁河邊集結，給你們的時間是6個小時，最遲必須在天亮之前到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