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事（2）
鬼子那邊進退維穀，八路軍這邊似乎也覺得有些捉摸不透。預判的鬼子來了，可是鬼子卻是不行動，這是玩的什麽花樣？搞出那麽大的動作，鬼子就這麽算了？這可能嗎？什麽時候豺狼不吃肉改吃貓糧了？
璋德縣這邊，蘇方就呆不住了，強調對敵鬥爭不能犯右傾的錯誤，明裏暗裏批評李久的“鬥爭性不強”。李久也是沒話說，自己的判斷的確也是出了問題，虛心接受小組會上的批評，就差沒寫二千字的檢查了。
憋著這股火，李久打算在璋德縣找細川的麻煩，結果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小鬼子不出來，龜縮在縣城裏，李久差一點就要摸進城裏去跟鬼子幹了。這次倒好，是高偉平勸告李久不要意氣用事，身為縣大隊長，不可輕易的以身犯險，道理上說不過去，組織原則上不允許，行動上是不負責任。電視劇《亮劍》裏，李雲龍帶著警衛進城，回來肯定是受了處分的，隻不過電視劇裏給模糊處理了。
李久不能摸進去，可是嘎子可以啊，於是嘎子回城裏去摸情況。
老韓頭那邊不是有個情報網嗎？難道摸不到鬼子內部的情報？有，那是錢屸最早發展的情報網絡，可是李久自己還有一條情報網。說起來也不算是李久的情報網，而算是江湖上的一種特殊的信息交換，沒有白來的東西，要想獲得某些情報，在江湖上是要付出代價的。還記得那個白牡丹嗎？她就是一個江湖上的信息掮客，隻不過，她不向鬼子和漢奸出售情報，可對其他方麵，白給估計不行。
嘎子回到了縣城，他是有“良民證”的，出去這麽久才回來，第一時間去了警察那裏報備，在給了那個當了警察局長徐三炮二塊大洋後，算是糊弄過去了，理由很好找，半大小子在家裏吃不起飯，出去趕腳。
所謂趕腳，其實是鏢行裏的一個最低級的職業，在鏢行裏，有鏢師、趟子手，這些人都是屬於保安一類的職業，不去幹那些裝貨卸貨，看護喂養牲口的活計，而趕腳的就是專門做這些工作的“力巴”。尤其是在北方，從華北大平原進入西北山區蒙古高原，都是靠驢馱騾拉，根本就沒有正經的道路可以通行大車，特別是在戰爭年代，就是有大道也沒有幾個鏢行敢走，可是民間的貨物往來是不可能停止的，於是，在抗戰這個特殊的年代，鏢行的生意不是沒落而是更好了。隻不過原來的鏢行喊著“鏢號”行走，現在都是別著家夥悄悄的幹活。畢竟往山裏運東西，鬼子不樂意，那屬於“走私”，可禁止是禁止不了的，總有人幹。
嘎子混進城裏，讓弟弟栓子去找白牡丹，畢竟嘎子現在長高了，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了，去萬花樓那樣的地方就不合適了，知道的是去找
白牡丹要情報，不知道的還以為嘎子這孩子學壞了。而栓子不過十二三歲，脖子上掛著個賣煙的匣子，到萬花樓去生意才好，不打眼，也合理。
說起老韓頭夫婦，還真是老來得福，自己的親生孩子一個沒有了，可收養的這三個孩子比親生的還親。三個孩子都隨了老韓頭的姓，但是老韓頭告誡他們，等他們有了孩子，一定要恢複祖姓，不能讓自己家裏斷了香火，至於自己這一脈，老韓頭看的很淡，可孩子們也都說了，將來一定也給老韓家留下香火。
嘎子是老大，以身作則，孝敬養父母，丫蛋最小，可也是上學之外幫著韓嬸裏裏外外的忙活。現在的老韓頭的身份是“璋德李記”雜貨商的管家，老板常年在外跑生意，這璋德的一攤子事情就歸他管了。在縣城裏也是一個不上不下的小富戶。最重要的是，這個“璋德李記”有王貴的一幫兄弟罩著，劉德向打主意，腦袋沒了，外麵人都以為是孫有得出了紅標給江湖人拿走的，可是王貴心裏明白，劉德那是犯了李大當家的忌，直接叫李家寨的人給幹掉了。所以，在縣城裏，璋德李記不顯山不漏水的，可是不管是萬花樓的白牡丹也好，還是刁得貴的偽軍也罷，都要給老韓頭守著的這個“璋德李記”三分麵子。
彭淦鑫接任劉德擔任偵緝隊長後，也曾對這個璋德李記產生過懷疑，甚至還派人去那裏蹲坑，結果是什麽都沒有發現，加上他的偵緝隊成立不久就被李久給滅了，現在這老小子去了天津招兵買馬去了。
要說這亂七八糟的消息，來源最多的就是萬花樓了。這不，栓子今天一過去賣煙，那邊的大姐頭就過來買煙，跟著夾在鈔票裏的一個字條就被栓子塞進了煙匣子的夾層裏，晚半晌回到家裏，掏出來給嘎子一看，“大牙近日過安”。嘎子看不懂，也隻好藏在自己的衣縫裏，在快關城門的時候出了縣城。反正城門站崗的都是偽軍，對於嘎子也是認識，點點頭，亮一下“良民證”就出去了。
從縣城到梅村沒多遠，嘎子趕在晚飯前回到了梅村，把紙條給了李久。李久一看就明白了，這是說彭淦鑫要經過安縣回來。李久琢磨了一下，還是要把這顆釘子拔掉，不管打不打得著彭淦鑫，至少要把他招募來的偵緝隊幹掉。作為一個曾經的江湖人，李久是太清楚這些外地來的混混到了璋德縣有多大危害了。這就好比流竄作案的匪徒，在一個新的地方沒人認識，幹起事情來就無所顧忌，欺壓百姓會往死裏整，尤其是天津衛的那些流氓混混，整人的手法花樣翻新。
既然想好了要打，李久就毫不猶豫的帶著人去璋德縣與安縣交界的公路邊上埋伏了，不管那些人怎麽走，最後都要經過這
個口子。
說來也是巧了，本來被彭淦鑫招募的這些人早就該到了，由於李久去安縣一打，這鐵路就中斷了好幾天。這群好吃懶做的家夥讓他們腿著來是不可能的，就是騎馬坐大車都不幹，於是他們就在邯鄲那邊等了幾天，現在通車了，在讓過了皇軍的幾趟專列之後，這群混混好歹才算是買到了票。他們到了安縣之後，又用民用電報通知了璋德縣，告知這兩天就過來。
彭淦鑫的偵緝隊雖然被打垮了，可是搞內勤的人還在，其中一個跟萬花樓的某一個妓女有點意思，透露了這兩天忙，要準備房子啥的，於是消息就傳了出來。
彭淦鑫這次招募的人大多數是原來的中統特務，鬼子占領了天津後，這些家夥貪生怕死，集體的投了鬼子，可他們在鬼子那裏並不受待見，因為鬼子信不過他們這些前中統特務，加上天津的鬼子並不缺少他們這樣的人才，因此，他們在天津也是過的很不咋地，這才想著要出來。可是日本人的情報機關也不是吃素的，對於他們的老底是門清，沒有理由根本就出不了天津，就好像是被監督的緩刑犯一樣。這一次，要不是細川找了軍部給彭大牙開了證明，加上這些人都具保連坐，天津的特高課怎麽可能放他們出來？
璋德與安縣的交界處有兩條連接的公路，一條是從楊集村向西北方向進入璋德縣，如果往西南方向走，就會到達南寨集，繼續向西北走，就是通往山西的公路，如果從那邊進入璋德，再到縣城就要兜一個大圈子。另外一條是安縣疙莊一直向西，然後經桃村進入璋德縣，這是璋德距離平漢路最近的一條路，如果從安縣縣城出來，最後也是要進入這條公路，隻不過要先向北再向西，繞了一點路。
桃村原來有一個據點，李久把江口打疼了之後，江口為了收縮兵力，這個據點的駐防就換成了齊寶光的綏靖軍的一個連。而這個連恰恰就是從白旗鎮換防過來的馬占魁連，馬占魁在白旗鎮油水豐厚，為啥給整到桃村來了？這也是馬占魁有著老兵油子的嗅覺。李久去安縣打得第一次偽軍就消滅了馬占魁的一個排，後來還把花長海的偵緝隊給幹掉了一個小隊，事情到了這一步，馬占魁自然明白自己今後得避開白旗鎮了。
白旗鎮在馬占魁看來是個“四戰之地”，距離縣城較遠，八路軍既然打了一次就會接著再打，一旦這裏成了兵家爭奪之地，那麽聚集在這裏的商賈就會一哄而散，沒有了商賈，白旗鎮就毫無油水可撈了。加上自己損兵折將，齊寶光那裏要有個交代，於是就主動的申請讓出白旗鎮這個“膏腴之地”。正好，江口收縮兵力，把一些外圍據點轉交給綏靖軍去把守，於是，馬占魁連就來到
了桃村據點。
桃村是安縣與璋德縣之間的交通要道，往來客商貨郎不斷，兩縣之間走親串戶的也不少，馬占魁一到這裏就設卡收費，心裏還嘲笑鬼子原來一個小隊在這裏幹巴巴的啥都沒撈著，真是笨到姥姥家了。
話說從天津過來的這群人以袁文祺為首，一共來了20多個，他們在安縣休息了一晚，拜了花長海的碼頭，花長海雖然沒有鋪張的去酒樓請他們，卻是在家裏擺了家宴款待。原來，這袁文祺是天津大流氓大漢奸青幫頭子袁文會的族第。
天津這個袁家跟袁世凱可是沒啥關係，從袁文會這輩兒算起，往上三代都是流氓混混，可以說他家的流氓習性是隨根兒祖傳的。到了袁文會這裏，搖身一變成了天津青幫的頭子，別看他年紀不大，可輩分不低。青幫的前二十四代以“大通悟覺”收尾，上海的大流氓杜月笙，還有國府的那個蔣光頭，都是悟字輩的，而且這些人都是19世紀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可這個袁文會要比他們小得多，是1901年出生的，卻也是悟字輩的。
袁文會早年在與其他流氓打鬥中輸了陣場，認慫去了大連，也正是在大連結識了許多日本人，抗戰爆發後，袁文會依仗日本的勢力回到天津，建立特務組織，協助日本人鎮壓抗日武裝，同時控製了整個天津的黑道勢力，向鬼子提供勞工和妓女，是貨真價實的流氓漢奸。
正因為這袁文祺的身份特殊，到了安縣也按照江湖規矩拜花長海的碼頭，花長海也不客氣，招呼袁文祺這些人，如果不是鬼子那邊在“大出殯”，化人場已經燒了幾天幾夜了，花長海是不敢隨隨便便的在家裏請袁文祺這些人的。
袁文祺在袁文會被對頭打走的時候加入了中統，因為他正經念過書，比起袁文會那些純文盲的流氓，他要厲害的多，不是說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這袁文祺就是個有文化的流氓。按理說袁文祺應該在族兄那裏混的不錯，可是有文化的袁文祺偏偏還就瞧不起自己的這個蠻橫粗鄙的族兄。加上他沒有加入青幫，要是再加入，怕是要給族兄當孫子了。
既然袁文祺不是青幫的，他來安縣拜什麽碼頭？這也是彭大牙的指點。袁文祺沒幹過偵緝隊的活，彭大牙讓他借助族兄的名義去拜見花長海，可以從花長海那裏學到點如何幹偵緝隊的知識，同時也拉攏花長海的關係，必要的時候，可以到花長海那邊招募手下，反正花長海的徒子徒孫多了去了。
花長海被袁文祺吹捧的受不住了，尤其是袁文祺從天津帶來的幾個妓女，全部送給了花長海，把個花長海弄得樂不可支，於是，大手一揮，給這20多號人沒人送了一把三號匣子槍。袁文祺識
貨，這槍根本就是糊弄人的老東西，自己去了璋德縣還怕沒有好槍嗎？可又一想，這去璋德縣城還有百八十裏路，一路上隻能坐大車或者騎馬，身上沒有家夥也是不行，於是，笑言為“借”。
如果袁文祺這夥子流氓身上沒槍，他們在路上可能還安生點，這一旦有了槍，好像腰杆都硬氣了不少，從安縣縣城出來，沿途打尖是一個子不出，還要搶人家的銀子和東西。流氓就是流氓，走到哪裏都是流氓，偏偏這夥子流氓碰上了剛剛換防到桃村據點的馬占魁……嘿嘿，流氓遇到兵了，熱鬧！
袁文祺這一幫人以為有了彭淦鑫做後台，在安縣又有花老大撐腰，這過卡子的時候就橫得很，不給錢這倒是無所謂，那些收費的偽軍一看他們的打扮也就知道是偵緝隊，原本也沒有打算收他們的錢，可是袁文祺的手下卻是不省心，吆五喝六也就罷了，還打算在這裏敲點竹杠，這不是壽星老吃砒霜，找死嗎？
（本章完）